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使》漠墨

16、第十五章 过路人的幸福

　　我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跋涉前行，总会在旅途中看到许许多多风格各异的景象。有一望无垠的宽广，有泛舟弄莲的旖旎，有沧海茫茫的澜阔，亦有一览群山的蜿蜒。我们也许并不能同时守候那么多景象，但即便作为过路人，曾有如此景象伴我们走过那段孤寂的日子，这不也失为一种别样的美好吧。

　　湛蓝色的裤子，纯白色的上衣，一头清爽的短发，明明只是极为普通的装扮，明明只是极为普通的长相，却总能让自己第一眼就能发现他，而令所有的景色都变成了印衬他一般的泼墨般幕布黯然失色。他呆呆的蹲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就像一只拉耸着耳朵的小兔子，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云飞”我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而后拉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一会，他拉了拉衣服，怯怯地叫了一声“老婆~”

　　“你蹲在这干什么？”我在离他两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他偷偷地瞅了我两眼，然后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开，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老婆，你，不，不生气了，好不好？”就像一个做错事然后想急于掩饰的孩子，带着一种慌然与不安。

　　“你过来。”我装作没有发现他的不安，半垂着眼对他说道。

　　听完我的话后他慌张的迅速站了起来，而后不大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蹲了下去。

　　我皱了皱眉头，他紧张的看了我一眼，眼圈竟然开始泛起了红色，扁了扁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说“老，老婆，脚，脚麻了。”

　　“笨蛋”我低低地吼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把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地轻了起来，边揉嘴上边念叨“该死的，你难道就不能好好地呆着么，才多长时间没见，你就能白痴到把自己的脚都蹲麻了，你难道不知道找个地方做一下慢慢等，到底有没有常识呐？”

　　他先是呆呆的看着我，而后慢慢地拉出一个傻傻的笑容，犹如缤纷夏日的一阵清凉的微风。我一抬头，刚好陷入了那样的笑颜中，瞬时，那所有准备要说出的责备都被压回了喉中，最后只化为低低的一句“笨蛋，怎么能，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带着一丝宠溺，一丝纵然，一丝责备，一丝无奈。

　　他抓住我的手，微微侧头说“老婆，可不可以，一直都，这样？揉揉的，时候，我突然，想要跳起来，又想要，安静的，让老婆，能一直揉，一直揉下去。”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继续道“酥酥的，麻麻的，又有点，甜甜的感觉，云飞的头，也热热的。这，是不是，生病了？云飞，不知道，为什么，好想能一直，病下去。有老婆陪着，云飞病了，一点都，不害怕~”

　　他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了一首元曲：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那个傻瓜定然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吧，想到这，我的手停滞了一下。

　　相思渐长（chang ），相思渐长(zhang )，思念入骨，相思难耐。他原是不懂这些的吧，那些或是平淡或是激烈的情感，没人教他，他是不是一直都能懵懂无忧下去？

　　他，还是个孩子，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不懂得其中的道理。所以，不能去苛责，也不该去苛责的。

　　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能背负的很少很少；但是事实看来，一直背负着的却很多很多。既然那么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对不对？

　　“能起来了吧？”我把轻揉的手放开，随即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他说。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慢慢地站了起来。起来后他无意识地扯了扯衣角，而后在我面前低下头，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一脸的局促的叫道“老婆~”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拉住他在衣服上不停磨蹭的手，对他微微一笑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看了我一会，随即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放开了他的手，独自往前方走去。

　　凤云飞，你知不知道，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细细叮嘱，可是好像总是不太来得及说，因为现在的时间已不多，容不了我一字一句地去念叨了。

　　他跟着我的脚步，每一步都轻轻地踏在了我的影子上，然后再抬起头偷偷看我两眼，好似一个顽皮的孩童。

　　凤云飞，你知不知道，也许我再往后的日子里会遇到更多美好的人事物，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这个世界有一个这样的你，可以让我只要看着，心就能得到片刻抚慰。

　　我加快了步伐，他有些慌忙的跟着我加快了脚步，然后试探性地攥住我的衣角。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我的脸，看着我好似没有任何的不悦，最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摆，眸中如星火般燎原泛出璀璨的光。

　　“凤云飞”

　　我回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仿佛叫了千万次那般熟稔。

　　他不解地看着我，如墨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我的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他停下了脚步，固执的攥住我的衣角，错开我的视线，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知道，老婆，不会，丢下我，不见的。”

　　真是嘴硬呢，看着他微微泛出白色的指尖，我有些不忍地轻叹了一声道“手不痛么？那么使劲地攥着，我的衣角都快被攥破了呢~”

　　他慌然地放手，无措地张了张嘴，而后又慢慢地闭上，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脚尖。

　　我停住几欲上前的脚步，看着说“如果哪天，我不见了，那一定是因为我不得不离开。”

　　“这样继续生活下去，真的很好。可惜很多时候，我却不能那么任性。”我不管他能否听懂，只是简单地陈诉着“即便觉得讨厌，很多需要面对事情也要勇敢地去面对着。我想要像你一般，某一天能迎着蓝天大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微笑，不勉强，不做作地展现那种毫无杂质的笑容，你懂么？”

　　听到我的表述，他起头无力地看着我说“老婆，带上我，好不好？我不会，不会打扰，到你的。笑什么的，云飞，也可以啊。云飞，时常，笑给你看，还不行么？”

　　不安、焦躁和难过，但我从他身上汲取勇气的时候，就只能带给他这些么，这不是我想要的呢。我悲悯地看着他，神情中压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痛。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把手抬起来，搁在我的眼睛上，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老婆，你不要，不要这么，看着我”每一个字都如泉水般叮咚般敲击在我心间“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会，不会不让，你去的。去了也没，关系，老婆不要我，我要老婆。我不会，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老婆，老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

　　我用右手拉住了他放在我眼睛上的左手，回头看向应去的道路，眼睛微润，脚步却毫不迟疑地前行。

　　“凤云飞，能遇见你，真好！”

　　我曾历经过多少黑暗，我曾多少次在黑暗忐忑不安，我曾多少次期盼着黎明早些到来。直到看到了黑暗中的那颗启明星，它让我的人生不再缺少方向，他让我的生命拥有了难以企及的光明，它让我觉得即便是黑暗也可以是美丽的。

　　所以，即使只是相遇，那样也真的很好。

　　我美丽的午夜精灵，即便只能让人在远处遥望，能不能，也请你绽放出最璀璨夺目的光芒？不为别离，只为将来某日能够再次相遇~

　　暮色降临之后，虫鸣蛙啼声不绝于耳。

　　寂静的午夜，在大家安然的休憩声中，我悄悄地起身离开了这个淳朴的村落，一如来时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