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低调的人生》画糖

23、第 23 章

　　吃了许杨氏一直热在锅上的午饭，许淮阳拎着行李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许杨氏抓着荷则的手上下打量。

　　她一早注意到荷则身上穿的衣服鲜亮，衬托得她整个人气色极好。

　　这会儿才吃过饭，身上回暖，室内还放着炭盆，荷则脱掉外层略有点厚重的长褙子，只穿着一件鹅黄暗纹夹棉小袄，头上带着一对蝴蝶小钗整个人瞧着亭亭玉立。

　　许杨氏满意的点头，“姑娘家就该穿的鲜亮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好看。”

　　她摸着荷则身上的衣服料子，摇了摇头，还是不太满意，“这衣服有点素净了，回头绣点花在上面肯定好看。”

　　在黎山书院那会儿，孙思羽也和荷则说过差不多的话，她还想给荷则置办几身衣服，都被她拒绝了。

　　她不太喜欢听孙思羽那些关心的话，内心甚至还有点烦躁。

　　同样的话从许杨氏的口中说出，荷则生不出任何反感的情绪，许杨氏说，她就静静地听着，随时点头附和她两句，努力的哄许杨氏高兴。

　　许淮阳的房间距离客厅不是很远，荷则和许杨氏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卷书，听着两人一说一附和的对话，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心情甚好。

　　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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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淮旭一直到天黑才到家，一进门看见和许杨氏一起干活的荷则，许淮旭沉默了一下，放下掌柜给他带回来的年货去找许淮阳。

　　“堂哥，你真把他带回来了？”担心被人听见，许淮旭的声音压得很低。

　　“嗯。”视线还在书卷上，许淮阳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可是堂哥，她身份不明，说不定会给许家带来麻烦。”许淮旭始终惦记着这点。

　　放下书卷，隔着书案，许淮阳道：“可是娘喜欢她。”

　　凭着这点，他就不会让荷则离开。

　　许淮旭动了动唇，他低下头，荷则离开许家后没多久，许杨氏因为担心荷则生了一场重病，这场病把他们两人都吓到了。

　　他垂下眼眸，略有点薄茧的手轻轻地划过宣纸的纹路，“淮旭，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让娘给你说门亲事，你成亲后搬到村里面当年父亲为二叔建的房子里住吧。”

　　分开？

　　许淮旭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淮阳。

　　“我不走。”许淮旭立即反驳，“你和叔母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离开你们。”

　　“树大分支，人之常情。”主意是许淮阳自己定下的，人一开始是许杨氏救下来的，许淮旭是中间最无辜的那个人。

　　“我不走。”不管许淮阳说什么，许淮旭只坚定一个信念，他不愿意离开堂兄婶母。

　　“年后我打算带着娘搬去宁州城，你也要去吗？”许淮阳问。

　　搬去宁州城？

　　许淮旭愣住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石榴身份不明，我们这些年没少受村里人的恩惠，我不想牵连他们。”他主动解释。

　　许淮旭瞬间明白了，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来历不明的荷则身上。

　　他后悔了，他应该趁着许淮阳回来之前，想方设法的把人赶走，也好过现在这般，落得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管堂哥你们去哪里，我都会跟着，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和叔母这两个亲人。”许淮旭坚定道。

　　在他看来，只有有许淮阳和许杨氏的地方才算是家。

　　“淮旭，你回来了是不是？”许杨氏出来拿东西，见许淮阳的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在院子里问了一句。

　　许淮旭推开门道：“叔母我刚回来。”

　　“赶紧洗洗手该吃饭了。”许杨氏没注意到许淮旭有什么不对，随口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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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山书院

　　出去大半个月的崔卓终于回来了，回来后他就去找了母亲孙思羽。

　　崔卓是幼子，从小养的精贵，不管是吃食住行样样都好，孙思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风尘仆仆，头上衣服上沾满了雪，白净的长袍底下沾满泥点，形容狼狈不堪。

　　“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孙思羽帮他掸掉身上的雪示意下人准备热水过来问。

　　随手脱掉身上厚重的大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中间牵扯太深，光是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崔卓挥手，示意屋里的人全都出去。

　　“娘，许淮阳他根本就没什么表妹，那个石榴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崔卓回忆起他探查到的消息，拧眉道。

　　端在手上的水一松直接掉在地上，滚烫的水沾到了她的裙摆上，孙思羽都没什么感觉。

　　“还有呢？你还查到了什么？”孙思羽僵在原地，她的心跳的很快，她在等一个真相，一个她等了十年的消息。

　　“半年前太子在淮江遇刺，明面上那些官员什么都没查出来，实际上那些刺客都是成王的人。”

　　成王有意造反，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朝中上下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就连当今圣上都知道这个秘密。

　　然而，没有一个人把这当成一回事，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哪个傻子愿意跟着成王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成王造反干不出什么大动作，私底下恶心人的小动作没少干。

　　其中一件事，成王暗地里干了十多年，最近因为太子遇刺一案爆了出来。

　　成王暗中安排人偷走了朝中犯事大臣家的子女，将人训练成死士执行暗杀动作。

　　那些被偷走的孩子有大有小，年纪大的都记事了。

　　成王长期训练他们，将他们洗脑，有些孩子意志坚定，还记得家中亲人，那场刺杀计划中有一个刺客缴械投降，将这个秘密直接捅了出来。

　　秘密是被捅出来了，同时还被人按下去了，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崔卓能知道这个，还是靠着黎山书院这个巨大的关系网。

　　“你是说，当年阿则是被成王的带走了？她是刺杀太子的刺客？”

　　崔卓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把孙思羽震住了，她回忆起荷则的双手，那双手上骨节粗大，布满了粗茧。

　　“根据时间判断，就算她不是阿则，也是刺杀太子的刺客之一。”崔卓喝了口茶。

　　幸好当时查案的官员深知此事事关重大，将它按住，这中间还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她就是阿则。”孙思羽忽地道，她双眸含泪，面露痛楚，“如果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还不能证明她就是阿则，那还有谁是？”

　　“她那个样子明显和我们不熟，甚至宁可认许淮阳为表哥，也不愿意认下我们。”崔卓回忆起荷则的种种行为，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

　　“她这是在恨我们。”孙思羽垂泪。

　　崔卓沉默了，如果是恨，他能理解。

　　有一件事为了孙思羽的情绪着想没说出来，成王培养这些孩子时，没把他们当成人看。

　　十几个孩子像个牲口一样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没日没夜的训练，中间有很多孩子没能扛住死了，活下来的人也是遍体鳞伤，身上或多或少的藏有暗疾。

　　“许淮阳把她带到明面上，代表许家打算给她伪造一个身份，我会安排人按照许淮阳的说法给她伪造一个完美的身份。”身为表兄，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孙思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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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都要贴春联，村里人都喜欢提着礼物去秀才家中求一副，年前那几天，许淮阳顾不上看书，整天关在屋内在大红色纸上写新春的对联。

　　转眼到了年后，许淮阳主动和许杨氏提起，他想带许杨氏离开许家村去宁州城定居。

　　故土难离，年轻时许杨氏远嫁他乡，转眼在许家村生活了二十年，她早已习惯了许家村的生活，突然叫她离开，许杨氏内心实在是忐忑不安。

　　许淮阳知道许杨氏的顾及是什么，他主动和许杨氏解释，荷则身份特殊，他们谁也不知道荷则的身份背景。

　　如果有一天，荷则的身份惹来的大麻烦，许家村的村民势必会受到他们的牵连。

　　他们一家孤儿寡母，能活得好好的，村民们没少帮衬，他们怎么能因为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牵连那些帮助过他们的无辜村民。

　　许杨氏被说动了，但这个地方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她真的很舍不得。

　　“这里到处都是你父亲的痕迹，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他们以后回来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许杨氏很失落，她回忆起年轻时，许常蒲还在人世的那段时光。

　　许常蒲兄弟两人从小就是孤儿，都是靠乡里乡亲们接济才能长大。从小许常蒲就聪明能干，想方设法的想赚钱回家，为了赚钱，他在酒楼里当过伙计，在码头上卖过货物，七八岁的年纪带着弟弟一点一点的赚下了不少的家业。

　　当年许杨氏跟着父母在江上漂流，偶然几次遇见了许常蒲，许杨氏父亲觉得许常蒲能干，是个好归宿，问了当时还是一穷二白的许常蒲几句话后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夫妻二人相识于偶然，过了最初的羞涩后，感情越发的好。

　　嘴上答应了许淮阳，愿意和他一起去宁州城定居，心里还是舍不得这里，回忆往昔，许杨氏哭了出来。

　　“转眼间，你父亲已经去世七八年了。”

　　许淮阳站在门口，望着外面大敞的院子，鸡圈里的鸡没关好跑出来了两只在院子里找东西吃。

　　不期然的和一双愧疚的眸子对上，荷则站在厨房门口远远的望着他。

　　许淮阳躲避般的转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还是要往前看。”

　　“其实你能把她带回来，娘还是很欣慰的。”许杨氏无声的擦拭脸上的泪水，她的眼眶泛红，“这些年你嘴上不说，娘心里都明白，你对当年的事生出了阴影，除了娘和淮旭，你谁都不信。”

　　惊愕来的措不及防，许淮阳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你……”

　　“淮阳，这个世上不光只有坏人，也有好人，你父亲那时候是识人不明才会如此，娘相信你不会步上你父亲的后尘，娘也相信，石榴是个好人。”许杨氏眼眶含泪。

　　许淮阳沉默了，他自以为做的隐蔽的手段，竟然没有逃过一向老实本分的许杨氏的眼睛。

　　“我知道了娘。”

　　“你想走，那就走吧，就像你说的，这是我们许家的事，不能牵连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

　　如果可以，她愿意试着教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去重新信任和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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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杨氏要跟着儿子一起去宁州城定居，这个消息一传到村子里，不少人都来许家看望许杨氏。

　　许家村民风淳朴，许杨氏为人厚道，和村里人大多数关系很好，她要走了不少人都过来看望许杨氏。

　　如此热闹了好几天，处理好了家里的东西，许杨氏大包小包的跟着许淮阳坐上了往宁州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