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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淑妃抿了一口香茗,看着端着布锦的宫女鱼贯而入,朝静妃笑到:“妹妹,这是内务府新贡的布料,过几日就是波斯国来朝进贡的日子,咱们可不能面上无光啊。”
      静妃都没正眼看她:“姐姐说的极是……诶,这匹云锦怎这般好看?”她朝那位宫女招了招手,捏起那云锦细看——霍,这上还用银线细细绣着梨花,整匹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真低调奢华。
      淑妃得意道:“为让姐妹们展现天家尊贵,本宫特意提前差人去江南寻得这些好料子,想着给大家做件漂亮衣服。”

      这为装个好人可真是下血本儿啊。

      静妃笑道:“姐姐真是宅心仁厚,处处想着各位妹妹,既然这样,就将此布送给娴贵人吧。她气质清冷,与这云锦匹配得很。”
      静妃眼看她的脸色瞬间变成酱色,不由得心中大笑。她猜这匹布本来是准备给她外甥女王碧春准备的,结果让自己截了胡。

      想起那个王碧春她就想笑,天天穿戴得如同花蝴蝶一般,皇帝对她也并不重视,不知打扮给谁看。
      见淑妃要开口反驳,静妃忙说:“这娴贵人收到后定会感激娘娘的,这六宫嫔妃都会视娘娘为表率,和睦非常。”
      淑妃最禁不住别人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得咬咬牙:“来人,将这匹云锦送给娴贵人吧。”
      罢了,这云锦虽好看,终究是太素了,到时候再找一匹鲜艳些的给王碧春送去吧。淑妃挥挥手,声称自己累了,打发走了静妃。

      皓月宫。
      尚韶仪摸着那匹布出神。
      “娘娘,这当真是好看!”小宫女面上的喜色藏不住,“奴婢这就送到织作坊。”
      尚韶仪拧着眉,她想不明白一向视自己为眼中钉的淑妃怎么上杆子给自己送好东西。
      “老鼠狼给鸡拜年……”她小声嘟囔一句,“不穿白不穿。赶快送去吧,这两日各宫都赶着做衣裳,别去晚了。”

      七月初二,波斯国小王子达斯坦带领使者团入京朝贡。
      皇帝站在九阶之上,文武百官位列两侧,达斯坦手持波斯王旌节,身后使者抬着贡品觐见。
      皇子公主与妃嫔站在皇帝身后,与皇帝一起接受波斯国的跪拜。
      礼部尚书出列,恭恭敬敬接过波斯王子递来的符信,枯燥无味的念了一大段,“天佑大楚,福泽绵长,愿波斯与大楚友谊长存。”
      说罢,皇帝亲自扶起达斯坦,回赠一只鸿雁,礼成。
      楚温遥微微侧身看着这位波斯小王子,往年都是大王子来觐见,怎么今年换人了?
      这小王子与那粗旷的大皇子不同,小麦色的皮肤上是波斯国少有的精致五官,金黄的瞳孔与高挺的鼻梁增添着异域风情。
      似是她的错觉,楚温遥总觉得那小王子的视线若有若无的飘在她身上。

      今日她穿了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拖地水裙,头戴纯红水晶黄金头面,颈配淡白珍珠项链,耳坠银丝珍珠耳珠,雍容华贵。
      楚温遥作为最受皇帝喜爱嫡公主,位居皇嗣第二位,仅次大皇子楚萧。
      她听着达斯坦用还算流利的汉语与皇帝沟通者农作和灌溉方面的问题,感叹还好大楚国力强盛,用不着自己学波斯语。
      历朝历代帝王都贵华夏贱夷狄,唯独当朝皇帝与外邦修建友好条约,互通有无,传授中原知识与农作,四海之内无不信服,皇帝的好名声由此都传到国外了。

      楚温遥端坐着,只觉得头上有千斤重,快压得她脖子要断了。这种场合她作为公主自是不用像低位分嫔妃表演节目,但就算是干坐着也不轻松。她悄悄往楚萧的身边靠了靠,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问:“今年怎么是他来?”
      楚萧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楚温遥又只得默默坐回去,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达斯坦与文武百官之间的问答,从农田水利到房屋建造,只见达斯坦眼神越来越亮,金黄的瞳孔熠熠生辉。

      “大楚果然天朝上国,小王不虚此行。”达斯坦学到了他想学的,高兴的朝皇帝一拜。
      “邻国间本就应该相互学习,互通有无。说了这么久朕也觉得口干舌燥,腹中空空。礼部尚书,可开宴了?”皇帝此话一出,礼部尚书忙出列,“为迎接各位使者,皇帝特摆美酒佳肴,为各位接风洗尘。时辰到,开宴!”
      楚温遥满意地点点头。
      宫女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不多时就将红木小桌堆得看不见桌面。
      皇帝先举杯,之后是皇室成员,最后到文武百官。三杯酒下肚,楚温遥已经脸颊微红。她夹了一筷子抓炒鱼片慢慢吃着,此时一阵丝竹声响起,她抬头一看,是娴贵人抱着琵琶。
      她虽用白纱半遮着面,但却遮不住她清冷的气质。玉指拨弄着琴弦,一身月白云锦,恍似月宫仙女。

      一曲毕,娴贵人只恭敬地行了礼后就退下了,留下一屋子如痴如醉的人。
      “皇室人当真各个容貌昳丽,宛若仙人。”使者发出一声感叹。
      皇帝顿时脸上有光,盯着娴贵人离去的背影出神,殊不知身侧的淑妃都要把手帕扯断了。
      后面几个常在的舞蹈晃得楚温遥脑袋生疼,她寻了个借口溜出去透风。

      周封站在殿外,见楚温遥红着小脸出来了就知道定是喝多了,她快走两步,从怀中掏出掌心大小般的水袋。
      楚温遥一吹冷风,顿时觉得酒醒了大半。她看着那精巧玩意问:“这是什么?”
      “臣猜今日宴会殿下躲不过酒,便让小厨房先煮了点醒酒汤。”
      楚温遥接过那温热的水袋一饮而尽,心里酥酥麻麻的。
      她并未远走,只是围着殿外走了一圈。正当她要回去时,她眼尖地看见达斯坦正靠在殿外的栏杆上抬头赏月。
      醉酒的楚温遥身体比脑快,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达斯坦面前了。

      达斯坦见五公主朝自己走来,连忙行礼。
      “往年都是你哥哥来,今年怎么……”楚温遥斟酌着问。
      达斯坦笑了下:“公主有所不知,波斯王抱恙,大哥走不开,便托我来觐见。”
      波斯王病了?
      楚温遥皱着眉,那岂不是他大哥正争王位,打发他弟来做这份苦差事。
      她看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达斯坦,轻轻叹了口气:“愿波斯王早日康复。”
      达斯坦倒坦率,嗨了一声:“我父王妻妾成群,庶子众多,留在那也是一样烦心,不如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他看着华贵典雅的楚温遥,笑道:“如今见了五公主,才知大楚皇室龙血凤髓,贵不可言。”
      这话倒是把楚温遥逗笑了,“方才见你于殿上问答,你似乎对建造一事很感兴趣。”
      达斯坦眼睛顿时又亮起来:“当然!国之根基,在与民生。若是一块地每年多产一斤粮,那么整个国家今年都会富足有余,百姓安居乐业,自会国力强盛。”
      他说这话时神采奕奕,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波斯国小王子都有如此胸襟格局,波斯未来不可估量。”楚温遥这话是真心的,她甚至有些担心等楚萧登基时,能否还能压住波斯国。
      达斯坦摇摇头,望着无垠的夜幕淡淡开口:“我不过是个最小的王子,改变不了大气候。大哥虽能干,但有时却暴戾无度……”
      楚温遥闻言皱着眉看他,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说教的意味:“你若心系黎民,便要赴汤蹈火为天下人谋生。命是攥在自己手中的,你明知你大哥做的不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若只是认命,任由黎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你口中的爱民,也不过是张白纸罢了。”
      许是醉酒,楚温遥不顾规矩说了一大堆,等自己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她见达斯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暗道一句不好。
      “本公主不过随口一说……”
      “五公主今日教诲,小王此生铭记在心。”达斯坦双手抱拳,郑重一拜。

      这回换楚温遥呆站在原地了。
      “我知大楚规矩森严,此话定不会让第三人知道。”达斯坦郑重道,“外面夜深风大,五公主先回殿吧,小王再在外面等一会儿。”
      楚温遥知他是给自己避嫌,感激地点点头。

      临进殿,楚温遥微微侧过身看向周封。她今日穿着二等侍卫暗黑盔甲,那腰肢更显得紧窄有力,气宇轩昂。
      “这宴会少说还得两个时辰,你若累了便回去歇一会儿再来。”楚温遥盯着周封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挪不开眼睛。
      “臣不累。”周封淡笑一下,楚温遥只觉心颤,慌忙溜了。

      回到座上,她朝楚泽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点点头。
      “大哥,波斯王身体快不行了。”楚温遥凑过去小声到,“五年之内,波斯必动乱。”
      楚萧听后皱着眉,随后见达斯坦从殿门口走进来,便知道她刚才是与达斯坦在殿外。

      “这些事少掺合……”楚萧不满她手伸得如此长,“无论波斯国怎样,他们都不敢随意侵犯大楚。”
      “不是我问的,是他自己告诉我。”楚温遥见大哥误会自己慌忙解释。
      “这事轮不到你操心,也轮不到我。”

      楚温遥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半死,他就从来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登基,以他的威严,能否像父皇一样压住四海八荒,使邻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吗?
      自知吃力不讨好,楚温遥便坐好了不再同他说话,只一门心思吃那御菜,一盅一盅地喝着酒。
      她气楚萧的愚笨无知,也气他不信自己。

      等周封再见楚温遥,她已经醉的如烂泥了。
      周封急忙将人抱进马车,此刻她身体软得不像话,任由周封怎么摆弄也不出声。她头靠在窗沿上,周封怕她磕了头,便也跟着进了马车,坐在她的身侧,让她靠着自己。

      楚温遥此时只觉热的很,周封身上的凉气让她感觉舒服极了。她抱着周封蹭了蹭,小声嘟囔着:“真的好喜欢你。”
      周封身体一僵。
      但小公主似乎没想放过她,仍念叨着:“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不许跟别人,当其他人的侍卫……只能跟我好……”

      万籁俱静,狭窄等车厢内只有小公主醉酒后的呢喃。
      酒后,吐真言么。
      周封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她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她通红的小脸,结果对方不要命地顺着手贴过来,傻笑着:“再摸摸我……”

      轰地一声,那仅存的理智也塌的一干二净。
      “殿下,臣实在配不上。”
      她是见不得光的罪臣私生女,是上不了台面的秘密,而楚温遥是天潢贵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她连名字都是假的,接近楚温遥也是因为想取她姓名,她配不上小公主一片赤诚真心。

      “殿下还是……莫要……”
      周封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在战场上临危不乱的人此刻抱着软软的小公主第一次感受到了慌张。
      怀中的人傻笑了一声,醉酒的小奶音一下一下敲着她紧绷的神经:“不要,本公主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周封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公主,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对方马上与她十指紧握。
      手掌传来滚烫的温度,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楚温遥的。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刀剑对准楚温遥了。
      那晚楚温遥折腾了好久都不肯睡,似打了鸡血般精神。她手里拿着半颗石榴,像小鸡啄米般一粒一粒捡着吃。
      “好甜!”楚温遥通红的小脸露出满足的微笑。
      “这不是挺喜欢吃水果的吗。”周封知强让她睡也是无用功,干脆净了手后拿起另外半颗石榴替她剥。
      香翠忍不住插嘴:“公主儿时本来很喜欢吃这些瓜果的。”
      周封一皱眉。
      “结果有一次四皇子递给公主一个梨子,公主想也没想就吃了,谁知那梨子上被涂了辣椒水!公主当时就被辣的一边哭一边打滚儿。”香翠眼睛红红的,“自打那之后,公主便再也不吃瓜果了,咸阳宫的小厨房里也不准有辣椒。”
      周封的心登时酸胀难忍。
      “是谁抹的辣椒水?”
      答案她心知肚明。
      “这事儿当时都惊动了皇帝,但最后只查出来是个厨子不小心将辣椒水当成井水洗了梨……”

      后面的话周封不欲多听,她就知道会这样。无论是被辣椒水辣的痛哭流涕,还是被刺杀——皇帝一直在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楚温遥成年在即,但却一点封郡主的消息都没有。她看似享尽皇帝宠爱,实则与庶子一样,嫡公主这个名号带给她的,不过是些钱财罢了。
      周封叹了口气,将剥好的一碗石榴粒递给楚温遥。
      谁知那小公主只抓了一半,又将陶瓷小碗递回给她。
      “好东西要给周封一半。”楚温遥得意洋洋地扬着小脸。
      “为什么?”周封试探着开口。
      楚温遥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下来,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石榴粒:“因为她为了来到我身边,吃了很多很多苦。”
      周封呼吸一滞。
      她绝望地闭上眼,艰涩道:“殿下,臣……”
      突然肩上一沉,她一睁眼,发现是小公主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周封盯着她毫无防备的甜美睡颜,眼中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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