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木木铮

8、第8章

　　邬岁芝洗漱后，上楼回到自己的主卧。

　　江轸意外出现在她眼前，可她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忍不住想念，她从床头柜翻出一本厚重的相册簿。

　　在去纸化的年代，她尤其钟爱这本相册簿，因为是过去江轸送给她的相册簿。

　　她抱着相册回到床上，盘腿坐着，翻开相册。

　　第一页的左边，是相册的封面的背面，上面是漆金烫印——岁岁平安。

　　相册的右上角，是邬岁芝和江轸的孩童年代的合照。

　　照片上，两个稚嫩的小娃娃身穿背带裤，手牵手，站在家门前。

　　小江轸手里抱着个小熊，小邬岁芝头戴亮黄色的小渔夫帽，手拿着一个要融化的冰淇淋，两个脸蛋肉嘟嘟的小朋友，对着相机合照。

　　照片经不起久看，当年往事，都在照片上。

　　追忆似水年华，回首那年，记忆愈发清晰。

　　她和江轸的往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游闪。

　　.......

　　那年，两人还是念幼稚园的年纪。

　　那年，蜿蜒平整的沥青路，两排数栋独栋小别墅养眼别致。

　　两辆小货车跟车行驶，为首的轿车停在了一家独栋前。

　　车上下来了一对年轻夫妻，刚经历了一场争执的两人，彼此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轿车后的小货车，数名搬家工人下车，着手车上的家居，开始搬动。

　　这些，看在邬岁芝的眼里。

　　她家就在这独栋的马路对面，此时她脚踩沙发上，扒在窗边看屋外的情况。

　　“妈妈，那是杨阿姨吗?”五岁的她奶声奶气，喊沙发边上的曹羽斐。

　　她年纪小，但还是知道妈妈今天在等人。

　　曹羽斐往窗外看了眼，“来得这么早。”

　　她带邬岁芝走出家门，朝马路对面的两口子喊话：“娇丽。”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走到两人眼前。

　　杨娇丽回眸，见是熟悉的脸孔，方才阴云的脸嫣然一笑，伸手拥抱。

　　“好久没见，羽斐，你还好吗？”

　　“还好，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一晃我们都要奔四了，我现在挺好的，喏，娃娃都会打酱油了。”曹羽斐摸着小邬岁芝的后脑勺。

　　杨娇丽低头，见邬岁芝黑不溜秋的大眼珠子，正眨巴巴的看着她，眼里有着孩童独有的好奇，看得杨娇丽心都化了，她揉了揉小邬岁芝的脸，“小岁芝，我是你杨阿姨。”

　　“杨阿姨，我想吃冰淇淋。”邬岁芝不怕生，逗笑了杨娇丽，被曹羽斐轻拍后脑勺，“小丫头片子，迟早被人拐走。”

　　江清柏走到杨娇丽身边，向曹羽斐道谢：“羽斐，感谢你们给娇丽安排了这个好地方。”

　　他身材修直，鬓角整洁，眉目清朗，面色淡浅，气性温润。

　　这次搬家，是江清柏做丈夫最后的义务，替即将离婚的妻子找了处穗城的住址，方便她日后科考结束在国内有地方休整。

　　这独栋还是曹羽斐两夫妻介绍的，一年前他就在购置，如今能正式入住。

　　马路对面就是老同学邬帆曹羽斐一家，也算是有个照应。

　　曹羽斐和他寒暄了两句，等江清柏转身，她朝杨娇丽挤眉弄眼，待江清柏走开几步向屋子走去，她低声问：“你和他......”

　　“找了律师，准备走正式流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曹羽斐拍肩安慰，杨娇丽说自己没事，小岁芝仰头问：“杨阿姨，你为什么要找律师。”

　　两个大人对视，笑笑不回答，曹羽斐问：“江轸呢。”

　　“在车上，他性格内敛，怕生。”曹羽斐和自己儿子也不怎么亲，这些年她一直在外科考，是江清柏养育的江轸。

　　江轸是她儿子，但两人关系并不亲，母子缘特别淡，她知道江轸更依赖江清柏。

　　这次科考结束，她回来把假期陪儿子，也算是尽母亲的义务，顺便把离婚办了，等法院宣判，她外出科考，估计再也没机会见到亲生儿子。

　　但这些，她无怨言，她把事业看得比一切重要，这些年，她和江清柏几乎不沟通，但还是感恩丈夫把江轸照顾的好。

　　杨娇丽打开后车门，朝里面的人喊：“儿子，我们到新家咯。”

　　小江轸在车上抱着个小熊，没有应答。

　　小岁芝往里面探了个脑袋，两个小不点对视，小江轸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解开自己的儿童安全带，扶着车座走出来。

　　曹羽斐看见小江轸，欢天喜地的将他抱起，“哎呦，我的宝贝干儿子，让干妈亲亲。”

　　小江轸被亲了脸颊，脸蛋儿红簌簌的，落地时，眼眸氲了一层水雾。

　　他不记得曹羽斐以前还抱过他。

　　“我这孩子不爱说话。”杨娇丽摸了摸小江轸，曹羽斐听到这句话，心里想说怎么会呢。

　　一年前江清柏拜访过他们家，当时就为了给杨娇丽找住址这事，当时江轸可活泼了，会黏着曹羽斐，怪招人喜欢的，才一年过去，曹羽斐就发现江轸这性子变得安静了。

　　曹羽斐没说出口，隐隐约约猜到江轸最近受小两口关系的影响，毕竟孩童的性格向来敏感。

　　杨娇丽对小岁芝说：“岁芝，带江轸去玩好不好。”

　　“好的呀。”小岁芝牵起小江轸的手，牵着他跑，小江轸原地不动，惹她回首。

　　小江轸看她，前方是辽阔蔚蓝的天端，眼前是满眼星熠流烁的同伴。

　　邬岁芝说：“走呀，我带你去秘密基地。”

　　他就这么自然的跟上她的步伐，看着她后脑勺，柔顺的短发随风飘荡。

　　——

　　日子过了三两日。

　　那天江清柏调休，他从医院回来，去幼稚园接江轸回家。

　　杨娇丽的回来让家庭氛围变得不融洽，江轸最近不爱说话，江清柏知道江轸性格变得孤僻，趁今日有空，两父子对着机器人图纸组建模型。

　　他的职业是外科医生，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对机器人感兴趣，他问江轸：“儿子，为什么喜欢机器人呀。”

　　他还是希望江轸走他的路，当一名医生。

　　“因为机器人，可以陪伴爸爸。”他抬手，把零件放到江清柏手里。

　　那瞬间，江清柏动容难忍，他摸着江轸的脑袋，“好儿子。”

　　江清柏知道江轸心思很细，哪怕看到别的一家三口，他也不会问妈妈去哪了。

　　如今江轸已经五岁了，这五岁是江清柏陪伴了江轸的成长。想到之后不久的离婚，江清柏朝他确定，问道：“有一天爸妈分开，你会跟爸爸，还是妈妈。”江清柏问了所有离婚父母对自己小孩都会问的问题。

　　刚好机器人组装成功，江轸拿着遥控控制。

　　江轸抬头看他，江清柏却听见他软声奶气的问：“有一天，是哪一天。”

　　江清柏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和的解释：“也许，是一个月后。”

　　“我想跟爸爸。”

　　杨娇丽打开房门时，两父子同时看她。

　　她忽略江清柏的眼神，朝着江轸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说是买了冰淇淋。

　　江轸走到她眼前，一手拿着小熊，一手在袋子里拿了一个冰淇淋，脸蛋有点忸怩。

　　江清柏熟悉他的性格，柔声询问：“和爸爸说，怎么了吗。”

　　“我想给岁岁。”

　　他的话让两人讶异，尤其是江清柏，他第一次从江轸嘴里听到别的小朋友。

　　“当然可以。”

　　于是，小江轸抓着一个黄色冰淇淋，离开家门穿过马路。

　　几步路的距离，他看见小岁芝在院子草垛里蹲着，背对着他，在观察蚂蚁。

　　“岁岁。”他轻喊了一声。

　　“什么事。”小岁芝蹲着，没有转身，而是把头埋低，在裆下看他，她看的景象，是翻转的。

　　视线倒转，小姑娘视线却第一时间被他手中的冰淇淋吸引，“有吃的！”

　　“给你。”江轸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姿势，脑中憋了个词，很特别。

　　“好啊好啊。”小岁芝弯在自己裆下看他，脚步在草坪里没站稳，直接翻了个跟斗。

　　“你还好吗。”江轸到她身边，小姑娘顾着拿走了他手里的冰淇淋，撕开包装，咬上一口。

　　曹羽斐见两个小家伙穿着幼稚园的背带裤园服，在庭院里两小无猜，把她心给融化了，满心欢喜说要给两人拍照。

　　于是，两个稚嫩的小娃娃身穿背带裤，手牵手，就在邬家门前。

　　小江轸手里抱着个小熊，小邬岁芝头戴亮黄色的小渔夫帽，手拿着一个要融化的冰淇淋，两个脸蛋肉嘟嘟的小朋友，对着相机合照。

　　照片一拍，曹羽斐看见小岁芝的嘴肿得跟蜜蜂似的红了一圈，小姑娘向自己的母亲说：“妈妈，我的嘴好痒。”

　　后来，江轸才知道邬岁芝过敏源是芒果。

　　——

　　江轸在幼稚园被欺负了。

　　他是插班生，班上有个小胖墩子见他个子羸弱，话也不多，一天到晚喜欢抱着个小熊，很看不起他。

　　起初墩子在午饭时经过江轸位置时，故意撞到他餐盘，江轸也没生气。

　　被无视的墩子更生气了，手工课前，老师组织大家去卫生间时，墩子不去，留在课室，用儿童剪刀将小江轸的小熊耳朵剪坏了一个。

　　江轸依旧不哭不闹，惹得墩子觉得忒没劲，便在老师离开时把江轸堵在角落，还扬言要扒他裤子，江轸不想让他欺负，便蹲在角落里，没起身。

　　邬岁芝和他同班，见江轸被欺负，冲上去推开墩子，墩子想发火，她伸手护住身后人，凶巴巴但也奶得不行的小圆脸盯着墩子：“你欺负男孩子，还欺负女孩子，我要告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