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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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6月25日这天到了。
对于多数人来说，6月25日不过是夏日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周六，但对于广大应届考生，却是决定人生命运走向的一天，尤其是对于寒门子弟，高考也许是人生中最公平的一次竞赛。
守在电脑旁、手机旁的考生及家人们，都在等着钟表指针指到最顶端的那一刻。
李在飞脱了塑胶手套和白色工作服罩衫，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支烟。
抬头看天，A市的夜空依旧那么璀璨。
吐出一口烟雾，眼见着白蒙蒙的雾气慢慢升腾，再一点一点消散。
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操作手机，迅速输入已经背下来的两串数字。
几分钟后，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左思紧握在手中的手机一阵颤动。
望着只有三个阿拉伯数字的信息，左思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6月27日一早，李在飞填下了那个毫无疑问的志愿。在提交的那一刻，他提着一年的精神才终于放了下来了。他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一切交给老天。
7月16日早，下班回家的路上，依旧是输入那两串数字，手指停顿了一分钟后，李在飞才坚定而决绝地按下查询结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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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做家常菜的小饭店里，师生三人围坐在一张不大的方桌前。
张老师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他指着李在飞的手指抖了几抖，又放下。
“你呀你，老师天天给你打电话，你倒好，天天关机，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李在飞晚上打工，白天回家关机睡觉，除了和左思视频、通话，几乎不和别人联系。
李在飞轻笑了一声，喝了手上的酒，当做赔罪。
张老师又转而对李曼说：“还有你也是，你倒是不关机，但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不接，第二天才回我，你知道老师多着急吗？”
李曼腼腆笑笑，“老师，我白天打工，手机放柜子里，没法接。”
听了这话，张老师气鼓鼓的面色渐渐变得柔和，“哎，多好的孩子，每天却这么辛苦，考完了都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好好玩玩……”
李曼却神情严肃地说：“不会辛苦，我习惯这样了，最重要的是，我有坚持的目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目标而努力，所以老师您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需要同情。”
早在高三之初，张老师就找李曼进行过数次谈话，李曼家里的情况张老师非常清楚。他点点头，说道：“老师不是同情你，是心疼你，当然我知道，你是特别坚强、特别成熟的孩子，根本不需要老师多余的心疼。总之……”张老师举起杯，“祝贺你们两个都被理想大学录取！”
李在飞和李曼也举起杯，李在飞一饮而尽，李曼轻轻啜了一小口。
“哎你这孩子！”张老师阻止道，“从进门到现在都喝几杯酒了？烟抽得那么凶，酒也喝得那么凶，你想气死老师吗？”
见李在飞只是抿嘴笑笑，张老师摇头说道：“你呀，真是我这么多年带过的最又爱又恨的学生。抽烟、喝酒、打架、不接老师电话……”张老师扳着手指头细数李在飞的罪行，“在老师心里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考上了B大。”张老师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当年第一次见到李在飞，张老师就心头一紧。二十多年的执教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学生绝对不是善茬。但接触下来又给了他很大惊喜，李在飞虽然确实不是善茬，但在学校从来不主动捣乱，甚至有几门成绩非常好。但令人沮丧的是，这小子在他课上从来都只是睡觉……很难想象，当年第一眼就让他心头一紧的学生，竟然能拿到B大的通知书。
张老师沉寂的十多年的执教热情，不知不觉的就这样点燃了。当年上大学时，老师告诉他们有教无类，告诉他们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有希望。可入职几年后，这个思想便被他踩在了脚下，藏在了心底。他信奉的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好孩子不用多管，就像李曼，哪个老师教李曼，李曼都能考上D大。而坏孩子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改变半分。这个道理在这些年的执教生涯中一直规律运转，李在飞却让老师坚信的东西出现了裂痕。
李在飞在张老师眼里归为完全放弃那一类。即使李在飞某科成绩突出，但高考看的是总分成，如果李在飞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可能连本科都考不上。但事实是李在飞没有继续“堕落”，而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张老师本不相信李在飞一年前进他办公室说的那番话，他以为他的热度维持不了一个月，但李在飞坚持了下来，还超常完成了任务。也许，坏的也有机会转变成好的……
张老师又举起杯，他看着李在飞说：“在飞，老师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李在飞说。
“你为什么突然想学习？”张老师认为这是李在飞转变的关键，至少是个触发的契机。
李曼在旁边眨眨眼，她才知道原来张老师不知道李在飞突然学习的原因。
“还是不肯告诉老师吗？”张老师失望地问。
此时张老师眼尖地看到了李曼的不对劲，忙转头问李曼：“你知道？”
李曼为难地笑笑，那意思是她虽然知道，但不能告诉老师。
张老师对两人的“沆瀣一气”感到十分不满，批评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俩能说，不能告诉老师？”
张老师嘟起了嘴，这个行为使他那本就肥嘟嘟的脸看起来更肥了，甚至有些滑稽。
对面两人都抿嘴笑了笑。
李曼以眼神询问李在飞，意思是你的理由说出来也没什么吧？
李在飞微微对李曼点了点头，李曼马上说道：“他为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是B市人。”
张老师的眼睛越瞪越圆，良久他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竟然还早恋？！而且还是在这么忙的高三早恋！！”这回李在飞的罪名又加了一笔。
李在飞默默听着张老师的数落，他笑而不语。张老师数落累了，忽然有些吞吐地说道：“你们两个啊，一个要去B市，一个要去D市，都是大城市，花销什么的也挺大，包括学费啊，生活费啊，各种费用，你们……在这个金钱方面的话……”
李曼听出了张老师的意思，立马说道：“老师您放心，我和妈妈这几年攒了些钱，而且我高考完就一直打工，现在已经把学费挣出来了。妈妈会和我一起去D市，生活费的话妈妈会给我，我也会到D市后继续打工。”
李在飞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我和她一样。”
“什么一样，臭小子你具体说说。”张老师道。
李在飞放下酒杯，说道：“我高考完第三天开始打工，到今天已经赚够了学费、住宿费、火车票等，我过几阵子就去B市找工作，争取开学前把前几个月的生活费也赚出来。”李在飞毫无隐瞒地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张老师，他知道张老师是真心关心他，对关心他的人，他愿意以诚相待。
张老师点了点头，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好的两个孩子，高三连轴转学习了一年，高考完还要为学费奔波……张老师犹豫了一下，对李在飞说：“你妈妈那边不给你交学费吗？”
如果是以前听了这话，李在飞的脸肯定当场拉下来，但现在他不会了，他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有任何情绪了。
李在飞轻笑一声说道：“张老师你就别管了，再说就你那点微薄的工资，不一定比我们一个月打工挣得多。”
被当场揭穿的张老师有些尴尬，他心里想的确实是如果两个学生有经济困难，他乐意提供帮助，但……李在飞的话直接刺到了他的痛处，他那点工资，的确可以用微薄来形容。
张老师伸出两根手指，“再加两条，嘴毒、不尊敬师长！”张老师气呼呼地说。
三人站在路口，张老师最后郑重地向两人送上了祝福：“祝你们今后一帆风顺、前程似锦，努力的人，老天都会帮的！也许……老师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但老师会记住你们两个特别的学生。好了，回家去吧，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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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老师和李曼分开后，李在飞准备去上晚班，虽然今天因为聚会而睡眠不足，但今晚是最后一次打工了，必须要去和老板道个别。
与老师和李曼道别，与老板道别，然后与A市道别……
“在飞？”
李在飞听到一声熟悉的女声，回头看去，是黄新和他妈妈。
黄新妈妈激动地对李在飞说道：“在飞，听说你考上B大了？”
“嗯。”李在飞点点头。
黄新妈妈赞叹连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对李在飞好一通夸，然后她说道：“我们黄新的成绩我也算满意，至少有个大专上，虽然比不上你，但上了大专，以后也能找份正经工作了。”
黄新在一边也跟着笑了笑，“恭喜你在飞。”
“谢谢。”李在飞说。
因为学习，他已经一年没去黄新家了，郭洋、姜鹏他们也好久不见了。“郭洋他们怎么样？”李在飞问。
“郭洋……准备复读了。”黄新说，“他差十几分没过本科线，家里让他复读。姜鹏的分能上大专，但他不想读了，想去C市找宁姐。范志伟成绩比较困难，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嗯。”李在飞点点头。
短短一年时间，每天混在一起的人，马上要各奔东西了。
“在飞，”黄新妈妈试探地问道：“你的成绩和你妈妈说了吗？”
李在飞摇摇头，并没说话。
“嗯，那……你也告诉她一下吧，她之前听到你要考B大，特别开心，至少你要告诉她一下。”黄新妈妈说。
“嗯。”李在飞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