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使》漠墨

3、第二章 谢谢你，凤云飞

　　“妈妈！”怯怯的男声响起。

　　“飞儿怎么了，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雨水为什么全滴落到我脸上了，难道还在下雨吗？那要下到什么时候，雨才会停呢？

　　“妈妈，雨坏坏，淋湿了！”怯怯的声音略带着几分委屈地说。

　　“飞儿，不喜欢下雨吗？这样不行呢，因为上天万物都是有灵性的，都和飞儿一样可爱，就像飞儿想要妈妈喜欢一样，雨也想要飞儿喜欢呢。那飞儿你不喜欢它，所以它会很痛，它痛痛当然会对你坏坏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着“我知道，我们家的飞儿，是天下最善良的孩子，也舍不得让雨痛痛，对不对？”

　　“飞儿是，好孩子，雨痛痛，我，不喜欢，可是，她”他轻柔地动了一下手臂，想了想继续说：“淋湿了，我也，不喜欢。”

　　——又不是地震，可恶的床别再摇来摇去了，要不然我明天就让人把你拆了，然后当废品卖掉，我有一丝不悦地想。

　　“飞儿”女声有些惊讶的提高一个语调，而后语气温柔的继续说“这样做是不对的哦，怎么能冒冒失失地就把人家给带回来呢？你知道吗，如果是妈妈突然发现飞儿突然不见了，心就会痛痛喔，如果她不见了，她的家人也会心痛痛的。”

　　“可是，她，路上，一个人，哭”紧了紧怀抱“痛痛，不好！我，痛痛，也哭！”

　　“不哭不哭，一会妈妈帮你呼呼就不会痛了。”她的语气有一丝紧张。

　　“呼呼，就不痛了？”他疑惑地问。

　　“对啊，呼呼痛就会一下子飞走了。”她轻柔的诱哄着。

　　“不回来了吗？”

　　“嗯，不回来了！”

　　“那”停顿了一会他继续说：“也帮她呼呼，好不好？痛痛，飞走了，就不哭了！”

　　温柔的声音轻哄着：“好，都呼呼，都不会痛了，那你现在先把姐姐给我，好不好！”

　　“我不要！”他紧了紧怀抱，退后了几步。

　　“飞儿乖，妈妈只是想帮姐姐换件衣服，要不她会生病的！”

　　“生病？”静默片刻男声肯定的说“脑袋痛痛，我不喜欢！”

　　——好吵，可恶的抱枕，我命令你不许再发出声响了，否则等我睡醒就让你寿终就寝。

　　天旋地转，淡淡的香草味慢慢抽离，无尽的寒意缓缓袭来。

　　梦魇纠缠

　　我不停的在黑暗之中奔跑，脚下的路一直没有尽头的延伸着。

　　“有人吗，有人吗？”我有些恐惧，不停的呐喊着。

　　可是，四周依旧没有声音，静谧得让人生寒。

　　“睡美人，好可怜，一个人，孤孤单单，睡了一百年”

　　一阵熟悉的香草味，尔后黑暗慢慢抽离。

　　——关我什么事，“喂，那个谁，知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我对着天空大吼道。

　　“你已经，睡了三天，也是，睡美人吗？”一丝疑惑的声音响起，“不过，没关系，不怕，不怕，我会陪着你哦！”

　　——“睡美人，什么东东？还有，谁说要让你陪啊，谁会害怕了？别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我吗，小子，你还太嫩了，快给我从实招来！”回应我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飞儿，你又站在姐姐床前干嘛？”慈祥的声音中充满不解。

　　“痛痛，我陪着，就不痛啦。”

　　——“痛，痛你个头啦！”上帝，自己究竟掉进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为什么没人听到我说话？我有些抓狂地想。

　　“别打扰姐姐，姐姐睡饱了，就不会痛了。”

　　“妈妈，不是姐姐，是，老婆！”男声有些生气的说。

　　“老婆？谁跟你说的这些？”温柔的声音中明显的含着几分诧异。

　　“隔壁家的阿明，带了个姐姐，回家，是老婆，我带的，也是喔！”他有些得意的炫耀着。

　　——“臭小子，你说谁是你老婆？”气死我了，如果让我找到路，你就死定了，我有卯足力气往最光亮的地方奔去。

　　“飞儿，不能随便叫姐姐老婆哦，否则姐姐会生气的，她生气了，以后就不理你了！”温柔的声音好心的解释着。

　　“不要，她会，理我。妈妈，你，坏坏！”他声调中略带了几分鼻音。

　　“飞儿，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温柔的声音中饱含了几分严厉。

　　“妈妈，对不起！”他的语气低落了下来，带着几分哭腔说“可是，叫，老婆，好！”

　　“飞儿，乖乖的，不哭哦，等姐姐醒了你再自己跟她说吧！”听着他似哭非哭的语调，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有些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妈妈，答应了！”温暖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而后听他继续说道“老婆，乖乖哦，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我也，不哭哦！”

　　——“臭小子，别太得寸进尺了，竟敢占老娘的便宜！”被无视自主权的我，凭借着一股强大得怒气，缓缓撑开了如开千斤般沉重的眼皮。

　　突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一颗球形物体“咻”的一下子迎面飞扑过来，让还未适应周遭环境的我顿时懵了半秒。

　　“老婆，老婆，你醒啦！”急促中带点惊喜地语气在我耳边响起。

　　我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微有些不愉的把视线转向了那张差点就要和我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脸庞。

　　眼前的他年龄大概在二十一二左右，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娃娃脸，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眼神清莹透亮仿佛润过水般冒着闪闪的碎光，脸上的笑容绚烂如花生生压住了半室的黑暗。

　　相对两相知，清如水兮明如镜，寸心澈而映。

　　我怔然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存在这么透亮明澈的眼神，仿佛透过这双眼就能印出世间所有，让自己有种在其面前无所遁形的错觉。

　　我漠然的闭上眼睛，静默片刻，生生的压制住心中那种微窒的感觉。

　　“老婆，老婆，怎么了，你乖，不要，再睡啦，我会，陪你玩哦！”清透的语调穿过丛丛迷雾直达心间，仿佛天生具有某种魔力般驱逐了所有的阴霾，出奇的令自己情绪渐渐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不在掌控之中却又难得的让自己生不出任何排斥之心。

　　我盯着眼前一副天真无邪的男人，理智的选择无视了他的话语中“挑衅”的内容，艰涩地抬了抬手从嗓音中挤出一个字“水~”

　　“老婆，你刚刚，说什么？”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听完这话后，再次让我联想到在梦中，不小心被我听见的那些“恶劣”话语，之前好不容易被压制下来的怒气如星火燎原般蹭蹭地往上涨，我眼神凌厉地盯着面前这个“毁人不倦”还装作一脸无知的男人，大有几分欲语不能休罢的气势。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我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继续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我怒极了反而对他意味深长的邪笑了一下，心中暗想“臭小子，姐姐我现在就让你嚣张那么一小会，等我好了后就让你知道错字怎么写。”

　　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突然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水润的眼神愈加明亮，最后如繁星落境般漾起了层层碎光。

　　好美，我瞬间看呆了。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被打断！

　　“妈妈，妈妈，老婆，不仅喜欢，看我。而且还，对我笑了哎！”他转过头去对旁边的妇人道，清透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愉悦。然后他再次转过头来高兴地对我说：“老婆，老婆，乖乖哦，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跑哟！”

　　虾米玩意？

　　能把人愤慨万分般豪迈的眼神看成娇滴滴软绵绵的喜欢，能把人算计中带点恶意的邪笑看做是不舍的依恋和挽留，这世上真有这般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奇葩般人物？

　　我错愕过后，如遭遇破空而出的天雷一般，彻底的外焦里更焦了！

　　寂静，寂静，无声的寂静蔓延开来。

　　“咳~”站在男子身旁的妇人刻意轻咳一声，打断了我们相处得“水*融”般河蟹（和谐）的气氛。

　　“飞儿，你先把这杯水喂给姐姐喝了，姐姐是因为嗓子疼，所以说不出话来。”那位温柔的阿姨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万般无奈困坐愁城的表情，迅速地把水递到了男子手中。

　　“妈妈，不是姐姐。是老婆！”他再次重申到，不悦的嘟着嘴。

　　“丫的，谁是你老婆，别以为长得一副天然无公害的脸就可以随便占人便宜。”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有些无力地在心中再次呐喊嘶吼。

　　阿姨柔和的面容迅速印上了几分尴尬，而后有些不自然地说“飞儿，你先去厨房盛一碗粥过来给她喝，好不好。”

　　“为什么啊？”他一脸不解地看着一脸柔和的阿姨。

　　“不吃饭的话会饿，饿了的话就会想睡觉，睡着后就一直都不会醒了。”

　　边喝水一边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我渐渐察觉到有些别扭，一丝疑惑冒上心头。

　　“一直睡觉，不能和我玩，不好！”他侧这头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去！老婆，不准睡觉哦，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后，他快速的往屋外跑去，远去的背影被白日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我和那位神情温和的阿姨。

　　说是阿姨，也许年纪看起来会显得稍微有些偏大，大概年过六十。只见她两鬓斑白，稀疏的头发上参杂着几缕乌丝，额间有几条深深的皱纹，书写着她历经的世事沧桑。她面目慈祥，眼神柔和，充满善意，让人一看不由得平添几分好感。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故意把男子支走，神情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和的对我说“小姑娘，你可以叫我李姨。那个，我儿子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所以智商一直停留在九、十岁的阶段，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的一些无心之过。”

　　原来是这样，难怪，想起他的语气和神情，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心疼。那样的孩子，不被尘世点染，眼神纯净如水，即便只是一眼，也能明白他和芸芸众生有所不同。

　　“不会，他的性子，很好！”我细细斟酌着回答，浅浅的颔首说“还有，谢谢你们救了我！”

　　“当父母的，永远都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飞儿，也许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只是希望我不在以后偶尔能有人帮他一把，算是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福报吧。”李姨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因果福报么，我垂目思索。

　　过了一会，转而问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姨叹了口气说：“那孩子十岁那年出了场车祸，他父亲那时没了，他因那场车祸头部受伤就一直如此，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心智长大，就这样一转眼已经快十八年了。”她眼角微润继续说“这么多年都不能把他治好，这算是我唯一对不起他爸的事了吧。”

　　“阿姨，您别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但只要用心去做了即便遗憾也不会后悔了，对不对。”我看着她真诚的说“况且，这么多年无私的付出与照顾，没有人能无视您的用心之深用情之切，我很羡慕他呢，有个这么好的母亲。”

　　一个人肯用半生去做同一件事，且终身无悔，这需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而能把被世人眼中残缺不全的孩子，教养得心灵如此完整，这其中又包含了多么深厚的母爱。

　　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这个世界上为了名利而抛弃它们的人已然太多，多到我曾一度认为所谓人性也不过如是而已。

　　我有多么羡慕，这种以爱为名温暖相依相存的感觉，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我曾有多么的深深地渴望过。

　　可惜，那场梦，已经碎去了，我有些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李姨欲言又止。

　　一股静默的气息慢慢四溢开来，一圈一圈回荡而后笼罩了整个房间。

　　“踢踏，踢踏”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破了屋子里有些凝重的氛围。

　　“老婆，喝粥！”他微微喘着气，把一碗粥端到我面前，细细地吹凉，然后喂到了我嘴边，动作一气呵成。

　　“不许叫我老婆！”我想我是应该这么吼的，但当我注意到了他额角细细的汗珠和一脸纯真的表情不由得改口：“你，叫什么？”我淡淡的问着，顺手接过他手中递出的瓷勺。

　　“凤云飞！”他傻傻地看着我回答到。

　　“凤云飞，谢谢你！”我真诚的对他微微一笑说。

　　“妈妈，老婆，刚刚，又对我笑，还跟我，说话了哎！”他有些兴奋地看向李姨，微眯着眼睛一脸愉悦的样子，让人的心情不由得跟着明朗了起来。

　　阿姨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顺便递给了我一个蕴含感激的笑容。

　　他们善良，即便是敌人来袭，烧杀抢掠，依旧会用最温暖的心灵去感化、原谅。

　　而我的世界不一样，尔虞我诈，已是常事，硝烟弥漫，已是常景。

　　——我并没有羡慕他们之间如此优厚的爱，也并没有怜惜他们所经历的痛，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终有一天我将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而现在，我对自己说，只是因为他们的温暖，让我不忍破坏，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