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魔》焚音藏心

5、山谷间的肆意（二）

　　眼看着天色渐晚了，两人也玩累了，这才从湖里爬上了岸。
　　黎宿先一步穿好了衣服，眉眼含笑的看着正慢腾腾系着衣带的云舒，不禁感叹不愧是迷倒六界的仙尊大人，穿个衣服都这么优雅。
　　夕阳余晖下云舒整个人浸在温暖的橙光下，湿软的长发随意披散开来，水顺着发丝划过高挺的鼻梁及流畅的下颌滴落在地，好一幅出浴“美人”图，忽而“美人”转过身惊喜地指着身后对他喊道：“黎宿快看！夕阳！”
　　对嘛，这样的一张脸就应该配上这样好看的笑容。
　　黎宿脱口而出道：“嗯，真漂亮。”，眼睛却丝毫没有看向那道美景，而是定格在更美的“美景”之上。
　　云舒对上黎宿那炙热的视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一切有多么的不妥，对方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现下只得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低头系着衣带。
　　待两人都穿戴整齐了这才开始研究填饱肚子的办法，现在两人没有法术，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黎宿躺倒在草地上看着一门心思扑在生火上的云舒，打了个滚凑到了人家身边，“云舒，你这行不行啊，都弄了好久了，咱们今天能不能吃上东西可就靠你了，你可得加油啊。”
　　云舒本来就因为火石打不着甚是烦闷，边上还有个不帮忙就算了还净说风凉话的人晃来晃去，啊不，是滚来滚去，那个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一刻不停地打着火石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想帮忙就滚远点儿，别碍事。”
　　“哎，怎么仙尊大人还骂人啊，你原来跟仙界可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是这样的，”黎宿捏着嗓子学着云舒的样子，“本尊怎么会饿着你呢，生火不累人的。”
　　说话时还不忘了笑眯眯的，那学的叫一个惟妙惟肖，云舒眼角的泪痣看了都说好。
　　云舒哪里是想骂人，他还想杀人呢，“在我还没完全生气前滚远点，不然等这火生起来我就先把你烤着吃了，还省的去找了。”
　　黎宿难得听话一回，果然滚远了些，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云舒眼里的杀气，若是再不走应该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其实他特别想接一句：你也生不起来火啊，拿什么烤我。最后实在是有点怕变成遗言，还是闭嘴吧。
　　黎宿许是觉得实在烦闷，毕竟看人打火石还是挺无聊的，看得他都快睡着了，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黎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云舒，“我去找吃的了，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云舒抽空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你能找到就不错了，我就不挑了。”
　　黎宿也不气，蹲下身子凑近了些，“那我要是带回来好多吃的你怎么报答我？答应我一件事？”
　　云舒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想把他打发走，“你快去吧，带回来再说。”
　　黎宿咧嘴一笑，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嘞！等着啊。”说完就跑远了。
　　过了半个时辰，云舒还在打火石，之所以这么努力倒也不是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短短半个时辰黎宿已经抱着满怀的东西回来三次了，其中不乏野鸡、鸟、鱼等，还有很多果子，云舒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尝了一个，汁多味甜，简直好吃不行。
　　云舒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他不能输给黎宿，要不就得答应他一件事了，谁知道这人又出什么馊主意，万一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随着黎宿第四次回来抱着一堆山栗子云舒才终于把火生起来了。
　　此时的云舒累的气喘吁吁，看了看旁边一堆珍馐美味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才生的一堆火，已经不想说话了。
　　何必呢？太丢人了！
　　黎宿大老远就看到了火光，蹦蹦跳跳过来，把栗子往火里一倒，“有火了啊，太好了，那这些生的东西就都能吃了。你没吃过烤栗子吧，我跟你说可好吃了，我小时候母。。。有人经常烤给我吃。”
　　云舒敏锐地捕捉到了黎宿刚刚好像是要说母后。
　　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也和他没关系，打听多了平白招人烦。
　　黎宿把所有东西处理好，把烤好的鱼递到云舒的嘴边，云舒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忙活了那么久，早就饿坏了，连忙接过咬了一口，竟然出奇的好吃，烤的恰到好处，外酥里嫩的。
　　云舒小声嘟囔道：“还不错。”
　　黎宿准确的捕捉到了这声夸赞，脸又凑近了几分，质问道：“你说什么？我听到了啊。”
　　云舒也终于放下了最后那点架子，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烤鱼，粗略嚼了几下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说，特别好吃。”
　　黎宿这才满意的笑了，顺手擦掉了云舒嘴边的残渣，这才放心地拿起一个也吃了起来，“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啊。”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抓到的，野鸡和鱼也就不说了，鸟你是怎么抓到的？”云舒说出了他一直的疑惑，现在两个人都没法术，他是怎么做到的。
　　黎宿抓起身边的一颗小石子，朝着天上用腕力一甩，立刻传来一声鸟的惨叫，紧接着就是掉在地上的声音。
　　黎宿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就是这么做到的，很难吗？”
　　云舒久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可是在天上正在飞的鸟，准头和力道都要把握的极度精准才行，可对于黎宿就像是丢个纸团一样简单。
　　法力尽失的情况下都能做到如此难的事，不愧是他们仙界的最大忌惮。
　　法力深厚，深不可测。
　　云舒就这么怀着异样的情绪吃完了饭，期间他一直在观察黎宿。
　　黎宿此时没有半点的魔尊架子，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甚至还有点缺心眼儿。
　　这是他的伪装还是他本来的面貌呢？
　　想到这里云舒就烦的不行，他在这里烦恼人家有没有伪装，他自己倒是先卸下了防备真实到不行。
　　仔细想想，自打来到这里和黎宿单独相处后他已经逐渐开始忘记在仙界的样子了，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副面具应该已经长在脸上才对，现在看来还是挺容易揭下来的。
　　吃饱了后两人就围坐在火堆旁吃起了烤栗子，黎宿吃着吃着目光就温柔了下来，眼睛也湿润了些许。
　　云舒看了看他，低声问道：“烤栗子对于你来说是有什么回忆吗？是关于老魔尊和尊主的吧，你要是不愿意说。。。”
　　“他们在我小时候经常烤给我吃。”黎宿转头看着云舒，神色是难得的认真，“他们在时经常会带着我来这种山谷里玩，烤栗子是我觉得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他们过身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烤栗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很想吃。”
　　火光在黎宿脸上肆意跳动，冷峻的五官在此刻显得尤为忧伤。
　　原来他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大概对于黎宿来说，过身的父母亲是他永远的痛。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那场劫难他也没了父母亲，这也是他永远的痛。
　　云舒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头，“我们的父母亲都是为了保护苍生而过身，他们心怀苍生，肩负起了他们的责任，我们可以为他们骄傲一辈子的。’’
　　黎宿愣住了，倒不是因为云舒说的话，而是他掌心的温度，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摸他的头了，久到他都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大概也是母亲在的时候吧，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黎宿久久不说话，云舒以为他还沉浸在悲伤中，刚想再说些什么，黎宿低沉的声音就响起了，“可是凭什么只能是他们？六界之中那么多人，凭什么就只能是这十二个人的牺牲才能换来安宁，也许对于旁人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可这对于你我来说的痛苦又有谁知道？。”黎宿说到这里扭过头冲着云舒苦涩一笑，“我估计，现在都没几个人记得这十二人了吧，你知道吗，即便是我父母亲以元神为祭保护他们，在我继位的时候还是百般阻挠，觉得我太过年幼配不上这尊位，恰巧我的亲兄尊也这么想。”
　　说到这里黎宿停顿下来，眼中升腾的愤怒和杀气把云舒都吓了一跳，相处这几日下来他竟有些忘了黎宿是个怎样的人。
　　杀伐决断，嗜血无情。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黎宿深吸口气，终于把自己从这段昏暗记忆中拖拽出来，才重新开口道:“我的亲兄尊为了这魔尊之位联合诸王想杀了我，我只能拿起刀剑与手足为敌，可惜我当时太过弱小，即便如此也难敌大军，最后是黎殊为救我，以自身命数，永远只能是孩童模样为代价开启禁咒，助我炼成焚血剑，这才有了你们听到的传闻，魔尊继位之时为除后患嗜杀亲兄及诸王。不过有一点你们说的没错，我想变强大，不想再被人拿捏，让重要之人为救我牺牲了。”
　　云舒低下头默不作声，原来他那时有过这种阴影，怪不得承袭魔尊后他那么急于彰显君威。
　　黎宿很快从这段情绪中恢复过来，拍了拍云舒，“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魔尊大人的传闻也不需要太好，现在这样谁都惧怕我也挺好的。睡觉吧，你也累了吧。”
　　云舒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对了，那继位大典你没来是。。。”
　　黎宿也不打算隐瞒了，故作轻松道：“在养伤。”没心没肺地朝云舒笑了笑，“那个时候是真的爬不起来床，辜负你的好意了。”
　　云舒摇了摇头，他并不曾在意这些，当年黎宿没来他也大抵猜到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只是过去太多年，黎宿不提，他便也不问了。
　　这山谷就算到了夜晚也不冷，两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以天地为席，就在云舒快要睡着之际，黎宿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那个请求我现在兑现，你要聚魂鼎究竟有何用处？”
　　云舒睁开双眼，他甚至不敢回头，他明白即便是黑夜黎宿也能看出他神色的异样。
　　“试图收集过身之人的残存元神。”
　　云舒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他与黎宿，终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