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FJFK

3、入京

　　龚向北说得没错，她只在圆碗镇快活了两天。第三天她当街讲着笑话逗着漂亮姑娘，把年轻的水果摊女孩乐得花枝乱颤，正要趁热打铁搂搂小腰，一队武装齐全的人马从天而降出现在面前，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北岭少主。”领头的官兵粗声粗气的，“咱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龚西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长枪，还有他身后整整齐齐二十来人的队伍，清一色白缨枪标配。她敢怒不敢言地在心里骂了两句，乖乖应了。

　　进京的一路上她像只待宰的羔羊，官兵让她上车她就上，让她下马她就下，最大的反抗是官兵让她吃饭快点，她就说别急再给我添一碗。

　　这下把官兵领头也整不会了，他腹诽这少主不会是个傻的吧，看面相……嗯嗯也挺傻的，就这样还只身一人进京面圣，想着还有些同情。

　　领头的官员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筚路蓝缕的发迹史，也对龚西西格外宽容起来。没个几天，一帮人就混在一起吃饭喝酒了，中午还互相枕着大腿睡觉。

　　龚西西也觉得非常迷幻，她思考了一阵子，还是觉得，算了，及时行乐。

　　混熟了后她喊领头叫彪哥，彪哥一路上常常给她讲京里故事。比如那个龚向北，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情报机构皇城司一把手，在京可以说快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可对皇上那是着了迷的忠心，皇帝也足够放心他。再比如当今皇帝有三个儿子，大皇子赵隋，也就是当今太子，宽仁和善，刚直不阿；二皇子赵呈生得俊才情又出众，是民间少女倾慕对象第一名；三皇子赵岚年龄还小，听说虽然生性顽劣，但聪慧过人，是可塑之材。

　　彪哥看似人长得虎，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声情并茂，宫闱秘闻民间趣事一个不落，哪个大臣在民间有私生子啦，哪家的姑娘和情郎私奔了啦，红楼的哪位花魁最为标致可人啦，龚西西听得津津有味，直呼牛啊。

　　不过她也注意到提起龚向北时，周遭官兵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虽然心里有疑问，她终究没问出口。

　　大概在路上走了一周有余，周遭景致开始繁华热闹起来，成群楼阁拔地而起，街上夜夜点灯，越靠近中心，人马越络绎不绝。

　　彪哥说京城标志是大墙，过了大墙就是京城，差不多今日下午就要到了，现在这儿算是城周，是最为热闹的地带，商市最为繁华多样。

　　龚西西靠着这几天锻炼出来的骑马技术在街上好奇地左看右看，左边的酒家酒香四溢，右边楼里的姑娘花枝招展，再摸摸自己袖子里的一袋金子，忍不住心花怒放，开始幻想完美生活。

　　正当她盯着烧鸡铺发愣时，前方响起一阵骚动，民众纷纷躲闪，远远见两匹白马疾驰而来。

　　远远就能看见那白马身披银甲，马上的人一袭白衣。

　　“鉴王殿下的马！”周围有人惊呼。

　　“鉴王？”龚西西问。

　　“就是二皇子，赵呈殿下。”彪哥急忙回了一句，匆匆翻身下马。龚西西一时没反应过来，牵着缰绳没动作。

　　两匹白马一息之间便来到面前，马背上的人稳住身形，抬眼朝龚西西看过来。

　　来人一男一女，男方一袭白袍胜雪，袖口用金丝勾勒繁杂纹路，身段挺拔，面色温润似雪，眉淡而细长，桃花眼含情脉脉，唇薄色淡，唇峰挺翘，嘴角蓄着一汪吟吟笑意，俊俏异常。这种笑意与龚向北不同，直让人觉得通体温暖，如沐春风。

　　高头大马上的女孩看起来年纪略小，杏眼，鸦睫浓密挺翘，鼻头圆润小巧，蛾眉嘟唇，黑发高高束起马尾，一副骄傲自满却不显娇纵的模样。

　　龚西西直接看傻了，皇室血统就是吊啊，特别是那二皇子，这长得简直如雕塑画像一般。

　　周遭人齐齐下跪直呼鉴王殿下千岁，白马背上的二皇子轻松翻身下马，和善地请群众起身，两步便跨到龚西西面前。

　　龚西西连忙手忙脚乱地爬下马背，狼狈地站稳，转身直视他。

　　近距离看，这位鉴王殿下更是长得更是毫无瑕疵，龚西西觉得这真是惊为天人了。

　　“龚少主？在下卫国二皇子赵呈，一路上舟车劳顿，已备好了客栈，请。”

　　赵呈声线温而润，听他说话简直是享受，龚西西只觉得自己的花痴劲儿都要犯了，盯着那张脸狠狠点头。

　　只听旁边噗呲笑一声，龚西西一低头，那个马背上的女孩正看着她笑。

　　小女孩长得漂亮精致，这一笑把龚西西心都笑软了，她大大方方看着龚西西，笑道：“北岭少主，怎么和街上姑娘看俞哥哥表情如出一辙？”

　　这句话没把没皮没臊的龚西西唬到，赵呈的耳尖先红了一片，故作严肃地教训不得胡言。龚西西这才注意到这街上姑娘来来往往，都在偷偷地瞥那鉴王殿下，看上一眼，便红了脸，扭头快走。

　　帅男人魅力就是大啊。龚西西在心里感叹。

　　“你叫龚北？和龚大人名字倒是像，你们是兄弟吗？还是说一家人？”女孩好奇地问，大眼睛忽闪忽闪，龚西西以一种欣慰的眼神看女儿般看着她，把小姑娘看得有点不知所措。

　　“小京，有没有和你说过，见人要先自报家门？”赵呈微微含着笑意，转头提醒她。

　　“哦哦——”女孩拖长了音，对着龚西西骄傲地扬扬下巴，“我叫练京子，我爷爷是敬云侯开国国公。”

　　龚西西依稀记得彪哥说过那个敬云侯练云澜，开国元老，老得快进棺材了，身体还倍儿好，常常视察军中，给他们大伙亮几手。面前的小女孩一脸骄傲地抬着头，想必是这老头是个官职大大的，可以抱一下大腿。

　　“你好。”龚西西笑着回答她。

　　“你长得很俊朗嘛！我看北岭人似乎都有些粗野，你倒是不一样。”练京子上下打量他，眼睛闪闪发光。

　　“你也长得好看，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龚西西由衷地拍马屁。

　　练京子有点呆住了，她似乎没想到龚西西会这么回答。下一秒练京子一张小脸乐开了花，眼睛闪闪发光地对她比了一个拇指。

　　小姑娘真好哄。龚西西心想。

　　“龚少主，我们上路吧。”赵呈礼貌地打断两人的谈话，告知他们时间紧张。

　　他笑笑颔首，示意先两人上马，而他自己则拂袖来到彪哥面前，微微点头，温和地对他们笑道：

　　“辛苦你们护送龚少主来京。”

　　这一帮大汉齐刷刷地下跪，声亮如钟地说是自己应尽之职。赵呈笑着请他们起来，亲手扶起领头的彪哥。彪哥抱拳的手抖啊抖啊抖，激动地无以复加。

　　龚西西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家伙人格魅力也太足了，简直是民心收割机，他还不是太子，那太子得是什么样的人啊，南海观世音菩萨吗？

　　告别彪哥后，龚西西跟着二皇子上路了。一路上也就小两时辰，练京子缠着他讲路上的凶险故事，她双眼发光，停不下地和他比划着地问：北岭是不是很荒凉啊？你有没有徒手打过狼和老虎？路上有没有遇到歹人袭击？

　　龚西西一时怔住了，她想说一路上最凶险的事情是她吃路边摊的排骨汤，骨头卡喉咙差点噎死，这破事儿说出来她也嫌丢人。

　　赵呈在她另一侧笑着听他们俩说话，一直笑而不语，如年长者看小孩打闹。

　　在练京子吵吵让她讲奇妙历险时，他忽然驾马凑近龚西西身侧，低声道：“龚少主编个故事哄她吧，不然闹不停的。”

　　声音低沉而温润，如风般轻飘飘拂向耳边。

　　龚西西猛地转头看他，赵呈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食指搭上嘴唇作了个噤声的姿势，她一颗少女心当下就被击溃了，晕乎乎地点头。

　　停止散发魅力啊！这种人当了皇帝后宫会起火吧！

　　赵呈笑着看着他，这龚少主一副面容扭曲憋红脸的样子还挺好玩。

　　龚西西只觉得这二皇子一笑，简直抵得过千军万马，她不得不强行把头扭过来看叽叽喳喳的练京子。

　　编故事？编故事她最在行了好不好。

　　龚西西深吸一口气，毫不磕绊地讲起她圆碗镇斩杀魔王，路上遇险和官兵一起消灭骨狼炖排骨汤喝的故事，听得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儿圆。龚西西讲到那骨狼无皮无肉，仅有一副骨架支撑时，自己都感觉扯得离谱，练京子却赞叹连连。

　　赵呈在一边也忍俊不禁了一路，时不时笑出声来。

　　当龚西西讲完他们吃了骨狼排骨汤个个神清气爽后，练京子已经完全化身他的小粉丝，佩服得心服口服，一口一个小北哥叫得亲切。

　　“龚少主。”

　　一边的赵呈忽然喊她一声。

　　“嗯？”

　　龚西西中止和练京子的吹牛，抬起头来。

　　赵呈白衣飒飒，笑着指向前方。

　　龚西西顺着看去。

　　巍峨雄浑的朱红高墙，屋角飞檐，气势恢宏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高墙中镶嵌的是大门，足足十米来高，进进出出的百姓都显得无比渺小。红漆金瓦，墙楼恢宏，显得尊贵无比。

　　巡逻的侍卫铜甲铜盔，声洪亮如钟，皇城的威严气势刹那间便显现。

　　龚西西一瞬间就看傻了。

　　赵呈笑着扯了缰绳，□□白马低低地嘶鸣。

　　他眼神奕奕，笔直地看向皇城，嘴角蓄起一抹笑意，沉声道：

　　“要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