52、赵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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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佑谷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阿娇现在都听不进去，却又不能放任不理，正想该说些什么让这花满楼的二老板分分神，忽然听见窗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他立时站起身推开窗，本还想作出惊讶的样子，然而待看清楚情况，真的惊呼出声：“这样要出人命呢！”
他那声惊呼又急又厉，真的将阿娇的注意力分散过去，于是她用手帕沾了沾眼角，也走过去瞧个究竟。
花满楼背后就是通河，临江即景，视野开阔，与它正面的繁闹大街一对比，可谓闹中取静，俗中置雅，既有档次，又有品位，是许都达官贵人最喜欢的请客场所。
而此时，临近花满楼的江面上停着一艘豪华大船，旁边漂浮着一叶破旧小舟，正有十几人围攻着小舟上的人。那小舟之人很是神勇，一人打落了七八个比他高大得多的壮汉，只是不知道在护着什么，单单用一只手还击，身上挨了不少拳脚。
阿娇皱皱眉，问花佑谷，“那大船上的是些什么人，看这船装饰豪华，似乎不是北方旱地能造出来的。”
花佑谷细看了看，“似乎是姚大人的公子的，这船是他从南方重金购得，最近日日欢歌，偶尔会停在我们门前叫点酒菜上船。”
“姚大人的公子，就是那个不学无术强霸良家妇女的家伙？”恶少的名声一般都是很大的，即使阿娇一心扑在自己的生意上，但是对于这个恶少也是有耳闻的，更何况，这恶少曾经在她的寻芳闹过事，不过早已被李易给摆平了。
说话间，大船上又跳下来几个人，手里拿着棍子，狠命地向小舟之人打去。
打架是没什么，但是以众欺寡这种事就有什么了。
小舟扁窄，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突然间摇晃了几下，倾覆河中。
几个壮汉有大船上的人拉着，虽然落水却很快被拉上船，而小舟上的人显然不通水性，在水面胡乱挣扎。河水泛着波光，小舟上的人犹在扑腾，按他的身手，刚落水时依然有机会跳上大船逃生，然而似乎他并不只想着自己的生死。
“这要出人命啊！”花佑谷奔出房门，立刻到外面叫人去援救。
阿娇跟在花佑谷身后跑出房间，穿过花满楼的大厅向河边赶去。
北方的人大多是旱鸭子，而且对方又是出名的恶少，想想也知道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他去叫也是白叫。
没办法，等人救不如自己救。
平时阿娇正常思维的时候还想着明哲保身，这时候脑子处于当机状态，就想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边跑一边把腰封解开，脱下长袍大袖的衣衫，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内裙双手前伸，标准地入了水。她是会游泳的，虽然上次在袁府的荷花池差点淹死，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她很认真地分析总结过，并且在夜深无人时在温泉重新练习了游泳技术，所以，这次才敢如此英雄地跳水救人。
河水很冷，阿娇咬着牙奋力向前游去，幸好落水之处离她不远，几下子便游到了。
接着是如何救人的问题。
那个小舟之人浮浮沉沉，显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但是阿娇只会游泳，不会救人。
跳下水后才想到这个问题是有点晚了，不过好在岸上还有随后赶到的花佑谷。他命人用一支长杆去捞落水之人，奈何长杆够不着他，捞来捞去都是一场空。
“扔一块门板下来！”这是从泰坦尼克号学来的经验，没救生圈，就拆门板。
很快门板被扔下水，岸上的人用长杆推着向阿娇送来。
落水之人已经坚持不住向下沉去，阿娇只得深深吸口气朝水下追去。
好不容易寻到那人并揪着他的头发拖到门板边，本以为大功告成可以上岸了，却不料他在昏昏沉沉中还死命地挣扎挥手，似乎要抓什么人。
对，刚才他就一直护着什么，莫非已经沉了？
阿娇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还好通河水清没有污染，她隐约看到一件灰色不起眼的衣衫。
应该是个人，是个很小的人。
阿娇朝着灰色衣衫游去，清冷的河水穿肤透骨，只怕再多一会儿自己也要变成河底冤魂了。
终于，她抓住衣衫的一角，拖着那衣衫就向门板划去。
当阿娇推着门板终于上岸的时候，岸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阿娇接过花佑谷递来的衣衫披上，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却仍坚持站着指导花满楼的小伙计对两个溺水之人做心肺复苏，可是那两个小伙计明显不得要领，阿娇只得拨开人群亲自上阵。
人工呼吸啊……
思想斗争了一阵，人道主义精神终于战胜了顾忌，然而就在她准备低头张口的时候，第一个被救上来的人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口积水直接呛了出来，慢慢活了过来。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救活了一个，阿娇正要转战另一个，却见花佑谷摸了摸那个小小身躯的脉搏，摇了摇头。
不会吧，死了？
阿娇跌跌撞撞爬到那人身边，看见一张泛着青灰的小脸。是个男孩子，约莫只有四五岁年纪，看样子，真的没有生气了。
“这……这怎么行？”阿娇双手按上那孩子的胸膛压了几下，却发现没有什么作用。
真的死了？
她费了那么大劲才救上来的人，死了？
不，这可不行！
阿娇掰开那孩子的口，正准备渡气给他，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恩公不用救他了，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阿娇吓得收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了，死了有五日了。”发声的原来就是那个最先救起的人，他撑起自己的身子，慢慢爬到阿娇身边，轻轻地抚着那孩子的小脸，“云儿，赵云，我可怜的弟弟……”
赵云？
一个轰天霹雳啪地在阿娇脑子里炸开。
太神奇了，赵云死了？
这历史上赵云不是活到寿终正寝么，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
“那个，能请问一下么，这孩子叫赵云？”虽然浑身滴水，阿娇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是啊，赵云，我的云儿。”被救起的人喃喃。
“你们来自？”
“中原冀州，常山真定。”
常山赵云！
世界真奇妙……
大名鼎鼎的赵云四岁的时候就死在了她阿娇的面前。
“请问你怎么称呼？”阿娇的大脑在抽搐。三国武将里，除了周瑜便是赵云，她曾经是那么地热爱这两个名字。
“在下赵蛟，赵子龙。”
轰——
又一个惊雷响在阿娇脑中。
“你，你是赵子龙，他，他是赵云？”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莫非记录三国的人大脑也抽搐了，所以把两个名字并成一个人？
花佑谷扶起愣神的阿娇，叫伙计拿来厚毯子披在她身上。
“花老板，你听清了么？这孩子叫赵云，而那个孩子，”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痴痴看着自己弟弟的少年，对，是少年，虽然个子不矮，却带着一张十三四岁的稚嫩的脸，硬要装出大人的沉稳，“他说自己叫赵子龙。“
花佑谷点点头，莫名地看看阿娇，“有什么奇怪么？瞧，你都湿透了，快回楼里换件衣服暖一暖。”说着就把阿娇往楼里推。
“一个赵云，一个赵子龙呢……”阿娇的脑子一片混乱。
“是，没错，一个是赵云，一个是赵子龙。”花佑谷只当阿娇是被冻过了头，连思维都冻僵了。
阿娇甩脱花佑谷的手，“不对，他们明明就应该是一个人。”
花佑谷愣了愣，无奈地叹气，“看来就刚才的酒被冷水一激上了头，这回是真醉了。”
真正的鸡同鸭讲……
“好吧，就当我是醉了。”阿娇放弃和花佑谷争辩是醉了还是没有醉的念头，“这两个孩子看样子落难了，花老板你帮忙安置一下吧。那个已经死去的赵云，”说到赵云，阿娇一哆嗦，摇摇头，拉紧身上的毯子，“你帮赵子龙，”阿娇又是一哆嗦，“你帮他葬了吧。”
“好。”花佑谷转头便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了。
阿娇被花佑谷扶着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磕头声，“恩公！恩公再生之恩，子龙铭记于心，此生一定相报！”
“呃，我不是恩公，你就不用报了。”阿娇加快脚步，朝花满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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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思纷乱，阿娇暂时不想回去乔斋，于是托人带了信给紫菡，叫她瞒着曹操偷偷送些换洗衣服过来。
花满楼虽然是酒楼，但是二楼设有一间小小客房，是花佑谷备着用来给酒醉到无法移动的客人用的，不过因为花满楼的客人一般都有自备车马，即使酒醉到不能动，也会有仆役带走，因此这房间一直空置。阿娇自从乔斋出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
紫菡虽然想跟过来伺候，但是阿娇不想被曹操发现行踪，于是还是让紫菡在乔斋呆着，毕竟乔斋里还需要人来管理，李易虽然号称管事，但是实际上乔斋的事紫菡管的最多，而李易则侧重于乔巷生意的打理。
所谓大隐隐于市，这样一来，曹操应该就找不到她了。
不过也许，曹操根本没有想到要找她。
曾经贴得那么近，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但其实距离那么远，远得根本不知道边界在哪边。
想到他，很累。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
客房到底不是自己的乔斋，阿娇翻过来倒过去贴了无数大饼也没有睡意，于是干脆披衣起床，推开雕花窗格看向楼外。
宁如明镜的河面，映着玉盘似的皎月，银辉遍洒，波光粼粼。
一个颀长人影，背对着阿娇，盈盈站在河边，白衣胜雪，乌发如云，清风拂过，发尾上长长的柔白丝绫在身后飘扬。
大……公……子……
阿娇像被勾住了魂，双眼死死望着那白衣，忽地转身下楼，拎起裙裾向着河边拔腿狂奔。
大公子，大公子，明日便是你的生忌，难道你来看阿娇了么？
就在她气喘吁吁跑到那白衣人身后时，却又发现了一些异样。
大公子似乎比他更高些，更坚实些。
他的背影太瘦，太单薄。
“你……”阿娇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开口，“是大公子么？”
白衣人慢慢转身，清秀的眉目间稚气未脱，却又带着一丝早熟的忧郁。
是个少年，清隽得一如年少时候的大公子。
但，他不是大公子。
阿娇失望地长叹一口气，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却不料那少年看到她之后忽地撩起白衫屈膝跪倒，咚咚咚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惊得阿娇倒退两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恩公，蛟如今已无牵挂，就恳请恩公将蛟带在身边，以报再生之恩！”
恩公……
原来白天下河救的那个少年。
“我不是恩公……”再次弱弱地强调一下自己的性别，阿娇旋即想起另一个小小的青灰的身躯，“你弟弟呢？”那个叫赵云的孩子呢，该不是也魂穿到哪里去重生了吧？
“云儿已经安葬，谢恩公拨银相助。”赵蛟伏在地上，低低地回答。嗓音是少年独有的喑哑，一如尚未熟透的梅子般，有些青涩。
“哦，葬了就好。”小小年纪的赵云……阿娇摇摇头，对依然跪着不肯起身的赵蛟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如果恩公不答应让蛟跟随左右以报大恩，蛟便跪死于此！”赵蛟固执地坚持。
是不是十四岁的孩子都爱叛逆，权公子也是，没事就喜欢要挟几下，让她妥协似乎是这些少年的乐趣。
“跟随我，你打算做什么？”
“蛟虽然出身卑微，但是自小练得一身粗陋功夫，尚能为恩公在乱世中挡刀阻箭，舍命保恩公周全。”
阿娇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人肉盾牌。”
“恩公……”
“但是你有这样的心，那就跟着我吧。”他的功夫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比不上曹操，但是毕竟年轻，未来无可限量。
“谢恩公！”赵蛟的眸子里星星闪闪，“从今后蛟的命便是恩公的，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恩公下令，蛟绝不多吭一声。”
这话说的，阿娇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大姐头了，“行啊行啊，刀山火海不用去，你现在站起来就行了。”
赵蛟站起身，明亮的眸子仔细望了望阿娇，忽地面上一红，低下头轻声说道，“恩公……原来是女子……”
老天，这少年赵子龙是什么眼神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赵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