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木木铮

22、第22章

　　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感情，于2075年，于那年盛夏他毕业的黄昏，正式开始。

　　后来，毕业后的邬岁芝走上了自媒体的道路，以记录日常生活和有趣的剪辑，运营了一个账号，又因摄影专业出身，画面效果很好，花了一年时间，粉丝量也做大了。至于他，进入了一家机器人研发公司，接手仿生机器人的研发。

　　直至两年后，2077年的某夜，他在实验室留到很晚，回到家时，客厅只留了一盏小灯。

　　书房里，邬岁芝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是她剪辑视频的页面。

　　他点开了她的主页，ID名称【岁岁平安】上面收获了许多留言与点赞。

　　ID一拳一个大西瓜：【平凡温暖的日子，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ID平凡之路：【请交出下一个视频】岁岁平安回复：【别催更，生产队的驴看了都要离家出走！】

　　ID沙漠的KFC：【姐姐真的不考虑让姐夫出镜吗？】

　　当初她走上自媒体的路，到现在一共更了近百个视频，挑战类、Vlog类、美妆类、旅行类......只要是她想做的视频，她都拍过，有个原则就是不会让江轸出镜。

　　不是她不想，是她知道江轸内敛含蓄，要让他出镜的难度堪比让他上天摘月亮，所以江轸偶尔被拍了进去，都看不见脸，只有完美的身体比例，让弹幕区浮想联翩。

　　自媒体某种程度意味着贩卖隐私，江轸没说不想出镜，但她懂他。

　　江轸看见ID岁岁平安回复沙漠的KFC：【姐夫太帅了，不能给你们看见~】

　　他唇角上扬，将电脑关上，轻轻拍醒她：“这里凉，上床睡。”

　　邬岁芝迷迷糊糊，朝他伸手要抱，江轸心领神会，伸手抱她，小妮子像只八爪鱼似的，腿在他腰上缠着，脚踝勾着他后腰，脸伏在他肩头，半清醒。

　　衣料单薄，耳廓边传来江轸抽吸的炽热息气，邬岁芝瞬间清醒。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紧搂着他的后颈：“深夜一刻值千金。”

　　江轸唇边贴着她的眉角，呼吸沉重。

　　不等他回应，她主动以唇相贴，触及他的柔软，伸舌撬开，江轸难再禁忍，将她抱紧，抱着她走进浴室。

　　走得急，两人没开排气，花洒一开，热气弥漫浴室。

　　他总是温柔的开始，怕她冷，把热水源让给她。

　　热雾氤氲的浴室里，身影缠合，彼此索取。

　　起雾的玻璃面覆上手掌印，五指间在玻璃上前后搓挪。

　　理智飞九重天，取而代之是本能的呼唤，两人起伏，最后邬岁芝融进他的热烈里，陷入天旋地转，直至体力消耗，任由他抱着柔软的腰肢。

　　房间里，床上两人在平复，邬岁芝脸上的霞红未褪，依偎在江轸怀里，昂头见他无可挑剔的下巴，她忍不住亲亲，啵啵的声音还挺大。

　　“别乱动。”被子里，他抓着她的手，眼睫低落，掩去眼里的情与欲。

　　“好，那你亲我，你亲我我就不乱动。”小鹿眼儿透亮有神的盯着他，邬岁芝闭眼期待。

　　江轸闭眼俯首，在她微嘟的唇上一吻。

　　不用睁眼都知道彼此嘴角翘起，身心的默契让江轸舍不得停，像上瘾般，他的吻离开双唇后，蜻蜓点水般往上游走，从鼻尖到额头，怀里小人被他亲得哼哼叫。

　　直至唇畔亲贴她的眉眼，他倏地停下，看向门口。

　　他的反应过大，邬岁芝问他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门。

　　江轸说没什么，一闪而过的心神不灵，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给她盖好被子，搂着她入睡。

　　邬岁芝睡觉很不老实，睡前总爱伸手摸他的耳朵，直到睡虫牵扯神经，她耷拉眼皮，熟睡过去。

　　江轸没睡着，眼光落在房门上，方才那瞬恍惚而过的不安停留在心头，一念之间，又像是命中注定，他揶被下床，带上眼镜，邬岁芝像是失去了热源，无意识的在他躺过的地方缩了缩。

　　江轸打开房门，客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从暗到明亮，刺得他微眯着眼，凝神后他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了落地玻璃窗外阳台站着的身影，脚步登时停住。

　　阳台边上，那人回眸，对上客厅里江轸迟疑错愕又不解的目光下，他扬唇一笑，笑得悲凉。

　　客厅卧室门边，江轸亲眼看着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阳台，手中带着一个表盘。

　　江轸亲眼看着他从阳台走入，当着他的面，告诉他。

　　“我从2080年回来。”

　　像是受到审判，亲耳听见未来的自己交代。

　　来自未来的江轸告诉他，未来的自己会被冯科送进了国际监狱。

　　江轸听闻，愣住。

　　冯科是他带领的科研团队开展研究的超仿真人形机器人的命名，如今还没问世。

　　团队研发出与江轸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包括五官和肢体特征，对于冯科超仿真人形机器人，机构是重本研究，不只是目前科学技术水平可到达的高度仿真，而是无差异仿真，就连人体的动作和形态，都能和真人无异，普通人肉眼是无法区分到底是真人还是机器人。

　　“你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被冯科送进国际监狱。”

　　江轸看着未来的自己，喉咙干燥，连呼吸都很沉重。

　　他似乎已经猜到未来的自己来这趟时空旅行的缘由。

　　他一生唯爱邬岁芝，能让自己进行时空穿梭的，也只有邬岁芝。

　　“数月以后，机构总负责人会催你，也就是我，他们会要求尽快让冯科进入应用领域，但是冯科的数据处理仍未成熟，无法通过国际标准化测试，当时他们还知道我有一套基础数据，那是为邬岁芝研发的Joey机器人的基础数据，他要求我挪用那套数据，我便同意了。”

　　话已至此，江轸似乎已知道未来的自己要说什么。

　　关于为邬岁芝设计制造的机器人Joey，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Joey机器人的核心算法经他设计，将两人过往所有记忆数据化编程，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礼物。

　　一直以来他都沉浸在实验室，他想设计这个机器人陪伴邬岁芝，当她想他了，能与小机器人对话。

　　江轸知道邬岁芝嘴上不说，但依旧会羡慕别人毫不保留爱意的谈恋爱，可他性格腼腆，时间也少，为了弥补，他在这套算法上做了反相设计。

　　也就是说，Joey机器人会通过系列算法计算，根据两人以往的经历，自动计算出新的预设行为，Joey机器人，是江轸性格的反面呈现。

　　可未来的江轸没算到，这套数据经他设计处理，自主学习能力超过他的预料。

　　在未来的江轸答应总负责人将这套数据征用到冯科超仿真人形机器人以后，一切都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冯科凭借自主学习能力，脱离了江轸团队的监控，暗中接触邬岁芝。

　　它依托基础数据完成自动学习，基础数据源于江轸对邬岁芝的感情数据化。

　　也就是说，冯科只有接触邬岁芝才有自我学习能力，又在数据化革新学习以后，有了自我意识。

　　在科研团队恢复监控以前，冯科已经带走了邬岁芝，藏到了江轸找不到的地方。

　　冯科甚至以机器人的身份将江轸告上了国际法庭，它甚至不需要律师，高度自我学习能力让它能在法与情周旋，让人重新思考机器人在社会身份的认可，最终，国际法官对江轸团队进行宣判，因创造冯科超仿真人形机器人而为社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颠覆社会伦理道德秩序。

　　结果，江轸入狱，冯科得到了社会认可，有了自我意识下却依旧以江轸的身份陪在邬岁芝身边，直至邬岁芝发现枕边人是机器人，彻底陷入绝望。

　　江轸的信息被冯科瞒得一干二净，冯科见她不死心，骗他江轸已经死了。

　　直至简淮宇找上监狱里的江轸，告诉了他一个彻底冰凉的死讯。

　　邬岁芝被冯科软禁，她以为江轸死了，找到机会逃到青城，在民宿前的大海，走入海里结束生命的最后一程。

　　那时候，在监狱的江轸，不敢想不愿想她生前经历了何等的身心折磨。

　　简淮宇见他死寂，递烟的手收了起来，递给了一个时空手盘。

　　“已进入应用，你若想改变，应该还来得及。”

　　也就是这个时空收盘，让江轸见到了三年后2080年的自己。

　　他亲耳听见未来的自己告诉自己必须暂停手头有关冯科的一切项目，尽快断开和邬岁芝的联系，避免2080年的悲剧。

　　江轸听到未来自己的要求，唇轻颤，他恳请问道：“不能不断吗？”

　　未来的江轸背一僵，回答他：“这是最优解。”

　　语气尽凉，像从海底浮现海面的浮冰，让人站不住脚跟，又让人没有退路。

　　江轸从未来的自己的话里听出了绝望，如鲠在喉，不愿相信事实却亲耳听见未来的自己说：“我的时间线里，我也曾这么问过未来的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在过去无数条时间线里，过去的我，现在的我，都因不舍割舍，每次只是微弱的调整，妄想能扭转局面，可事实摆在眼前，2080年里，她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