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病》颜十三

1、活着最重要的事

　　“李清河”有点瘸，没多少人知道他怎么瘸的。也没多少人知道为什么一个瘸子被方家人那么看重。
　　在别人眼里，李清河一直是方家的好狗。方家人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李清河给方敬生当了半辈子狗——从他和方敬生记事那天开始的。
　　李清河这人失过忆。据说他失忆以前蔫坏，看着又正经又冷酷的，实际心老黑了。他那聪明的脑袋瓜，每分每秒都在算计着。可他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
　　他一如既往地按照方敬生的吩咐收拾好自己，为的是不给方敬生丢脸。他打量着镜子里自己一张冷俊的脸，他的眼睛是有些妖性的，他小时候总爱笑，后来不敢轻易笑了，一笑就变得有些妩媚。方敬生一笑是儒雅，是笑里藏刀。他李清河要是笑了，就他妈是娘了。走了一会儿神，他戴上了眼镜。方敬生作为李清河的老板，还十分在乎李清河的形象，有的时候，会使李清河有种他是个什么小情人的错觉。
　　他收拾好后，拿起桌上的照片，直奔公司。
　　办公室门口
　　这边，李清河端着一杯热度刚好的热水去敲门，敲门声刚响，就听见门里面方敬生训斥手下的声音。“呵，我看你们都是群废物。韩国那生意，就交给李清河吧。李清河呢？你去把他叫来！”
　　“进来！”
　　接到门内方敬生的命令，李清河顿了一秒，便推门走了进去。
　　“清河。”
　　“少爷。”
　　方敬生亲昵呼唤；
　　李清河恭敬低头行礼，又把手中的热水放在了桌上。——方敬生有咽炎，需要时常备着保温杯喝些热水。
　　方敬生脸上是面对信任的人才有的掩不住的笑意，和刚才冷声骂手下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般。然而不论方敬生是否态度柔软，甚至诡异的暧昧，李清河对方敬生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的。毕竟方敬生精神分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清河，怎么舍得来公司了？我还以为你因为上次的事生我的气呢。”方敬生笑问道。“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吗？”说着，方敬生昂首，眼神冷毅，示意房内其他人出去。
　　“少爷言重了。少爷肯定知道，前些日子我不在公司，其实是给老爷办事去了，今天恰好回来而已，来公司的时间也是往常的时间。”李清河道。所以或许刚才方敬生在办公室里那番话是故意说给李清河听的。“不过老爷确实有些吩咐。”李清河说着，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了方敬生。
　　照片上无疑是一个美女。打扮干净，长相大方。
　　方敬生的父亲情人极多，鲜少管方敬生。
　　“少爷，这是司徒家大小姐司徒静，也是老爷比较中意的少奶奶人选。”李清河禀报着。
　　方敬生没有立刻接过照片，神色不明，只拍了拍李清河的左臂，道：“我知道了，放那儿吧。”
　　‘放那儿’？！
　　李清河内心大无语。真不愧是少爷。这贵人就是惜字如金呐。什么叫‘放那儿’？‘放那儿’是放哪？
　　李清河便准备顺手往桌子上放，还没放下，方敬生就突然要拿起那照片来看，结果碰到了李清河的手。李清河心里咯噔一声，方敬生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是顺势摩挲着李清河修长的手，道：“李总的手，真是一如既往地嫩。”
　　看似是开玩笑的话语，李清河却有些害怕。他小时候被人带头群殴过，从那以后他一紧张就会笑。越紧张笑得越夸张。后来看了美国有个电影《Joker》，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好像得了什么病，叫什么‘病理性苦笑’。——这事很少有人知道。此刻面对方敬生的戏弄，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紧盯着方敬生，道：“谢谢少爷夸奖。”
　　方敬生看着李清河，温润一笑，开始拿起照片，细细地端详。
　　在李清河所看到的画面里，方敬生拿着那照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番作态，简直夸张至极。“她不错，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告诉老爷子，我对司徒小姐一见倾心，会和司徒小姐好好联系一下。清河，你帮我约个时间吧。我请司徒小姐吃饭。”
　　“好的少爷。”李清河总觉得有些怪。他给方敬生弄来了司徒静的联系方式，为方敬生选了时间，选了约会地点。这还不是最令他无语之事。
　　最令他无语的是，这方敬生他妈的让他帮他挑日子挑地点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全程陪同着。
　　于是就有了一个俊男和一个靓女在宝格丽酒店包间约会，而他站在门口守门的场面。而且还是站在门内，而非门外。
　　司徒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差点和李清河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啊，帅小伙儿。”司徒静抱歉地笑了笑。她穿了一件淡黄色包臀裙，完美的身材曲线显露无疑。司徒静一见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眼神就仿佛被吸住了一般。好色的本性也暴露无遗。
　　“帅小伙儿，你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少吧！”司徒静望着李清河，笑得像个傻缺。
　　屋内方敬生表情一僵。
　　不论是李清河还是方敬生，都觉得这女人肯定多少有点毛病。往后越和她认识，关于她是个傻缺的印象就越深刻。
　　“司徒小姐，属下...”李清河尴尬开口，却被屋内方敬生打断了。
　　“司徒小姐进来坐吧。”方敬生儒雅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什么魔力，让人听了感觉非常舒坦踏实。可偏偏司徒静不吃这一套。她不太敢接近方敬生。
　　得知屋内人才是方敬生后，司徒静也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哦”了一声。她非常不喜欢方敬生，对他简直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只想赶紧跑。
　　在李清河看来，“约会”的全程都是方敬生比较主动。方敬生鲜少对女人主动，他一般喜欢女人自己上钩。正在李清河走神之际，方敬生说道：“清河，送一送司徒小姐。”原来不知不觉间，“约会”已经结束了。
　　李清河于是开车送司徒静和她身边跟着的一个人回去。车门关上了，司徒小姐的话匣子却打开了。
　　“卧槽，你们家少爷真是有够吓人。以后谁跟他过日子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个方敬生皮笑肉不笑的，真恐怖，他自己难道就不知道吗？吓死爹了。”
　　“他还一直说话，要不是我爹都快给我跪下了，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唉，帅哥你还真惨，我要是你，我都，唉，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人生了。”
　　“帅哥你天天跟着他，你快乐吗？”
　　不得不说，司徒静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李清河都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位司徒大姐真是惠质兰心、慎思明辨呐！——可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向司徒静投去旁人并不能看懂的赞同的目光。
　　快乐，他有过快乐吗？
　　真是天天跟着方敬生，喘口气都小心翼翼。
　　哎？他怎么依稀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这人活着，最重要的事就是快乐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