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魔》焚音藏心

6、人界小皇帝

　　云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攥住有些纤细的手臂，随后被迫拉起身重重抵在树干上强迫他对视上黎宿愤怒而疑惑的眼神。
　　云舒瞪大了双眼，之后的许久都是惊魂未定的状态，黎宿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即便是现在没有法力傍身也仍旧强悍到不可思议，就算是凡人之躯，他对上黎宿也是毫无胜算。
　　真不甘心，这人怎么能如此强大，强大到他都开始心生敬佩。
　　黎宿显然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状态，微微颤抖的双手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失控。
　　黎宿久久才从巨大震撼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重铸元神，那是逆天而行，不会有善终的。”
　　自开天辟地以来逆天而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起死回生，便是最大的逆天之举，没有人真正成功过，也没有人成功过后能够得以善终。
　　云舒平静下来后用力拽下手臂上的那只手，骨头感觉都快碎了，青紫一片肯定是逃不过了。
　　云舒琥珀色的瞳孔射出一道寒光，冷声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就算没有善终也是我自己来承受，无需旁人过问，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借聚魂鼎给我一用便可。”
　　从这双眼里迸发出的威慑力令黎宿心底一颤，双手竟真不自觉的放了开来。
　　这双眼睛在平时看来很漂亮，如鬼魅一般，摄人心魄，可当它褪下温度便是如蛇蝎一般，阴冷毒辣。
　　在这一刻黎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云舒这个人拥有很多面，面对六界众生时是温柔的仙尊，和自己独处时则会有些孩子气，会有很多情绪出现，他本以为云舒是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了他面前，可就在方才那一刻，他开始怀疑。
　　他怀疑这蛇蝎的一面才是真正的云舒，才是真正的一界尊位该有的样子。
　　而先前的他以为，也仅仅只是他以为罢了，也许那不过是另一层“面具”。
　　只是为了掩盖内里的“面具”。
　　不过，他自己又跟云舒有什么差别呢，他也不过是戴着厚重“面具”而活。
　　他们两个背负的东西太多，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多，不该亮出腹肉，他怎么能忘了呢。
　　黎宿想明白这些后也便不似方才那般愤怒，他狠狠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底还是留存一丝恳切，“我知道你想重铸谁的元神，你受到什么代价我自然也是管不着，若只是你一人承受这一切你做什么都无所谓，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代价会波及到六界呢？到时候就凭你，能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吗？”
　　“云舒，你我的父母亲都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需要做这一切，这一切的代价你也承受不起。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有重铸元神之法，我只知道元神俱灭，永无轮回。”
　　云舒的眼中逐渐泛起水光，微红的双眼坚毅地瞪着黎宿，“我能承受，一切的罪责都由我一人来承受，你放心，不会波及六界的，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试试，黎宿，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复活他们的妄念吗？”
　　怎么会没有呢，可妄念终究是妄念，算不得真。
　　妄念太深，便是万劫不复。
　　黎宿的神色逐渐恢复往日的冷厉，两人的眼神都在较着劲儿，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许久过后，黎宿转身朝着离开山谷的方向走去。
　　同时留下了聚魂鼎。
　　黎宿停下脚步，侧过脸冷声道：“这两日便都忘了吧，出了这座山谷，你我仍是仙魔势不两立，还望仙尊记得自己说的话，若是波及到我魔界，本尊必不会心慈手软。”
　　什么两界关系缓和，不过是还没捅破这薄薄一层窗户纸，仙和魔本就不能共存，这么多年也只是面上过得去，内里的污糟和不满也只当看不见。
　　互不干涉，形同陌路便是最好的。
　　云舒弯腰拾起地上的聚魂鼎，抬眼神色复杂地望着黎宿离开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他收起聚魂鼎，脸上再次挂上那熟悉的表情。
　　既然要出去了，那就要做回仙尊大人了。
　　云舒再一次来到了魂兮山，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怨魂四窜，他本想着飞身前往封印之处，最后还是决定一路走过去。
　　这一路云舒集中精神，试图再次寻见上次那缕与众不同的元神，可惜这次直到最后也没遇见。
　　真可惜，他本来还想把此缕元神收复进聚魂鼎带去冥界让冥尊想想办法呢。
　　那般安静的元神，应当是错闯进来的吧。
　　这次混沌的残魂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试图撞开结界，而是静静地漂浮在结界边缘，就好像在等着云舒的到来。
　　明明只是一缕残魂，云舒竟能感到对方在看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凶兽混沌现世的威压。
　　下一秒，云舒再次施展御魂咒，混沌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没想到你还真的拿来了聚魂鼎，看来现任魔尊是个好说话的啊，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位魔尊，啧啧啧，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云舒垂下眼帘，神色凝重，冷声道：“少废话，聚魂鼎本尊拿来了，然后呢？你进来？”
　　“不不不，我现在觉得我并不需要进去，”混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声，“你应该能做到。”
　　“想要拥有一统六界的力量和重塑元神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代价便是，我要人界和魔界之人的半数元神。”
　　云舒皱起眉头，震惊之余御魂咒被混沌强行结束，在结束之际他最后听到的话便是，“仙尊大人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把这些元神放入聚魂鼎便可，到那时你便可心愿达成。”
　　直到混沌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脑海中云舒依旧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这个代价比他想的要轻多了，唯一的差别是干系到人魔两界，这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和黎宿诀别之时的话，若是他动了魔界之人，黎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只要得到一统六界的力量，区区魔尊，何足挂齿，到时候谁又能阻止他。
　　想到这里云舒逐渐勾起嘴角，消失在了魂兮山。
　　他们的性命，于他何干，既是已到于此，岂有回头之路。
　　在结界中四处乱撞的残魂停了下来，混沌的身形若隐若现在空气中，腥红的双眼凝望着远方，它果然没有选错人。
　　云舒思量之下飞身前往人界，比之魔界还是人界容易得手一些。
　　何况陆松龄那个傻小子对他也没什么戒心。
　　云舒还没到都城便看到四处战火纷飞，伤亡惨重，流民和战士的尸体四处散落，就好像路边的垃圾，无人在意。
　　云舒掩住口鼻，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加快速度往皇城去，人界这般惨像，作为皇帝的陆松龄一定已经火烧眉毛。
　　果然，云舒到达皇城时小太监说陆松龄已经和诸位大臣将军在大殿议政一天一夜未曾出来过，还需要他多等些时辰。
　　云舒自然是不着急的，且坐在内殿品这进贡的茶叶，香气浓郁，入口苦而不涩，果然是好茶。
　　便是国家再危难，有些人的生活也还是不会发生改变。
　　云舒一路看来都城内的百姓就好像不知道连绵战火的事一样，还是热闹非凡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天命不同吧。
　　不过，战火一旦燃起，烧到自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忽然陆松龄的哀嚎声从不远处传来，云舒放下茶盏自然的勾起唇角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这个傻小子知道他来了也不必还没进殿门便哀嚎上了吧，他甚至已经想到陆松龄那哭哭啼啼朝他扑过来的样子。
　　声音越发近了，云舒整了整衣袍，他甚至都想好了开口的第一句话。
　　直到，他转头和黎宿对视上。
　　只见陆松龄整个人挂在黎宿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龙袍上的系带松散开来，原本威仪的龙袍此刻凌乱不堪，衣衫不整，头顶的冕冠更是已经掉到身后正在那里随着主人的动作左右摇摆，对比一身紫金衣袍，金冠束发的黎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谁才是皇帝了。
　　云舒和黎宿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表情也格外一致，都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满脸的诧异。
　　好像在说，怎么到哪都能碰见你。
　　这诡异的气氛让陆松龄都停止了哭泣，左看看右看看，紧接着眼里再次蓄满了泪水，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再哭出声。
　　这次是劫后余生那种的欢喜的哭泣。
　　可算是看到亲人了！他终于看到希望了！
　　“别嚎了。”黎宿单手捂住那张马上要哭出声的嘴，他听的耳朵都快聋了。
　　“保证不哭我就放手。”待看到陆松龄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手，顺便把人从身上扒拉下去。
　　拖了一路，重死了。
　　陆松龄吸了吸鼻子，把视线转移到云舒身上，接下来就是云舒预想的情景了，他朝自己扑了过来，只是迫于压力没哭出声，生咬着嘴唇只发出几声呜咽。
　　看来魔尊大人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
　　云舒总算可以说出那句预想好的话了，他笑眯眯地轻抚着陆松龄的头，关切地问道：“别哭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马上就赶来了。”
　　黎宿默默在一旁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心想，你生辰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这都多长时间了。
　　而且，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语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