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夜空不挂月》念青棠

4、月亮低喃

　　“林肆，你想好了吗？这次交换生的名额是你千辛万苦得到的，你的努力刻苦，老师都看在眼里。你的情况我也了解过，家庭不是你所能选择的。去了A市，记得给老师报个平安，你作为交换生这个事，学校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剩下的事老师来处理。好孩子，别让仇恨毁了自己。”闵昭这一年半对林肆格外照顾，40多岁，膝下无一儿一女。所以格外的心疼这个小姑娘，不仅是她的老师，更是母亲。
　　林肆抱住闵昭:“闵老师，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好孩子，不哭，不哭啊，以后我就是你妈妈。”闵昭伸手楷掉了林肆眼角的泪水并回抱住她。
　　“闵妈妈，我走了。”
　　“哎。”
　　……
　　周六晚上高二一班的同学在紫园给林肆办欢送会，文理分科之后林肆和安念云幸运的分到同一个班，并且幸运的成为同桌。
　　台上的人拿着话筒:“我宣布林肆同学的欢送会现在开始。我们这些白马骑士要退场喽。你一走话我们学校可要损失一名省理科状元哦。”
　　底下一片喧闹，安念云调侃他:“宇州浩，你好中二。”
　　台上的人听到也不恼，随机反驳回去:“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
　　他又举起话筒:“咳咳，其实今天还会发生一件重要的事儿。希望林同学赏脸参与一下喽。”
　　林肆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宇州浩神奇笑了起来:“让我们把话筒交给于泽川。”
　　底下的人连连起哄。
　　林肆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事儿了？“我去上个洗手间。”抬脚就往外走，于泽川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林肆盯着被握住的手腕。回头看着眼前的人:“于同学，你要跟我一起去洗手间吗？”说完还晃了晃被拉着的手。
　　于泽川脸红的放开手，挠了挠头:“林肆，我知道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喜欢你是我的事儿，我没有逼着你回应，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喜欢说给你听。所以不用避开我，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林肆祝你未来一帆风顺，前途无量，你要成为那天上最皎洁的月亮。”
　　四月的天气实在让人沉醉。这座城市宁静安逸。如果不是这些破碎、凌乱的记忆，也许这里会是一个好的归宿。她想:最皎洁的月亮吗？可惜我配不上这样好的形容词。
　　“喂，念云，我已经到A市了，不用担心我，你也是。以后回来看你吗？啊，念云，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给你回电话。”林肆拖着行李箱穿梭在人海中。
　　安念云当然知道，她只是想逃避这个问题。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但没有关系，我明天就去找你汇合。
　　这些年安家也正往A市发展，A市可是繁华之都，多少企业家都挤破脑袋想进去，当年许家转移到A市。安家也有往那发展的想法，只是企业还不够成熟。
　　林肆在离七中不远的旧小区租了套单人间60来平，毕竟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自己手里也只有100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还带着一个阳台，就小区很安静，后来林肆很喜欢窝在阳台上看书。有时候会往学校的方向望去，瞧一瞧那曾经属于她的少年。
　　当天下午林肆去附近逛了逛，顺带买些生活用品，因为临校，所以周围大多数文具店，学生也喜欢三两成群去逛店。
　　林肆走进一家“也许吧”的文具店，为什么下意识走进来了呢？大概有他的名字在吧。
　　她在里面转了几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一只兔子钥匙扣上，这个钥匙扣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比林肆手里的好几百倍。但她只会喜欢这个，也只会有这一个钥匙扣。
　　“也许吧”里面有很多学生，从林肆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光就一直在她的身上游离，未施粉黛，却美得不可方物。只是相比之前多了些许无力感。后来许多人看到林肆的第一眼都会觉得她有一种清冷范，后来连许齐明他们都会说林肆没有了以前的肆意洒脱，生人勿近嘛，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颓丧，易碎，要轻拿轻放。
　　林肆放下手中的钥匙扣，提着东西去结账。在货架的另一边时也与她擦身而过，林肆突然觉得有股很熟悉的气息。转过身去，却没看到梦里的少年，只有三中的学生。
　　“哥，你怎么会来文具店啊？还挑个这么怪名儿的进。”许齐明靠在货架上打趣他:“不会是刚才在外面听到这里面有一个绝世大美女才进来的吧。”
　　“你想死的话可以直说。”时也拿起林肆刚刚触碰过的兔子钥匙扣。上面还残留着小姑娘的体温与气息。他用手指腹轻轻摩挲着。
　　“堂堂A市太子爷居然喜欢这种粉色的小玩儿意儿，啧啧啧。”许齐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就不是呗，你不去我可去看看了。”
　　“快滚。”时也没搭理他，“不怕你那小姑娘跟你急呀。
　　许齐明猛的止住脚步，佯装生气的盯着他:“哥，你不厚道，况且这还没追到手呢。”
　　“得了，你快滚吧。”时也语气淡淡的，他也没那闲工夫去管别人的情情爱爱。
　　“好嘞！”松了口气的许齐明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在看到结账的林肆时，人都傻掉了。他焉焉地走向时也。
　　“哥……”
　　“怎么，一个女的还能把我们许大少爷给勾的失魂落魄的。”时也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笑。而许大少此刻正在考虑要不要跟眼前的这尊大佛说。
　　“有话说?”时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许齐明这才慢慢吞吞地开口:“是林肆。”
　　难怪只有他才配得上那些称赞和驻足。时也颔首，抬脚往外走去。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可是，不敢上前搭讪。为首那个可是A市太子爷，光是身世不说，已经让许多人望尘莫及。那张脸更是冷的没话说，线条凌厉，山根拔起，双眼睛显凉薄之意，唯有眼角下的一颗泪痣，让他多了几分温情。那是林肆最喜欢的地方。
　　他看见走出店不远处的林肆，他似乎又长高了，也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可还是小小的一只，单薄的身影格外能刺痛时也的双眼。
　　“走了，回去吧。”时也扬了扬下巴。
　　许齐明也知道不能在这尊大佛前提林肆。可回去的路上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哥，林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也没有回应，却也在思考，现在还没放假过来玩是不太可能的。有事又为什么会来逛文具店，还选了一家名字这么怪的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想到这儿脑子里的小人打断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林大小姐现在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了。随即又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刚刚有没有注意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时也放慢脚步盯着那撞旧小区。”
　　“学校旁的业水小区。”　许齐明恍然大悟:“她不会就是那个转校生吧？可是为什么她妈妈会允许她转校还是A市。”许齐明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是转校生，是交换生。”时也神情冷淡，不急不还让人看不出情绪，不出意外的话:“转校生应该是你那青梅。”
　　许齐明这下彻底呆住了:“等等，哥，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困于一个重组家庭，而那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会怎么做？”时也反问道。
　　许齐明想也没想:“要是我，我肯定得拼命逃离那个鬼地方。”许齐明恍然:“林肆学习一直都很好，拿到交换名额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她现在还出现在七中附近，又进了业水小区。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是七中的学生。”
　　“嗯，并且她是一个人来的。”时也有些许乱神，为什么她的小姑娘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是说她瞒着她妈妈自己来的?不敢想象，如果暴露了他妈妈还会不会做出三年前的事儿？”
　　时也神色晦暗，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
　　没等时也开口，许齐明继续说着:“那他生活上岂不是很困难？难怪去住业水小区，虽说那一代靠近学校，但是不太平。”
　　时也脸色又暗淡了几分:“也许你更想了解安家。”
　　许齐明知道时也这是在堵他的话:“您说。”
　　时也淡淡道:“安家在你们许家转移到A市后也有想转移的想法。并且早几年已经在着手策划了。”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留下一脸愣神的许大少。
　　许齐明拨通了电话:“喂！安念云，你要来A市为什么不告诉我！”此时的他怒火中烧。
　　电话里的小人不慌不忙:“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还有你怎么知道？”
　　许齐明被她堵的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长街上的两个小人就这样争执着。
　　时也想:有安念云在，他的小矮子以后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吧？至少不会再这样孤单了。至于自己，萍水相逢，有缘无分。
　　翌日同时出现在七中政教处。的两人再次干瞪眼。
　　安念云率先打破了沉默:“肆肆，好巧哦，我们又在同一个班诶。”
　　林肆挑了挑眉:“是挺巧的。”
　　在这里遇见安念云，林肆并不意外。安家近些年筹划往A市发展，她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们分在了高二17班。林肆想:他的少年会在哪个班呢？
　　她们由班主任领着往教室走。两个小姑娘穿着百褶裙规规矩矩的站在讲台上，底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满是欢呼声，两个人都美的人神共愤，尤其是里面那个。脸蛋小巧精致，嘴唇湿润爆满，山根拔起，那双杏眼勾得人越陷越深。
　　许齐明在看到她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傻眼了，赶紧摇醒还在睡觉的时也。
　　时也慵懒的抬头，正好撞上台上人的视线，时也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只是那双好看的杏眼，率先避开视线。
　　班主任让她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让她们选位置做。
　　许齐明媚眼一个接一个的抛，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安念云内心直呼:你逼玩儿意儿还要脸吗！
　　许齐明见她没有想和自己做的意思，便直接走上讲台，将人一把抓了下来，随即又对老师说:“刘老师，这是我娃娃亲对象。”刘烨便由着这混小子闹了。
　　底下一阵阵的起哄声。
　　许齐明拉着人走下去，对时也说了一句:“哥，可能你得换一个同桌了。”说完就将桌子往后一排搬去，他们本就是最后一排，现在一人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刘烨淡淡的开口:“那林肆就在安念云前面那个位置，你同桌是时也，一会儿记得去后勤处搬桌椅你们两个。”
　　“好的，老师。”
　　林肆和安念云准备去搬桌椅，许齐明急忙冲上来:“念云，我帮你。”
　　安念云拒绝他的献殷勤:“你搬什么搬，要搬就帮我朋友一起搬了。”
　　许齐明早料到了，指着一旁环臂盯着他们的时也，他是林肆的同桌，同桌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而且我们爷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时也挑了挑眉，起身往外走去。
　　林肆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突然听见门口有点喊:“还不走?不是要搬桌椅?”
　　林肆还没反应过来，许齐明和安念云就跟串通好了一样推攘着林肆，由于惯性，林肆往门口栽去，去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全班都到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时也，虽然新同学美得人神共愤，但那毕竟是A市太子爷，林肆还这么大胆的抱住他，不！松！手！他们原以为时也会厉声呵斥林肆，但他却安安静静的任由她抱。林肆闻着收悉的气息觉得很安心，突然头顶传来好听的男声:“林肆同学，抱够了吗?”
　　林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过分贪恋时也的气息而做出的行为，慌慌张张的松开手:“对对不起，我刚刚没站稳。”
　　时也觉得怀里一空，好像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时也没回应她，只是抬腿往前走。
　　时也轻松的抬起桌子，而林肆则抬着凳子，回到教室，把桌椅安放好，林肆转头对着时也说:“时同学，谢谢你帮忙。”
　　听到这话，时也心头一颤:“时同学?你不认识我?”
　　林肆连连摇头:“不，我认识你，你叫时也，刚刚刘老师说了。”
　　时也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林肆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下午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倒是后面两人，一直叽叽喳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这种感觉好好呀，林肆想。
　　时也注意到旁边的小人气压有点低，转过头去看，却看到林肆隔着衣袖使命捏自己的手腕。
　　时也猛的掰开她的手，捏在自己的大手里，青筋暴起，他夺过女孩儿另一只手，林肆还想反抗，但哪里扭得过时也，现在她两只手都被时也包裹着。
　　现在上着课，林肆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林肆颤栗出声:“时也你干什么。”
　　时也不说话，强行将林肆的左手带到自己的眼前，将衣服慢慢掀起，察觉到这一动作，林肆急得快哭出来了:“时，时也。”
　　时也没理会眼眶通红并且拼命挣扎的林肆，只是直直地看着手腕上的疤。
　　有深有浅，其中一道特别深，还有两道在冒血，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时也对着后面的人丢下一句:“看紧她。”就走了。
　　10分钟后，时也提着一袋子药出现在后门。
　　时也将后面两人撵回家，自己则拧着林肆往业水小区走。
　　林肆全然没有力气反抗，也许，是自己对他太过纵容了吧。
　　她把人带到家里:“时也，我这儿有点小。”
　　时也没说话，走进去，把林肆拉到沙发前坐下。
　　“时也同学，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肆抽出自己的手。
　　时也还是没说话，只是再一次把她的手抓住，粗暴地取出袋子里的酒精和棉签。
　　他原本可以买碘伏，可他居然觉得应该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将酒精喷洒在林肆手腕处的伤口上，林肆疼得绷直了手臂，她知道时也这是在惩罚自己不爱惜身体。
　　喷完酒精，时也拿着裹着药棉签在她手上粗暴的擦拭，林肆别过头，不去看。
　　时也力气很大，很疼。在时也再一次加大力气的时候，林肆痛呼出声。
　　理智回笼，时也看着满眼泪水的林肆，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他渐渐放轻了手上动作，还是不是吹吹风。
　　上完药，时也直接走到门口，打开门。林肆以为，他会走了，可他还是直直的站在那儿，时也突然低下头，声音低哑得勾人心魄:“林肆，我不管记不记得我，既然你敢再次出现，我便不可能再让你跑第二次。”
　　说完便关上门，没有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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