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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觉得自己有罪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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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检察院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何雨青和魏飞都觉得沈言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想来沈言没有因为王理多的话困扰太久。思及此,何雨青和魏飞二人都默默放下了心。
盯着沈言看了一会儿,何雨青忽然开口道:“沈师姐,大热天你把衬衫扣子扣那么严实干嘛?不热吗?”沈言虽然总是冷脸,但是还是很好相处的,所以年纪小一点的何雨青和沈言讲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沈言闻言,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了两声,仍然是冷着脸,沉声道:“昨晚被我家猫咬了,遮一遮。”说着,沈言把衬衫的领子又往上提了一下。
何雨青又有些紧张,道:“啊?沈师姐,咬破皮了吗?去打疫苗吗?”
书记员魏飞年纪要大一些,听见沈言那么说,又想起同事间传的沈言昨天下班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上了另一辆车,就觉得事有蹊跷。
沈言家境优渥,所以对于昨天下午看见的事,同事们压根没往腌臜的地方想。但说不定人家沈言其实是有门当户对的交往对象,只因个人原因给瞒下来了。
虽然说同事们没看清车里的人的模样,但是想来也是不差的,不然沈言怎么看得上呢……可怜一心想要沈言做儿媳的王理多咯。
魏飞想着,开口道:“沈师姐肯定有分寸,我看小何你还是安心做事吧。”
沈言听见魏飞这么说,心知魏飞可能猜到了些什么,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也不好开口,只听得何雨青委屈巴巴地说:“人家关心沈师姐嘛。”
而后,办公室又复归于平静,只听得敲打键盘和翻动资料的声音。沈言也在这略显局促的安静中努力平复了心情,开始看一个案子的审查报告。
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要接受讯问,是江城市山合建筑劳务服务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孙为勇。
孙为勇站在检察院门口,等待着沈言的到来。
他年近不惑,一头短发被吹风机吹得整齐精神,可能由于今天是来检察院的缘故,所以没有用发蜡。
孙为勇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单眼皮,毫不慌张地看着沈言的到来。再往下,大半张脸都被医用卫生口罩遮了个严实,面部表情也因此被挡了七七八八。
孙为勇的衣着比昨天的徐青才正式了许多。他身着暗紫色短袖衬衫,衣服下摆被规规矩矩地扎进黑色长裤中,脚上穿着一双被擦得亮锃锃的复古棕色雕花布洛克皮鞋。
何雨青远远看见孙为勇,小声嘀咕道:“这个人防护意识倒很强,还戴口罩。”
沈言闻言,冷笑了一声,低声吐出两个字,道:“未必。”
未必?什么未必?未必防护意识强?未必因为防护意识强戴口罩?还是其他未必?何雨青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却仍然摸不着头脑,沈言也未再开口。片刻间二人已经走近了孙为勇。
孙为勇两眼弯弯地迎上去,道:“沈检是吗?我是孙为勇。”说着孙为勇习惯性地将手伸上前去欲要握手,却考虑到现在还是特殊时期,便将手又收了回去。
沈言瞥了孙为勇一眼,“嗯”了一声,领着他就往讯问室走去。
“我们是州北区检察院的检察人员,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应当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不得做虚假陈述。但是对于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现在,你是否申请回避。”沈言摊开文件材料,又开始按照法定程序讯问起来。
“你因为涉嫌伪造、变造股票、公司、企业债券罪到这里接受讯问,下面我就有关问题开始讯问……”
讯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孙为勇从容地坐在讯问桌前,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偶尔因为回答问题而将手举起来比划。比起接受讯问,孙为勇的动作和语气倒更像是以总经理的身份在参加公司的例行会议。
“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有罪吗?”问到中途,沈言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孙为勇左眉微微一挑,不紧不慢道:“没有。我觉得自己没有罪。”
“你的下属刘文文伪造你们公司债券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还在公司北方的分部。”
“你把你知道的和案件有关的情况仔细讲一下。”
孙为勇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刘文文是营销部的经理。我听刘文文说,徐厚福他们索要劳动报酬,但是公司现金流紧张,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就一直协商……”
“那是几月份?”沈言开口打断了孙为勇的话。
孙为勇举起手比了个“一”,开口道:“去年一月份。”
“你什么时候回这边公司的?”
孙为勇又伸出手,比了一个“八”,解释道:“去年八月份,公司把我调回来。”
“继续。”
孙为勇清了清嗓,又继续往下说:“后来公司想办法拿出了一笔钱进行赔偿,其他人都同意了,只有徐厚福还在坚持,还说不给出满意的赔偿,他就要死在公司门口。刘文文他们就只好继续协商。我回来之后,董事长说要在年底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所以你们就用假的公司债券,想要骗走徐厚福?”
孙为勇摇了摇头,慢慢地开口,纠正了一下沈言的说法:“不是我们,是刘文文他们。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还是公安机关的人已经找到公司了,我才知道刘文文他们干了这种事情。”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孙为勇一摊手,道:“继续协商啊,实在不行走法律程序嘛。我相信司法一定会给我们双方一个满意的答案。”语气间明显地表达了对刘文文他们鲁莽行事的不满,“刘文文他们这么干,简直是在抹黑我们公司。”
沈言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跳到了另一个问题:“请了辩护律师的吧?”
“请了的。”
沈言点点头,让何雨青把笔录拿给孙为勇检查一遍,然后签字摁手印。
讯问完孙为勇,沈言和何雨青又一同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现在你觉得他为什么戴口罩?”这次是沈言主动开了口。
何雨青想着孙为勇在讯问室里的模样,有些恍然大悟道:“他要撒谎。”
百密终有一疏,而戴上口罩,则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不经意的心理活动尽可能少地流露在外。何雨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言见何雨青的面部变化,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又补充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他可能会证据不足不起诉。但我要查到底。”
沈言在办公室里把相关的案件材料翻来覆去地仔细阅读,等到再次读完时,办公室的何雨青和魏飞已经下班很久了。沈言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收拾了东西也往车库走去。
赵锦收到沈言从检察院出发的消息后,就开始做晚饭,等沈言到家的时候,饭菜腾腾的热气和空调呼呼的冷气迎面而来,让沈言疲惫的身心舒缓不少。
“怎么了,言汪汪?愁眉苦脸的。”赵锦迎上去,把沈言的包放在一旁,然后随沈言去洗手间洗手。
沈言按了一下洗手液,叹道:“遇到了一个老油条,不过案子要保密,不便多讲。”
“好。”赵锦表示理解,把起居服递给了沈言。
“说起来,今天我们医院送来一个被车撞伤的老人家,抢救无效死亡了。”赵锦也简单向沈言交流了一下自己工作中的事情。
进医院以来,赵锦看过不少生死,但是每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时,赵锦还是觉得心痛。
沈言伸手摸了摸赵锦的头发,道:“干我们这一行,不就是得看人性的丑恶和人间的离别吗。”
赵锦把沈言的手打了下来,道:“那可不一样,你是千刀万剐,我是天打雷劈,我们还是有区别的。”
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沈言笑了笑,带着赵锦向餐厅走去,道:“别刮别劈了,咱们都活长一点,我还想多吃几天锦喵喵做的菜。”
沈言端起碗筷来大快朵颐,忽然想到了什么,嘴里还包着一口菜,咀嚼着说道:“估计是交通肇事罪,又是咱们检察一部的事,不知道分到哪位检察官手上呢。”
赵锦闻言,道:“还在想这个事?”
“嗯。”沈言点点头,“听你说起来,这个案子应该不是很复杂。一般交通肇事罪,符合犯罪构成要件的情况下,死亡一人,司机负全部或者主要责任,就可以成立了。公安机关立案侦查的话,要不了几天案子就会到我们检察院手里了……”
沈言分析了半天,赵锦终于开口道:“难怪你们检察院叫你沈铁面。”
“嗯?”沈言住了嘴,一脸不解地看着赵锦。
“都回家了,开口闭口全是你的案子,还真是有点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呢。”赵锦说着,佯装生气。
沈言连忙凑了过去,一脸堆笑哄起赵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