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在一起》陈年旧史

3、第二章

　　“我一直很奇怪我的父母是怎么认识和结婚的，他们俩看起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妈妈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从小四书五经的读大，注定了不是进历史系就是中文系。我父亲世代军人，从小在部队长大，进军校，野战部队。后来我才明白，我那看似温婉的母亲其实内心充满了反叛，小时候读多了边塞诗的铁马金戈，大漠长河，恨不得策马戎装去保家卫国。而我父亲，满足了她对男人所有的理想，我到现在还记，有一次父亲给她讲一次军演的轶事，我母亲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任何一个人的心，都不会仅仅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这是我7岁就明白的道理。”

　　秦瀚青坐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头几次差点靠在陈墨肩膀上，陈墨在旁边捅了捅她的肩膀，说：“要睡，回家再睡。”

　　“你就让我眯会儿吧，谁知道一会还有没有事。”秦瀚青干脆靠在陈墨肩膀上。

　　陈墨偏头看着她，一定是这两天累坏了，平日里总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秦瀚青，今天居然在这睡着了。他俩认识了快二十年，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大学虽然一个在考古系，一个在历史系，却还是在同一所大学，哪怕是在秦瀚青谈恋爱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变得生疏。对于秦瀚青和陈墨来说，他们都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最像家人的存在。

　　“你看那人干嘛呢。”秦瀚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指了指旁边。“这姑娘是我师妹。”

　　陈墨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姑娘，后面一个男人，正在她身后蹭来蹭去，还伸出手偷偷的捏她，动作极其猥琐下流，姑娘明显是发现了，可又不好意思说，车上人不少，姑娘尽力在躲，可他还是不罢休。“真不要脸。”秦瀚青戴上眼镜，站了起来。“哎，就说你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光天化日的耍流氓！”秦瀚青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

　　男人立马怒了：“你他妈谁啊你，谁耍流氓啊，cao你妈别瞎说八道啊。”

　　秦瀚青二话不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你嘴巴放干净点，有本事性骚扰别人没本事承认啊。”

　　“你个臭婊子……”男人正准备跟秦瀚青动手，被陈墨拉住了。回头看陈墨人高马大的样儿，顿时气焰矮了三分。

　　秦瀚青把女孩拉过来：“我亲眼看见你在占姑娘便宜我还不能打你了是吗，还他妈还踹你呢！”

　　车上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早就过来把猥琐男拉走了，秦瀚青继续高声说：“别以为我们女人都好欺负的，再被我碰到我打不死你，别放他，把丫送警察局去！”

　　被骚扰的姑娘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师姐……。”

　　秦瀚青拍拍姑娘的头：“没事了啊没事了，下次别这么窝囊，他敢碰你一下你就抽他，穿高跟鞋踩他脚，照那地方踢。”

　　陈墨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能打架。”接着安慰姑娘：“你要回家还是回学校，我们送你回去，放心，今天的事我们都不会说的。”

　　“谢谢师兄师姐。”姑娘已经哭得喘不过来气了。墨掏出兜里的纸巾，递给姑娘擦眼泪。秦瀚青偷偷的嘲笑了他一下这种娘们唧唧的行为，陈墨冲她一挑眉。

　　“你叫什么？”

　　“我叫孙怡。”

　　秦瀚青拍着她的肩膀说：“傻丫头，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陈墨和秦瀚青把姑娘送回了宿舍，陈墨突然说：“诶，瀚青，你还记得张越老师吗？”

　　“别，他那种人不配当老师。”秦瀚青说。

　　高一的时候，秦瀚青和陈墨，江诚还都是在一个班，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男老师，叫张越，长得很是一表人才，教他们班的时候刚刚和妻子离婚。这个老师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经常干一些收红包要礼物之类的事，还对女生过分热络，不过那个年纪的女生，大部分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因为秦瀚青一直是个直来直去的女生，所以他没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秦瀚青晚自习去办公室，正好看到他在强迫班上另外一个女生苏可，秦瀚青自然是大闹了办公室，惹得老师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秦瀚青还问所有女生，没有人回话，秦瀚青说：“就是因为你们谁都不敢说，他才会这么嚣张，我现在就去校长那里告他，如果你们不想让其他女生再受害，就跟我一起去！”可惜的是，那天没有人跟她一起去，她自己去找校长，被校长骂了一顿，说她无中生有，冤枉老师。张越更是变本加厉，说秦瀚青自己不检点，想借机勾引他好给自己要个成绩。秦瀚青去找苏可，让她当证人，苏可答应得好好地，却在关键时刻一言不发，被要求在全年级大会上念检讨。

　　大会之前，秦瀚青对陈墨说，就算是被开除，她也会让那个人渣一起走。果不其然，在几千人的年级大会上，秦瀚青根本就没念检讨，而是慷慨陈词，把张越做的事都说了出来，而且号召所有被他骚扰过的女生都站出来指证他。江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陈墨也跟着站起来，终于，很多女生都站了起来。

　　陈墨记得秦瀚青说，谁都知道他是错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说？就是因为他是老师，他比我们有权有势？我不相信他能一直这样干坏事，我不站出来还会有更多的女生受害，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正义的。

　　“那时候，”他说：“你那时候全身都在发光。”

　　秦瀚青就会说：“屁啊，那时候我吓得要死，真被开除了我哪有脸回家见我爸妈。”

　　秦瀚青一战成名，这件事当年还上了报纸，陈墨的妈妈李月琴知道这件事之后，还特意请秦瀚青吃饭，一定要收她当干女儿，说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陈墨的姥爷就说：“对啊，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干什么事都不计较后果，所以才会跑到东北去跟陈承志结婚。”只是后来苏可被人指指点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只能转学。临走前，还对秦瀚青说，你毁了我的一辈子。秦瀚青为此自责了很久，还是陈墨和江诚帮她开解。

　　后来秦瀚青的爸爸秦永也调到中文系做行政，和李月琴一起工作，两家人都把陈墨和秦瀚青当成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哪知道后来又冒出一个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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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大厅，江诚一个人拎着行李往外走，给秦瀚青打电话可她没接。猛地抬头，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漆。

　　“你好，你是江诚律师吧。”

　　“你是……蒋元元。”

　　“对，我来接你的，江律师，你好，我是蒋元元，很高兴又见到你了。”蒋元元长得很漂亮，一张瓜子脸，尖尖的下巴。笑起来尤其好看，嘴角弯弯的，洁白的牙齿，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顾盼有情。更难得的是，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让人无法拒绝。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配上米色的小西服，个子虽然不高，却衬得身材很好。

　　江诚很是愣了一会，才说：“好啊，车在哪？”

　　蒋元元很是知道自己的美貌，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他手，说：“车就在停车场，咱们边走边说吧。宋老师一直跟我提起你，我才知道原来你是秦师姐的男朋友，真是巧。”

　　“是啊，我妈妈她好吗。”江诚没在意。

　　“宋老师挺好的，就是挺想你的，经常跟我们提起你，真羡慕你们母子俩。我跟我妈妈都很少联系的。”蒋元元脸上有一丝失望，旋即又笑了：“不好意思，我话多了。宋老师每次提起你，都特别骄傲，我们那的阿姨们都很羡慕她有你这样的儿子，又懂事孝顺，又有本事，这么年轻就把上海那边搞得风生水起，我也特别希望能和你一样呢。”蒋元元柔声细语的说着，江诚觉得很是中听。

　　江诚上了车，掏出手机刚又要给秦瀚青打电话，蒋元元说：“宋老师说让你先回家，然后晚上一起吃饭，她定了你最喜欢吃的涮羊肉。”

　　江诚的电话打了许久，秦瀚青都没有接电话，江诚叹口气，秦瀚青哪里都好，就是忙起来不理人这一点，确实有点无奈。很快到了江诚自己的房子，那是他家从前的老房子，一直没有拆迁，离A大很近，江诚大学时候就搬到那里住了，后来秦瀚青和他住在一起，宋琳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江诚回到家就去洗澡，又收拾东西，到了快五点才收拾完，这才看到蒋元元的短信，说刚才忘了告诉他，宋琳也想让秦瀚青一起去吃饭。江诚连忙打电话给秦瀚青，秦瀚青终于接了电话，说自己五点半差不多就能过去。

　　江诚到饭店的时候，宋琳也刚好下车，后边跟着她的几个同事和蒋元元。大家一起进了雅间。宋琳一身得体的职业浅驼色装，配上同色系的高跟鞋，LV的经典包。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她的皮肤保养得相当好，只是嘴角的法令纹很是明显，年轻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老了自然也是老美女。

　　寒暄一阵之后，宋琳问：“你那个博士女朋友呢？” 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屑。

　　江诚笑着说：“她五点半过来，现在应该在路上。”

　　“不急，等她就是了，不过，要麻烦几位跟我一块等了。”宋琳说，“真不知道一个学生有什么可忙的，每天都说忙，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轻得似乎只有江诚才能听到。

　　几个人喝着茶，聊着闲天，江诚隔一会就要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生怕错过秦瀚青的短信。没过多久，外面下起了小雨，江诚就要去接她，被宋琳拦下。

　　“这个点正是堵的时候，你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到哪里了。”

　　秦瀚青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宋琳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头短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白T恤上斑斑点点的污渍，牛仔裤卷着边，白色的鞋上也都是泥点。秦瀚青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对不起，宋阿姨，各位，我迟到了，路上实在堵得厉害。”

　　“知道这个点堵车还不早点出门。”宋琳说道，气氛一时冷到冰点。

　　江诚招呼她：“过来这边坐。”

　　秦瀚青看了一眼宋琳，宋琳叹了口气：“坐吧坐吧，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跑着过来的，下次记住了，早点出门，来来来，赶紧吃饭吧，大家都等了半天了。”说着亲自拿着一包湿纸巾递给秦瀚青：“擦擦汗吧。”

　　一顿饭吃得很是无趣，宋琳他们讨论生意，江诚也不时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给秦瀚青夹肉吃。

　　“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江诚对秦瀚青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宋琳都看在眼里，旁边的蒋元元也看在眼里。

　　“蒋元元怎么也在这？”

　　“她到我妈妈事务所来上班啊，给我妈做助理的。”江诚说，秦瀚青的表情明显的不太高兴。“怎么了？她不是你师妹吗？”

　　“没事，想起点事。”

　　总算是吃完了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江诚要送宋琳回家，宋琳却说不用了，让他送蒋元元和秦瀚青回去，她有司机，而且晚上还有别的事。让江诚明天再回家。

　　三个人上了出租车。

　　江诚问：“你今天怎么吃到这么长时间。”

　　秦瀚青说：“你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我再快能多快？你妈妈绝对不是五点多才告诉你让我去的吧？”

　　“我下飞机她就说了。”

　　秦瀚青冷笑一下：“你记性还真好，过了三个小时才告诉我。”

　　蒋元元说：“是我不好，忘了告诉江律师晚上要带你一起吃饭的事。你就不要怪他了。”说完还一脸的关切。

　　秦瀚青盯着她看了一会，笑了笑，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道歉还有什么用，再说，你是真心忘了还是故意忘的，谁知道啊。”

　　蒋元元居然眼泪就掉了下来，跟变戏法似的：“师姐，我知道我错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对我说啊。”

　　秦瀚青淡淡的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说着，已经到了目的地，开门下车。

　　江诚掏出钱扔给蒋元元，让她先走，追出来，拉住她的手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对蒋元元有点意见。”

　　“你不觉得她做的事很奇怪吗，好像故意想让我出丑一样。”秦瀚青边走边说

　　江诚笑了：“你又没有证据，你啊，就是天生的嘴毒。”

　　“哼，她原来的事迹让我不得不这么想。”

　　“她有什么事迹啊，我看着挺单纯一姑娘。”

　　“你们男人会看女人，就不会有那么多被小三祸害得离婚……。”秦瀚青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换话题，“我还是好饿啊。”

　　“你不是刚吃完饭么。”

　　“那个场合，我哪敢多吃东西啊我。”

　　江诚搂住她的腰：“那只能回家我给你煮方便面了，我的老婆大人。”

　　蒋元元坐在出租车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让司机赶快走。

　　江诚问正在发短信的秦瀚青：“宝贝儿，你想吃几个鸡蛋。”

　　“俩！”秦瀚青低头继续发短信。

　　不一会，江诚端着两碗面条出来，秦瀚青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发短信。

　　江诚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好好吃饭，吃完再玩手机，再不注意，小心你的胃！”

　　“哎呀，人家在安慰小师妹啦。”秦瀚青吹着面。

　　“你小师妹又怎么了。”

　　“今儿下午我跟陈墨一块坐车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妹子被流氓骚扰，我们带她回学校的。”

　　江诚听到陈墨的名字就有些不乐意，说：“你呀，又不管不顾，亏了今儿是有陈墨在，要是你一个人，被人欺负怎么办。”

　　秦瀚青正把鸡蛋往嘴里送：“谁敢欺负我啊，再说了，有墨墨在呢，我又不是傻子。”

　　江诚摸摸她的头，说：“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秦瀚青突然间眼圈就红了：“你也知道你不在我身边。”

　　江诚被吓了一跳，赶快跑过来抱住她：“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我很快就回来了，好不好。”

　　两个人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还冒着热气，桌子上秦瀚青的手机屏幕亮了，陈墨的短信：“你还好吧，别跟橙子置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俩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