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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得了,这也就算完事了。”老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撑起身子朝楼上走。
      忽然,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桌上的账本却死了般动也不动,老板立在原处,侧过脸瞧从正门大摇大摆进来的男人。
      呵,熟面孔。
      和想象里差不太多的布置,不算奢靡,唐时的韵味多少算是有些,木质昂贵的桌椅,墙上韵味各异的仕女图,大概能叫人了解一些主人的偏好。
      唯雕着巨大兽身的青铜门格格不入,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不知阁下此来,所谓何事?”老板站在楼梯旁,绣着大片牡丹的团扇遮了半边脸,叫人看不真切神情。
      一个恍神的工夫,冷着脸的男人和紫色旗袍的女人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玉生烟一愣,轻笑着摇了下头:“各位,好久不见。”
      嗅得见的杀意,他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在那把老板最喜欢的椅子上,一点也没有自己是个来客的自觉,还端了桌上的茶杯尝了一口:“好茶,可惜凉了。”
      作为一只魅,漠长潇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竟让人捕捉到一亩三分的嫌弃来,挺浅淡的,不及细看约等于没有:“那是我们老板喝过的茶。”
      玉生烟摸了摸鼻子,将茶杯放在桌上,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还好脾气地调侃道:“你若是不说出来,你家老板或许还没那么尴尬。”
      漠长潇看了看他,又扯头去看了看老板,到底是实心的脑袋,一点小事也转不明白,又被孟泽明威胁地目光扎了,干脆闭了嘴不说话了。
      “你就有欺负她的能耐,自个还不是连我们店的门都摸不着。”老板一直就隐隐觉得不对劲,黄泉那些人再蠢也不能派个衡霄这般莽的来吧,如今再看,可不就是这位在其中周旋的吗,“是想要人还是办事,选一个吧。”
      “办事。”皮肤白的近乎青灰的男人仍是温温地笑着,若是不知道,还真是以为这人温润如玉了。
      老板顿了顿,好像也来了兴趣,坐回了一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瞧他:“那就说说什么事吧,那你拿自个家的手下探路也要找到我们。”
      玉生烟一翻手,手心摊着颗圆润的珠子,这珠子内里荧光点点,似有长虹流动:“了她执念,让她去投胎。”
      老板似受了引诱一般,讷讷地去伸手触那珠子,葱白般的指尖碰上那珠子的那刻,万般怨愤不甘涌上心尖,像只贪吃的巨兽将他的理智吞噬得一干二净,直到耳边有稚嫩的童声,种种阴暗才归于平静,,只余瑟瑟。
      “老板,你怎么哭了。”漠长潇忍不住问道,“珠子烫手?”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指尖摸上脸颊,眼泪不知何时乱七八糟地糊了一脸,孟泽明掏出帕子为他净脸,他却推开了孟泽明的手,自己拿过了帕子:“这是……”
      玉生烟点了点头,还是那副仿佛刀子刻在脸上一样的笑脸。
      老板瞥了孟泽明一眼,后者微微弯腰。
      “等我以后长大了,就造一座黄金的屋子,把表妹藏起来。”
      “孟泽明,送客。”老板现在想来刚才浮于耳边的话,仍忍不住心颤。
      “别急。”玉生烟唤道,“不如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这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连老板还不是个人,这事他也不过隐约听镇都河和宣芷说过那么一嘴,不过也就纯粹当做故事听了,大概,是个与他人听过的不尽相同的故事。

      38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却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
      本是如花的美人,自小便被千娇万宠的娇纵姑娘,虽说任性了些,但到底是没什么坏心思,但就是这样的任性,对不爱了的男人来说,就是无可恕的罪啊。
      阿仄是见的分明的,他家姑娘心心念念的人也曾在祭祀是路过长门宫的,却没有进来看这傻姑娘一眼。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到底是一丝希望也不肯给她呀。
      可是这些话阿仄就算心里明白也不能说出来,阿娇这些年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神志不清的时候仍旧以为阿仄是叫她放在心尖的那人,待清醒的时候却是恨的。
      皇后失序,惑于巫蛊,不得以承天命。
      阿娇觉得他就是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却不愿想是她无妄的执念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或许在悲苦中无处排遣的恨意总要有一个合适的宣泄口,汉帝不爱她了,新的皇后已然登临高位不再把她放在眼里,阿仄就成了那个宣泄恨意的,吞下这个女人所有的绝望。
      他不过是木偶,是他们给了他灵智,又将他叫做巫蛊叫做压胜。
      他被雕刻成那个男人的样子,给阿娇她想要的陪伴,给这个寂寞冷清的宫殿一点生气,但是不能,不能,阿娇总会自己清醒过来,清醒地告诉她自己眼前的男人不是她深爱的那个。
      以至于后来他见惯了爱恨情仇便觉得泼天的讽刺,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容许所谓的替身。
      后来,权倾一时的长公主去世了,两位兄长也相继自杀,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这世上再无人爱她敬她,她悲切地卧在那,他永远也融不进去她的世界。
      多少个无声的夜,他悄悄摸上她熟睡中仍是不安的脸,一遍一遍地问着:阿娇,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本该是实心的木偶,怎么就会动了情了,一日日看她在回忆里煎熬,他大概明白了她的感受。
      本不想如此卑微的,只是爱这一条路一旦踏上了,再难有人迷途知返。
      但是私心里阿仄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的,这个可怜的女人,世人口中她的恶毒手段不过是小姑娘不知轻重的人形,她不该落得这样的田地,半生孤苦,在绝望中没了性命,还因放不下的执念投不了胎。
      木偶都能有心,人为什么偏能如此无情?
      阿仄不服。
      这样的不服与那样的不忿一相遇便生起了令人瞠目的奇妙反应,两个同样有着隐秘心思的蝼蚁一拍即合,勾勒出一个诡异的计划。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受过宫刑的男人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被称为男人,他的声音不如一般男子粗狂,也不像女子一般娇柔,声音独特,且又善歌善舞,怎么会不被汉帝赏识?
      “世间真有你说的那般女子?”
      “有,臣李延年的妹妹,就是这样的女子。”他低下头,没人瞧见他眼中诡异之色。
      一切,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进行。

      39
      勾引,再被人轻而易举地爱上,这是厌胜与生俱来的天赋,唯一次失手,就是阿娇。
      她该得了万般恩宠,一如当年那位将他的阿娇斗败的皇后一般,甚至更甚于她,她亦得了万般恩宠,那位帝王每每见到她眼里的柔情都彷如一滩软水,瞧得她心慌。
      屋里萦绕着浓浓的草药香,铜镜照出的美人如初进宫献舞时一般美貌,哪有传说中的眼神空洞,头秃脸黄,形如恶鬼?
      “听说,昨日又有宫人溺死了?”李夫人问道。
      “听说?听谁说的?”阿仄坐在她身边,也不答她的话,“没影的事,少瞎想,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李夫人苦笑一声,纤纤细手覆上自己一如二八年华时美貌的脸,她早就是孩子的母亲了,岁月的痕迹却一点也不能从她的面容上窥得,这不是上天的恩赐,这是妖怪的诅咒。
      汉帝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她都推着不见,只说自个长期卧病在床,容颜憔悴,无颜面见陛下。
      “你时日不多了,该见他一面。”阿仄的话里,一向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哪敢见呢,哪有颜面见呢?
      她是兄长与那人精雕细琢出的一颗棋子,在懵懂纯真的年华里就被送入宫中,汉帝给了她一个女人该得的所有宠爱,就连皇后都不及她十分之一,这样的柔情叫她怎么能不心动啊,可是越心动便越苦痛,她所有的宠爱都来自于她貌美的皮囊,如果,有一日她年华老去呢?
      得到过就不能容许失去,人本性如此,她义无反顾地跳入阿仄为她精心编织的美梦,如果,如果一条人命就能换她美貌延续,那又有何不可。
      她不能记得这些年她为了美貌害死了多少女孩,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枉死的姑娘就静静地站在她床前,用那种怨恨的目光盯着她,除了她再没人见得到,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这是她的冤孽,如今病入膏肓也不过是报应到了罢了。
      “我累了。”李夫人闭了闭眼。
      她累得没有精力去思索其他,她累得只想缠绵病榻,只要一起身,外面就是勾心斗角,就是对帝王的不舍,就是对那些为她而死的人的愧疚,还有兄长无息无止的贪婪。
      阿仄睨了她一眼,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真不见?外面的人可都说你容貌不再,此时不见陛下是想给你家中搏恩宠呢。”
      “随便吧,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哪管的住,说破了天骂的也是李夫人,哪有人知道你阿仄?”李夫人冷笑了一声,“阿仄,你说,要是我死了,我兄长会不会后悔当初把我送进宫?”
      “不会,他只会怨恨你不能带给他更多。”他笑的温柔笑的体贴,好像一只野兽藏起了獠牙,殊不知只是为了叫人放松警惕,一击毙命,“他昨日传了信进来,说你时日无多,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皇帝都会给你摘下来……”
      话未说完,阿仄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合上李夫人的眼。
      不知道为什么,阿仄心里都点堵得慌,他一手策划了一切,不过是想叫汉帝也尝尝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可这女人真死了,他却也没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阿娇,这样,你能开心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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