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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姐,我来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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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时莺便揉着眼睛醒了。
她习惯性地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榻边新式的小袄和布鞋,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新鲜事物的吸引力把昨日的疑虑比下去抛在脑后,开心得蹦下床。
嗯!将将好合身!
出去给婶婶婆婆们看看,她笑眯眯地拂了拂额前细软的刘海。
没等叫上熟睡的大黄,莺莺就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去了她熟悉的双元街。
到了街头,天已大亮,路上依旧车马连绵。
这头半夜下河的鱼贩顶着湿哒哒的裤腿就摆起了摊,另一头还有厚实案上冒着热气刚杀好的鲜猪,这边是卖炊饼的丁老头,那边是新摘了瓜来坐在地上叫卖的王婆。
"婆婆,今天的青瓜还挂着水珠,一定好脆吧!"
"莺莺来了啊,来,陪婆婆坐会儿,婆婆今天挑了最好的瓜给你留着吃。"王婆这头说着,又佝着腰从旁边的挑子里拿出一颗嫩绿的青瓜。
莺莺从婆婆粗糙褶皱的手里接过,高兴地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咬起来。
王婆高兴得乐呵呵,这双元街上谁都说莺莺是小福星,样子软萌讨喜,小小年纪只有个病弱的父亲,可是每天都乐观开心。
待小丫头吃完,婆婆收拾着又塞了一根嫩瓜给莺莺,"乖娃娃,拿着,带给你那个书生爹尝尝,你呀经常来陪陪婆婆,婆婆可会永远想你呢。"
时莺甜甜道谢,眸子亮闪闪的。
打开腰间别着的布袋放好了嫩瓜,正要和王婆婆道别,只见对面有个非常奇怪的中年大叔,那人面色如常可眼神一直飘忽总盯着行人的腰包。
时莺正盯着人呢,王婆婆摊上买瓜的顾客就惊讶大叫起来!
"哎呀!我的钱袋呢?"
那个鬼祟的大叔听了脸色立马黑了,连忙掖紧胸口假装没事人一样,刚想溜走却没想到被突然上前的女娃一把抓住了胳膊。
"伯伯,小偷在这里!"时莺知道自己牵制不住,连忙对着那个失了钱袋的人喊去。
那人见状也赶过来制住小偷,"你这个贼,快把我的银钱还来!"
路上的行人见到这里的骚动纷纷停下脚步。
小偷见被众人困住,并不慌乱,自己可是个老手了,慢悠悠地吊儿郎当对老伯道:"你说我是小偷我就是吗?那我说你是反贼你认不认?"
"什么反贼不反贼呀。莺莺刚才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了!你胸口藏了什么哇?"还没等丢钱袋的伯伯说话,先制住小偷的女娃没好气地就开了口,她最见不得坏蛋!
"好!我胸口的东西是吧,我拿出来给你看!要是没有你这个小女娃可是诬赖好人!"小偷佯装生气,说话的声音能扯出一条街。
时莺人小鬼大,并未被唬住,只抬头示意他交出钱袋。
小偷理直气壮地从胸口摸着刚拿的钱袋偷偷藏进了袖口,又从里端拎出另一只钱袋示给众人,嘴里振振有词:"可看清楚了!这是我自己的!"
老伯见掏出的钱袋不是自己的,有点惊讶,"咦!这确实不是我的钱袋!"
围观的群众也稍微有点倒向小偷。不过都是街坊邻居们,很快有人认出女娃是莺莺。
"莺莺呀,快给人赔礼道歉吧。你说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聪明的,怎么现在乱说话呢?"
"莺莺一向是个可爱伶俐的,怎么可能乱说话?我看这人就是小偷!"
"就是!"
群众里几个婶婶伯伯争闹起来,但大都为莺莺说话。
这女娃可是大家从小看到大的。
小偷见形势稍微有些好转,又把钱袋塞回胸口只想尽快息事宁人:"随意攀咬人可不是你们嘴里的好孩子,不过你给我道个歉,叔叔也不多说什么了。"
谁知这时莺并不作回答,从小偷身后一把扯开了腰带,猛得脱下他的外衣。
哐当当几下,好几个钱袋随着外衫跌落在地四散开来。
小偷见状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转身想跑,却被众人齐齐按倒在地!
"咦!这个是我的钱袋!什么时候竟也丢了!"刚才还怀疑时莺的大婶看到自己钱袋都落在那里头,连忙上前拿了讪讪地挠了挠头,"真是不好意思啊,莺莺,婶子方才还怀疑你了。"
时莺直笑着说没关系,这有什么,抓住坏蛋才是最紧要的。
刚才在王婆婆小摊前的人也见到了自己钱袋,连忙拿上愤恨地盯着狼狈失措的小偷,"就知道是你!咱们送他去见官!"
众人也纷纷附和。
"咱们莺莺一向是个小福星,怎么可能是搬弄是非的坏孩子!这下真相大白了!走!将小偷送官!"
很快众人四散离去,时莺拍了拍手满意地继续向前。
路过吴叔包子铺,被吴婶抱着亲了好几口,又夸了夸时家爹爹给买的新衣服才肯放下。
这一路闹市走完,眼瞅着就到了晌午。再看时莺带出来的粗布袋,好家伙,里面装满了零零碎碎的吃食。
别看还是昨天那装了包子的粗布袋,每天都是洗晾得干干净净,这可是我们双元福星一直用着的百宝袋!哈哈~
时间正正好,莺莺提着粗布袋准备回家看爹爹做了什么午食。
正走到昨日和小五打闹的河边上,她想起那笨蛋鼻青脸肿的样,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么高兴地想着,女娃停顿脚步找了一圈。咦,怎么没看到小五,还想捉弄他一下呢。
倒是那几个泼皮蛋聚在一处趴在地上抓了几个蛐蛐斗。
可惜时莺只觉无趣,正转身要走,被人拦了去路。
原来他们几个也看到了莺莺这个小女娃,大咧咧就上前搭话来了,"喂!我们看你这小女娃挺有两下,要不要做我的跟班?"
莺莺看着最前面跟她搭话的男童,约摸八九岁,虎头虎脑还流清水鼻涕,说话间还有点小骄傲的样子。小丫头不服起来,天不怕地不怕道,"你们呀,不如你们做我的小跟班吧,我也是大黄的老大!"
"哟!这么厉害吗?给我把她按住,让她看看谁是老大!"虎头虎脑的男童见她这么不知好歹,吆喝几个人一下子就摁住了时莺。
"别动,喊老大!"左边一个男娃娃厉声道。
时莺不吱声,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就想踩旁边那人的脚,可谁知这动作早被料准。她一脚下去落了空,肩膀也没了桎梏,整个人跌在地上。
莺莺疼得龇牙咧嘴。
五六个男娃把她围住绕成了一圈,哈哈大笑,"也不厉害嘛,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有人眼尖地瞧见莺莺扣在腰间的百宝袋,立时起了兴趣,"老大你看!她怀里有个袋子!"
虎头虎脑的鼻涕娃顺着小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装满吃食的布袋,连忙过去一把拽下布袋,"哈哈哈哈这个女娃真是好啊,还给我们带东西来!"
又是惹了一阵大笑。
时莺被愚弄得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摔在地上的疼,坐起来凶呼呼地向布袋子扑过去,"那个是我的!"
鼻涕娃轻易躲开,比莺莺大上几岁自然机灵得多,这下女娃又扑了空摔在地上。
他开心得颠了颠袋子。抓着布袋口的细绳,解开和大伙们分了吃食。
几人吃完将她的布袋随意一扔便离开了。
时莺趴在地上惨兮兮地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要爬起身。又听到几个男童齐齐走近的声音,只听领头的鼻涕鬼带着哭音说:"老大,对不起!"
女孩疑惑地一抬头,没想到面前站着一个七尺多高面无表情的青年男人,他绑了几个男娃,捆在她面前齐刷刷站着,此刻正弯着腰道歉。
因为太意外了,莺莺惊得啊呀一声,刚想站起又往后跌去,青年一把扶住。
这厢没了掣肘,几个男娃连忙解开绳子,吓得四散跑开了。
男人一身劲装,稳稳得扶好时莺后,单膝跪地替她把小袄到布鞋的尘土掸得干干净净。
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娃娃,面上波澜不惊的男人有些内疚。
将拾起的"百宝袋"重新系在时莺腰上,春枫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伏低了眉宇作揖道,"小姐,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