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鲛人后我在皇宫撸大猫》音信

3、妖精也要吃饭

　　殷无错双臂如铁箍，将不停扑腾的鲛人一把捞起来扔到窗下的罗汉床上。

　　“嘶……”苏清让吃痛，嫌弃地撑着胳膊支起上半身，“王爷真是节俭，怎么这罗汉床上连软枕都不多放几个，硌得小女子生疼。”

　　鲛人的声音是一种奇异的幽鸣，像洞箫，纵是无情也似哀怨，何况那一双幽蓝眼瞳清凌凌地将人看着，宛如被春雨浸湿了的桃花瓣儿，那股潮湿的灵气直要润人心肺。

　　因而这样轻飘飘一句似挖苦也似抱怨的话教她说出来，听在人耳中，更如月下闻萧，有着一种如泣如诉的缠绵劲儿，说不出的动人心旌。

　　尘九手底下一哆嗦，指腹上就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红艳艳的血珠子立刻就冒了出来。

　　他没忍住抬头去瞧那鲛人，却对上自家主子冷沉沉的眼睛。

　　尘九心中一凛，立刻垂下眼去，再不敢分神。

　　殷无错才换了衣裳，出来得急，深黑的寝衣还敞着怀，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膛。

　　苏清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床围上，支着下巴神色慵懒，大大方方地欣赏，殷无错脸色一黑，掩住了衣襟。

　　他横了一眼苏清让，目光却一顿。

　　——这鲛人身上，竟遍布着狰狞伤痕，新伤累着旧伤，白色薄衣上血痕刺眼，那条长长的鱼尾之上，更是鳞片凋落，血肉翻起，实在触目惊心。

　　方才在池内时，花枝掩映又光线昏暗，因此他并未看清这些伤口，一路只觉血腥弥漫，带着些幽香，他也未曾给予关注。

　　毕竟他要的，只是一只活的鲛人罢了，并不在意那鲛人是好是伤。

　　然而此刻灯火明亮，才发觉这鲛人竟伤得如此之重。

　　“王爷啊……”却听鲛人悠悠地唤他，殷无错挪转视线，对上她戏谑的目光。

　　苏清让蜷了蜷鱼尾，一片带血的鳞牵着一点儿皮肉摇摇欲坠：“一般来说呢，我们鲛人的尾巴，就与你们人类的双腿一般……”

　　殷无错有些不祥的预感。

　　“所以王爷如此目光灼灼地瞧着小女子的双腿，是要做什么呢？”

　　殷无错闭了闭眼睛。

　　尘九脚下一滑，险些把手里的大贝壳丢出去。

　　他活了二十多年，没、没见过这样……不羁的女子。

　　好吧，这就是个妖精，虽然它生着女子的相貌，还、还这么美丽，但它终究是个妖精！

　　妖精嘛，你指望它能端庄到哪儿去？不稀奇，不稀奇。

　　他强作镇定，专心收拾一地的狼藉。

　　就听他家主子吩咐：“新打桶冷水来，把她扔进去。”

　　声音沉冷，似压着怒气。尘九赶忙领命：“是。”

　　他捧着贝壳，询问地看殷无错：“主子，这是……”

　　苏清让赶忙道：“这个你放在桶里就好。”

　　尘九看殷无错，殷无错随意一点头，便拂袖转入内室去了。

　　苏清让笑眯眯地唤尘九：“这位小哥，这位小哥！”

　　尘九板着脸：“我名尘九。”

　　“喔，小九。”苏清让说，“小九，请你为我找些吃食行么？”

　　尘九：“……”

　　苏清让笑眯眯地威胁：“要是不给我吃东西，我就爬到内室去啃了你家主子的小脖子。”

　　尘九：“……”

　　鲛人外貌瞧着美若天仙，可她这么笑起来的时候，就露出一口尖尖的白牙，叫人莫名瘆得慌。

　　尘九看了眼内室，没有动静，知道主子这是默许了，便只好问她：“你吃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这会儿找不到活鱼，活人更没有！”

　　苏清让一脸被他吓到的样子：“你们吃的都是活人吗？！”

　　娘啊不会吧？这一家豹子不会真的茹毛饮血吃血食吧？！

　　尘九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妖精像是十分畏惧地爬到床榻深处缩起来，鱼尾巴蜷成一个球，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水杏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惊恐，好像他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不，”尘九捂了捂心口，“我们不吃人……”

　　他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儿困难：“……你到底吃什么？”

　　苏清让谨慎地看着他：“寻常人的饭菜就好……不要活鱼，也不要活人，谢谢你。”

　　尘九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卧房门吱呀一响，苏清让闻声抬眼，就看见尘九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极苍白的年轻男子，手里拎着两桶水。

　　那男子面目清秀，身材瘦削，瞧着病弱，拎着满满两桶水却步伐稳当，毫不吃力，进来后目光好奇似的四下寻找，就跟窗下笑盈盈的鲛人对上了目光。

　　苏清让礼貌性地冲他微微一笑，就眼睁睁看着男子的脸刹那之间全红透了。

　　速度之快，颜色之深，即使是苏清让都惊呆了。

　　尘九察觉到，回头看了眼同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低声道：“主子在里面。”

　　男人一惊，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红着脸老老实实地去给木桶里注水。

　　尘九大步走到罗汉床前，将手中托盘重重一放，沉着脸道：“吃吧。”

　　苏清让还望着那倒水的男子：“这位小哥又是谁呀？”

　　男子红着耳朵偏了下头，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叫月十。”

　　苏清让笑起来：“你们主子起名字倒还蛮有意思。”

　　尘九低喝：“再废话，你就不要吃了！”

　　“哎别。”苏清让急忙按住托盘，仔细看时，那盘内的东西却是少得可怜，只两个馒头、一碗清粥。

　　“……其实，”苏清让满怀希冀地抬眼看向尘九，“我有一盘像方才桌上的那种点心就够了……”

　　尘九冷着脸不说话，伸手就要端走托盘。

　　苏清让死命按住：“好了好了，开玩笑的。看你这孩子，怎么还耍起脾气来了……”

　　她手腕上的锁链磕在桌上哗啦作响，尘九瞥了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两人来回几趟才将木桶注满，里头殷无错叫了声尘九，尘九应了，与月十低声道：“把它弄到桶里去，小心点。”

　　月十轻轻点头。

　　尘九进去了，月十走到榻前来，看苏清让把已经发干的馒头掰成块儿泡在粥里吃，就愣了一下。

　　苏清让艰难地咽下一口粥，瞥他：“怎么，没见过鱼吃饭？”

　　还真没见过……月十默默点头，眼神躲闪着不敢跟她对视，局促地道：“那个，你吃完了，我就，我就送你到水里去……”

　　苏清让看着他的红耳朵笑，故意道：“怎么送，你抱我吗？”

　　“我可以背、背……”

　　“小结巴。”苏清让放下碗一抹嘴，冲他呲了呲牙，“就不怕我在背后一口咬断你脖子。”

　　“那我、我抱……”

　　“那还等什么。”苏清让伸手，“来吧。”

　　快点儿叫她泡水里吧，身上的伤口疼死了，娘的。

　　月十一张白脸皮生生红成关二爷，抿了抿嘴，就弯腰把苏清让小心地抱了起来。

　　苏清让好容易再次泡进了水里，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多谢。我这才算是活过来了……”

　　月十看了眼内室，悄悄地问她：“你离了水就会很难受吗？”

　　苏清让敏锐地听见里头的低语声停了，便一笑，状似随意地说：“鱼能离水吗？”

　　月十老实摇头。

　　“那不就是了。”苏清让翻了个身，伤口里沁出的血丝荡开在水中，“我是条鱼呀，离水久了就死了。”

　　“那你……不是鲛人么？你能变成人吗？”

　　“想什么呢小兄弟。”苏清让慈爱地瞥他一眼，“我要是能变人，在宫里那么久早跑了，哪儿还能轮得着你家主子把我给逮回来？嘶……”

　　苏清让突然一声痛吟，钻到水里去摸索半天，再钻出来时，手里拈着一片掉下来的鱼鳞，在烛光中闪烁着玉似的微光。

　　月十犹豫了下：“你的伤……”

　　话没说完，尘九从屏风后转出来，瞥了眼苏清让，就唤道：“月十，走了。”

　　苏清让脑袋枕在桶沿闭上眼，还能听见两人在门外低声说话，尘九训月十：“那是个妖精，你又当什么老好人？”

　　月十声音小小的：“我觉得她跟人没什么两样啊，她还会把馒头泡在粥里吃，我祖母以前也教我这样吃，很容易就吃饱了……”

　　他恳求似的问尘九：“她伤得那么重，你能求主子给她些金疮药么？”

　　尘九噎了一下，声音有些无奈：“主子没吩咐就是不想给，我可不敢跟主子开口，再说了，金疮药那是人用的东西，谁知道鲛人能用不能用。”

　　他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说你可别叫这妖精的外表给糊弄了，它就是主子弄回来解毒的——人参像人吗？”

　　“像……”

　　“那它是人么？”

　　“不是……”

　　“那不得了，它就是个药材，你可别把它当人看，知道么？”

　　月十闷闷的：“知道了……”

　　解毒的？

　　苏清让闭眼思忖。

　　什么毒，又是什么人要解毒？她瞧着里头那位九王爷能跑能跳能打能杀的，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倒是这位同情心泛滥的月十有那么点儿病怏怏的意思……

　　可不过一个随从，放古代，竟要主子夜探皇宫，亲自涉险抓鱼，至于么？

　　还有殷无错，他说了要过些时日才来取她心头血，这过些时日，又是什么时候？三天五天？一月两月？

　　她觉得最好先把自己上案板的日子搞清楚，才好计划要怎么逃出生天。

　　啊，当然，要是跑路之前能rua一把这九王爷的猫耳朵，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