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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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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荣轩察觉到自己对宋玉彬的感情后，就一直往宋玉彬身边凑。
这在首都世家公子的圈子里是非常格格不入的。
戚荣轩他爸虽然结婚早，但将近三十岁了才有了一个戚荣轩，他妈早早去世了，因此他爸对他格外宠爱，而戚荣轩戚家大公子的身份，更是让他从小就被各种人高高的的捧着。这样各方面都被娇惯着的生活，几乎养不出正经的人。
虽然他爸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光耀门楣，但戚荣轩人生的前二十年，非但没有做出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反而做了不少砸自家招牌的混账事。
首都里的纨绔子弟都以他为中心，建立起联系和圈子。
另一个圈子是首都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的圈子，圈子的中心是一个叫做宋玉彬的人。
两个圈子互相谁也看不上谁，因此互不打扰也不互相联系，各自进行各自的社交。
因为宋玉彬和戚荣轩两人之间似乎是戚荣轩单方面的交好，两个圈子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怪异。
但戚荣轩的示好也不仅仅是戚荣轩的一厢情愿。
大多时候都是因为宋玉彬太忙了，不能去赴约。只要宋玉彬有时间，他就会去和戚荣轩约定好的地方。
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为了看看和他一点也不像的另一个人的人生是怎样的。
“来了?”威荣轩看着坐下的宋玉彬，有些意外，但还是下意识的朝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合作方今天有急事，就约了明天见。”宋玉彬把公文包放在旁边，解开了领带，“然后我突然记起你今天约了我，我就来了。”
“想吃什么?”戚荣轩拿过菜单，翻开看了一下。
“吃过了。”宋玉彬喝了口服务生端上来的冰水，点了杯咖啡。
“哦。”戚荣轩合上菜单，把菜单放回了桌子上，垂下视线，应了一声。
两人之间没人再说话。
“……你怎么了?”宋玉彬过了一会才迟钝的察觉到戚荣轩的不对劲，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事。”戚荣轩又笑了一下，“只是听见了一些不喜欢的话。”
“比如?”天气很热，宋玉彬灌了几口冰水还是觉得燥的慌，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也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
“说……我是为了宋氏的机密才接近你什么的。”戚荣轩抠了抠桌沿。
“那为什么不说我接近你是为了戚氏的机密?”宋玉彬顿了顿，“……抱歉。”
戚荣轩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迈进过戚氏几次，别说机密了，他恐怕连戚氏总部在哪都不怎么能摸清楚。
“没事。”戚荣轩想露出一个笑，但是他有点笑不出来，“我习惯了。”
从前几个月被宋玉彬从三不管地带找到以后，对于戚荣轩的否定越来越多。
戚荣轩念的大学是靠他自己考上的，只是首都一个排名非常靠后的二本，专业也是服从了调剂，是一个非常不好又冷门的专业，而且他从小放浪惯了，他爹也不会强迫他学那些东西。因此乍一接触戚氏，他简直称得上无从下手，只会把一切弄的一团糟。
“是觉得管理戚氏很难么?”宋玉彬点了杯冰咖啡，顺便给戚荣轩点了一杯果汁，“很正常。”
“可是你就把宋氏管的很好。”戚荣轩看着他。
“我从五岁就开始学习金融学和管理学。”宋玉彬也看着他，“我学到现在学了十六年。”
“我在十五岁进宋氏，十多年的知识累积和好几年的实践，我才慢慢把宋氏管理好。”
“你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天才么?”咖啡厅人很少，宋玉彬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他喝了一口冰咖啡。
“没有。”戚荣轩抿唇，宋玉彬为了宋氏每天到处奔波，一个月他能见到他十次都是宋玉彬不太忙的情况。
“那不就好了?”宋玉彬加了几块方糖进去，“慢慢来，总有变好的一天。”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只听见宋玉彬的声音。
戚荣轩看着面前的宋玉彬，这么想着。
他这几个月见识了宋玉彬做生意的手段，知道他也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可是宋玉彬刻在骨子里的潜意识的温柔，让戚荣轩疯了一般的渴求着。
“觉得哪里有困难的话，可以联系我。”宋玉彬搅了搅咖啡，想让方糖溶的快一点，“可以去宋氏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那要是你有困难呢?”戚荣轩看了他一会，忽然道。
宋玉彬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有困难你让我找你，可是要是你有困难，你怎么办?”戚荣轩见宋玉彬怔愣，又问了一遍。
宋玉彬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
以往宋氏出了什么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的。他本可以这么回答，可是宋玉彬不想这么和戚荣轩说。
偶尔，也想要个依赖。
“自己解决吧。”宋玉彬笑了笑，把这个想法收敛了起来。
“你找我吧。”几乎同一瞬间，戚荣轩也开了口。
宋玉彬又愣了一下。
“真的。”戚荣轩笑了笑，“你找我吧。”
“我虽然现在在戚氏没有一点实权，只是个在子公司管仓库的，但再怎么说，我也是戚大少。”
“那我还是宋大少呢。”宋玉彬也笑了一下。
“那不一样啊。”戚荣轩杵着下巴，“我圈子里的人和你的圈子不一样。有些事情你那个圈子里的人未必办得到。”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找我。”戚荣轩喝了口橙汁，“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戚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戚氏迟早是我的。”
“你要相信我。最多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就能当戚氏副总。”威荣轩一口把杯橙汁喝了一半，“你要相信我。”
要是连你都不信我的话，那我就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好。”宋玉彬轻轻点头。
“那个时候，我就能帮上你好多了。”戚荣轩放下杯子，舔了下嘴唇。
“你就可以来找我了。”
“嗯。”
“你对我那么好干什么?”宋玉彬低头，继续搅着咖啡。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这么问了。
“不知道啊。”戚荣轩看了他一会，笑了下，“就是想对你好。”
宋玉彬抬头看着戚荣轩的眼睛，察觉到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移开了视线。
他很怕戚荣轩说出另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他回应不了的。至少现在回应不了。
他不希望失去戚荣轩这么一个在他生活里显得无比特殊的人。但如果戚荣轩说出另一个答案的话，那么他也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远离。
戚荣轩是生活赠予他的唯一一点光彩，他不希望那么快就失去。
“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先走了。”宋玉彬又坐了一会，看了眼表，起身告辞。
“我能陪你去宋氏么?”戚荣轩看着宋玉彬转身离开，突然出声。
宋玉彬回头看他，笑了笑，“去窃取机密?”
“对啊。”戚荣轩也站了起来，也笑了笑，“去看看宋大总裁怎么工作的，窃取一下管理公司的机密。”
“走。“宋玉彬说。
戚荣轩在金融和管理这方面比宋玉彬想的有天赋得多，跟着他到处跑了几个月，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在决定考研以后，戚荣轩去宋氏找了宋玉彬。
问了宋玉彬一些他不想仔细回忆的事情。
戚荣轩说他想考研，考去宋玉彬念的首都大学。
宋玉彬不太想回忆起从五岁甚至更早就开始的漫长课程。不是他不想和戚荣轩多说几句，而是他真的不想说这些事。
十五岁考上首都大学所付出的代价没有人知道，所有深夜里的崩溃和哭泣也没有人知道。
他也不想说出来赚取他人廉价无用的同情心和怜悯。
戚荣轩看起来有些失落，宋玉彬想安慰他，但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
但不太想去管。
“你有点不开心。”戚荣轩和宋玉彬并肩走着，踢了一脚石子。
“有吗。”宋玉彬不置可否。
“不止有点了。”戚荣轩看了他会，“是很不开心。”
“是因为我说要考去首都大学吗？”戚荣轩低下头，脚尖轻轻的碾着石子。
“不是。“宋玉彬停下来等他，“不是因为这个。”
戚荣轩也没再问他因为什么不开心，话锋一转，“你希望我考研吗?”
“……不太希望。”宋玉彬松了一下领带，“一边管理公司一边考研很累。”
“可是你都准备读博了。”戚荣轩抬头看着宋玉彬，“而且你比我还忙。”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宋玉彬叹口气，“我那些东西学了十多年了。”
“你说过这种话。”戚荣轩依然看着宋玉彬，“可是你也说过，我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我指的是你在金融和管理这方面。”宋玉彬继续往前走，“考研并不只考专业内和书本上的理论知识。”
“我要是考研考到了首都大学，你就把一整天的时间抽出来陪我怎么样?”戚荣轩跟了上去。
“一天?”宋玉彬放慢了一点脚步。
“对。”戚荣轩再次和宋玉彬并肩，“二十四小时，一整天。”
宋玉彬低头想了想，“我答应你。”
从今天开始，戚荣轩就很少约宋玉彬了。他抓紧一切时间去准备考研，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渐渐的远离了他所在的圈子，从中心位置淡了出去。
这就导致戚荣轩现在在首都的圈子里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宋玉彬所在的圈子不接纳也有点瞧不起中途和宋玉彬交好的戚荣轩，而戚荣轩所在的圈子也在慢慢的让他淡出去。
宋玉彬察觉到以后就有意把戚荣轩往自己的圈子里带。
他不知道戚荣轩舍弃那么多东西只为了考上首都大学是因为什么。
戚荣轩为了考上首都大学的研究生，舍弃了以往所有的坏习惯，以往所有的寻欢作乐，以往所有的人际关系。
宋玉彬察觉到戚荣轩似乎在追逐什么，但他不清楚他具体想要什么。
“很累?”戚荣轩考上以后约宋玉彬出来，请他吃饭，宋玉彬这么问他。
“还好。”戚荣轩笑了笑。
“感觉你瘦了很多。”
戚荣轩捏了捏自己的脸，不在乎的笑笑，“吃几顿好的就长回来了。”
“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戚荣轩给自己和宋玉彬倒了点酒。
“嗯。”宋玉彬点头，抿了一口，“我答应过的事向来不会忘记。”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戚荣轩看着宋玉彬，巴不得他现在开始就有时间。
“……明年吧。”宋玉彬不确定道。
“……你怎么不干脆下辈子。”戚荣轩默了一下，差点以为宋玉彬在耍他。
“也不是不行。”宋玉彬笑笑，随后叹口气，“没骗你。我真的只有明年春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忙。”戚荣轩也叹口气，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嗯。”宋玉彬点头，“也就忙这几个月。”
“最近收购了几个企业，打算发展成子公司，有很多东西等着我去安排进行交接。”
“那明年我约你。”戚荣轩笑笑，“以戚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
戚荣轩最近的努力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戚父逢人就明里暗里的夸戚荣轩。
因为戚荣轩舍弃了以前所有的脾性，跟着宋玉彬久了，也近朱者赤起来，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家公子的意思。加上宋玉彬的刻意为之，戚荣轩算是在世家公子的圈子里有了一席之地，其他人见了也会喊一声小戚总，算是承认了他戚氏继承人的身份。
“嗯。”宋玉彬一口干完一杯酒，“等我忙完吧。”
宋玉彬这一忙真就忙到了第二年春，他刚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就给戚荣轩打了电话。
“下班了?”戚荣轩问的这句话含义很深。
“嗯。下班了。”宋玉彬打了个哈欠，“你要来宋氏么，还是我过去戚氏?”
“我过去吧。”戚荣轩笑笑，“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睡会?”
“好。”宋玉彬站了起来，解开领带，把外套脱了下来，“来了的话直接进休息室喊我就好。”
“嗯。”戚荣轩应了一声，“午安。”
“午安。”
戚荣轩推门进到休息室里的时候，宋玉彬刚睡醒不久，还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醒盹。
“来了?”宋玉彬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沙哑，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缱绻。
“嗯。”戚荣轩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来了。”
“几点了?”宋玉彬蹭了蹭被子，还有些不想起。
“下午五点刚过。”戚荣轩关上门，坐在了床沿，“要起了吗?”
“再陪我睡会吧。”宋玉彬挪了一下身子，让出半张床给戚荣轩。
“好。”戚荣轩低声应道。
戚荣轩脱下外套和鞋袜，整齐的放好，掀开被子躺下了。
宋玉彬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戚荣轩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戚荣轩睡不着，但也没乱动，安静的看着宋玉彬。
宋玉彬睡着的时候显得眉目很温柔，加上难掩的疲惫，和平时清醒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等宋玉彬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戚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胳膊虚虚地搂着他。
宋玉彬睡的头昏脑涨的，也没注意自己是不是被搂着，坐了起来，揉了会额头。
“醒了? ”戚荣轩搂过被子，蹭了一下。
“醒了。”宋玉彬套上拖鞋，去把窗帘拉开，推开了点窗子，站在窗子前面吹了会风。
“那十二点就是你开始陪我的时间了。”戚荣轩穿好鞋袜，看了眼床头柜上宋玉彬的眼镜，拿上了，走到宋玉彬旁边陪他吹风。
“嗯。”宋玉彬眯了一下眼睛 ，戚荣轩适时的把他的眼镜递给他。
宋玉彬接过眼镜戴上了，转身拿过衣服穿上，换了鞋，出了休息室。
宋氏离宋玉彬的公寓不远，宋玉彬不想开车，戚荣轩陪着他一起散步回去。
“樱花开了。”走在路上，戚荣轩突然说。
宋玉彬走路的时候视线都是下垂的，不会乱扫，因此他向来不会注意路两边的状况，此时听见戚荣轩这么说，他还愣了一下，然后才抬头看去。
今年樱花开的很好，满树都是粉色的花，在橘黄的灯光下颜色有点暗淡，但有着别样的姿色。
街上没其他人，只有宋玉彬和戚荣轩两个人。春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等有一瓣落到了宋玉彬的唇上，他才反应过来。
也让他突然觉得，活着还不错。
自己有多久都没有注意到生活里的这些景色了？
宋玉彬伸手把嘴唇上的花瓣拿了下来，看着它，想。
好像，很久了。
压在他肩上的重量那么重，对他的期望那么多，给他的压力那么大，让他根本抬不起头去看沿途的风景，入目的只有灰暗的道路。
生活剥夺了他很多东西，甚至可以称作毁掉了他的一生。
可是同时，生活又馈赠了他很多东西，让他想要活下去。
“你……你别哭啊……”戚荣轩一直看着宋玉彬，看见他突然哭了起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拿出纸巾，给宋玉彬擦眼泪。
戚荣轩，大概就是生活毁掉了他一生之后馈赠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宋玉彬看着细致地给他擦眼泪的戚荣轩，想。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面前的这个男人，推着他往前走，给了他最真实，最安心的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