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椿与楸

4、第 4 章

　　“何夕！”

　　何夕看着远处向她跑来的何年，微微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何年居然这么关心她，关心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

　　何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按着何夕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所以结果是什么？”

　　“何年，”何夕将他的手从肩膀上移开，“我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了？医生怎么说？检查的结果单给我看看。”

　　何年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何夕脸上为数不多的肉，他不忍捏重了，但又对她不肯和自己说病情的态度很恼火。

　　“回家后再看。”

　　何夕难得的和何年说了很多话，原本和她一起的夏木也早就回了教室，这会儿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站着。

　　“你自己说的啊，今天放学后等着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可是，何叔叔说......”

　　何年打断她的话说：“他是不是说让你晚上等他，他来接你？”
　　何夕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何年怎么知道？

　　“可拉倒吧。”何年仰着头，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这就是老何的尿性，我第一次上高一的时候他也这么和我说过，结果还不是让我在校门口干等了半天，到最后还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

　　或许是何年见何夕脸色不太好，又想到她才来这里，便将话说得更委婉了些：“老何最近很忙，估计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只能在早上看见他了。”

　　“所以，夕夕，别怨老何，好吗？”
　　何夕很明白，也很理解，只是她不懂，既然何嘉没空，那为什么又要告诉她说晚上来接她，这不是既给了她希望，又狠狠地将她抛弃吗？

　　但她不能说，甚至脸上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按道理说，如果不是严丽，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或许已经退学了，失去父亲的她没了经济来源，再加上她找过好几份兼职，但都因为她的胃病而没能长期坚持下去。

　　何夕内心太敏感了，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让她胡思乱想。

　　“不会，何叔叔是怕我自己回家不安全才这么说的。我不会怨他。”
　　何夕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好多了。

　　回到教室后，夏木好奇地问她说：“何夕，那是你男朋友吗？”
　　“......”
　　何夕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木：“不是。别乱说。”
　　随后又补充一句说：“那是我妈的朋友的儿子。”

　　“哦，”夏木用怀疑的眼神瞅了她一眼，嘴里嘟囔着说，“还以你谈恋爱了。”
　　正在放书的何夕听见这话后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将桌子上的书放回了抽屉。

　　或许是处于同桌的关心，又或许是处于其他的，夏木在心里面纠结了好久，但还是开口说：“何夕，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你才高一，就想着谈恋爱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说完他还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将头扭到一边。

　　何夕眼里带着不解，看着一旁正抓耳挠腮的夏木说：“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在何夕的认知了，她觉得只有女生才会看那种校园言情小说，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位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同桌夏木也很喜欢看。

　　上午有节历史课，夏木实在是不想听了，也不是他对历史不感兴趣，只是那历史老师是为年过半百的老教师，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像是在咬文嚼字一般，再加上最近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听得讲台下的同学们都昏昏欲睡的。

　　夏木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就偷偷摸摸地从抽屉里拿出了小说，然后将桌上的历史书往后拉，在书和他的前胸之间留出一条能够看见文字的缝隙，随后他就勾着腰，像个警觉的小偷一样，一会儿看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一会儿又沉迷于小说的世界中去。

　　“不是，我没开玩笑。”
　　说到小说，夏木就不由得尴尬了起来。

　　就是因为他上历史课看小说，还差点被老师发现，主要是这个老师很喜欢逮那些偷偷看小说的人，然后让他们念正在看的文字。

　　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就被逮住了，再加上他正看到男女生感情升温的章节，那难免......

　　“我也没开玩笑，下次别乱说了。”
　　何夕直接了断地堵住了夏木还想说的话，并且语气有些严肃的告诫他。

　　夏木见何夕这样说后，也就不再说她和何年的事情了，他带着歉意地说：“抱歉啊，何夕。”
　　“没事儿。”

　　何夕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只有说明白了就好了。

　　-

　　晚自习下课，何夕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就碰见了在走廊外面等她的何年，以及，他身边的其他男生。

　　“何年，走吧。”
　　何夕没有上前去和那几个男生打招呼，对她来说，不认识，也没必要。

　　可那几个男生却没这么想，其中一个男生用手肘抵着何年的腰问他：“哟呵，年哥，这谁啊？”
　　或许是年轻气盛的关系，男生爱八卦的心思比女生都强。

　　何年轻微皱眉，抬手将那男生的手肘推开，有些警告意味地说：“钟离，好好说话。”
　　那个叫钟离的男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年，语气中带着惊讶的语气说：“就是那个新来的？”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

　　“嗯。”
　　何年见何夕离他离得老远的，不走，也不叫他。
　　嘶，这小孩儿脾气还真挺怪！何年舌尖抵着上颚心想。

　　“走了。”
　　何年和身边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往何夕走去，留在原地的男生面面相觑，随后一窝蜂地朝何年涌了过去。

　　“年哥，一起呗，让我们见见这位妹妹！”
　　“是啊，是啊！年哥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

　　何年拿众人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他们跟着，“别吓着她了。”
　　“这你放心！”
　　“对对，放心，放心！”

　　何夕一路上都没说说过几句话，全身跟着何年的那几个男生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会儿问她，妹妹，你多大了？

　　没等她说话，另一个人就将他的嘴巴捂住，低声说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问什么问。
　　一会儿又问她喜欢什么，总之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男生们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是在问她，但又让何夕完全说不上话，最后何夕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何年在一旁给她解释说：“夕夕，他们就这样，别介意。”
　　“嗯。”
　　何夕和何年并肩走着，前面是那几个簇拥在一起嬉闹的男生。

　　何年盯着何夕的发顶说：“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何夕想，确实挺好的，除了胃疼进医院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挺好的。

　　在十字路口，两人和那几个男生就分开了。

　　何年等人走了之后拉着何夕的手臂问她：“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病情了吧！”

　　“你，”
　　“你什么你，赶紧说，你今天可把我吓得！”
　　何夕从书包里将诊断单子拿出来递给何年，“都在上面，你看吧。”

　　回家的路灯格外的亮，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的蝉鸣也格外的响亮，像是要用叫声刺破黑暗，迎接黎明一般。

　　何年拿着诊断单站在路灯下认认真真地看上面的字，看着看着又拿出手机捣鼓起来，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的。

　　看着手机上刚刚搜索出来的东西，何年不由得眉心一跳，将站在一旁的何夕拉了过去，没等她站稳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食指指着“癌症”两个字说：“早期还是晚期？”

　　“不是，没演化成癌症。”
　　何夕将手机移开，何年的手机屏幕的亮度太亮了，刺得她眼睛疼。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她见何年还拿着手机在研究刚刚从网上搜索出来的答案，颇有些无奈地说。

　　“什么话？”
　　何年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

　　何年耸耸肩，说：“生病上网搜，小病也成癌。”
　　“我这是在关心你。何夕。”

　　何年虽然嘴巴里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将手机按熄了，“你这小孩儿真是的！”

　　说完就像是生气了一样，抬脚转身就走了，但又怕何夕跟不上，脚步跨度很小，走得很慢。
　　何夕眉眼弯弯，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谢谢你，何年。”

　　何年笑着伸手在她的发顶处揉了几下，将她的头发揉乱，语气中夹杂着宠溺和无可奈何地说：“你这小孩儿，怎么都不知道叫哥哥！”

　　随后像是报复她不叫他哥哥似的，何年将何夕衣服上的帽子盖在她的头上，然后撒开手就往前跑了。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何年以为何夕会追上来，但当他跑了一段距离后再往后看时，何夕并没有跟上来。顾不上别的，何年急速往回跑去，熟悉的路，熟悉的景，只是人不同，但他却失误了两次。

　　上次是他的妹妹，这次，还是他名义上的的妹妹，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