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终章 终是梅妖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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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天熙二十二年。
北月郡的春天比起中原大陆要迟来两个月。而春风吹拂的此时便是苍月人最忙碌的季节。厚厚的冰雪融化为甘露滋润着寒冷了大半年的土地。一朝品尝了甘露的滋味，潜伏在地下的花儿草儿便会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吸取春日阳光的精华。苍月人在这久违的春日里开始播种春耕，这些播下去的青稞种子，将是下一个冬日的保障。
如果你此时来到北月郡，就能看见苍月人的忙碌。无论是田地间，山谷间都是一片辛苦劳作热闹景象。
娇艳的春日下，一个中年妇人，青衣白衫，手里握着锄头刨着眼前的土地。汗水滴落在黄土地里，化作秋天的累累果实。过了一会农妇立起了身子，抹去额头滴落的汗水。望着不远处依旧辛苦的劳作的男子喊道，“当家的，过来喝口水吧。”不远处的男子闻言，立起身子走了过来，接过妇人手中的土碗一口将水喝了干净，妻子伸手过来接碗，顺手抬头替他拭了一下汗水，男子黝黑的脸上绽放出朴实的笑容。
一辆沿着山路而行的马车，正好经过田边。坐在马车里的人，将夫妇二人的温馨丝毫不差的落入眼中。
“娘，那个男人的脸怎么那么黑，她的娘子比他好看多了，为什么要嫁给他。”马车里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看着田间露牙而笑的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男人脸黑是因为每日他都在田间经历着日晒雨淋。只有顶着烈日，顶着风雨，不辞辛苦地劳动，到了冬日才能有粮食给家人吃饱。她的娘子会嫁给他，是因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吃苦勤奋的男子。在她的眼里，他是天下最好看的男人……”马车里，一个仪态静闲，韶颜雅容女子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小女孩徐徐说道。车帘间的春风穿了进来，将她的绿色裙摆吹拂的犹如明媚的蝴蝶一样舞动，将女子的面容衬得异常妖娆动人。
小女孩看着母亲飞仙一样的容颜，痴迷地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一个男子，和男子怀里的小女孩说道。“可是我和星儿都觉得桑加才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小女孩的话让马车里唯一的男子阳刚的脸上浮现了一点红云。而坐在他怀里的小女孩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哦？星儿真的是这么想得吗？”女子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桑加怀里的另一个女儿问道。小女孩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桑加俊美的脸颊，扬起了一抹茉莉花瓣似的纯洁笑容，点了点头。女人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容，又看着男子略微尴尬的表情，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娘。为什么我们去找爹，而爹不来找我们？”
美丽的女子略带思索看着眼前明丽而娇艳的小女孩，即使桑加怀里那个性格静娴的小女儿闻言也认真地看着母亲，异常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盼。
她笑了，轻轻说道，“因为爹爹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所以他找不到我们。”
“那他还记得我们吗？”小女孩抬头又问道。
女子扬起美丽的笑容笑了起来，“记得的。”车里的两个像女孩如释重负的对望了一眼，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注意力下一刻就转移了，只见月儿趴在车窗边对着星儿说道，“星儿你看，是南边来的商队。你看，那马背上托的一定是好东西。上次蕊子给你的碧玉琴就是从南边来的。还有我的玉蓝笙也是南边来的。不知道这个商队又弄些什么好东西来了。”星儿听了姐姐的话点了点头，激动地趴在车窗上看着身边络绎不绝的商队马队。年轻女人着看着车帘一角外排成一队的马队，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叮当声，莞尔一笑。
六年了，六年前北月国灭亡。这块土地经历了战争重创，腐尸遍野，一切百废待兴。老百姓们整日都在丧国的恐慌和战乱的饥荒中辛苦挣扎。直到三个月后闻人凤举离开潼关时下令大兴北月郡，便调拨了许多款项帮助北月郡的再建。
如今北月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个时候她正陷入昏迷，对此一概不知。这些都是从桑加，蕊子那里得知的。这几年，她的身边只有和蕊子和桑加。她不让他们告诉父亲或者是其他家人她还活着。只因为在那漫长祛毒的日子，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去。好在，她坚持下来了……
北月郡能够在几年之内恢复往日的生机，主要是因为东煌鼓励南北的贸易，为南北贸易打通了畅通的商道，帮助北月人将自己丰富的森林和矿产资源运送到东煌的各地，也将其他地方的文明带回了北方。现在南北贸易已十分频繁，走在城外的官道上经常能看到络绎不绝的商队。托着来自南北的物资，南来北往，源源不息。
苍月人的生活逐渐安稳。过上了安居乐业日子的百姓，便渐渐遗忘了六年前的那场战争，遗忘了曾经的北月王朝，遗忘了北月的最后一任君王图加岚，也遗忘了当年北月圣女。
“桑加。你看那辆马车坐了那么多人，而且还都是男人。他们干什么的。不是要去赶集吧。”女子的深思又被女儿明亮的声音打断。
“他们是到京城赶考的读书人。”
“就像苏托那样中了状元，就留在了凤归城当大官一样吗？”小女孩眼睛明亮的看着对面马车上的一车男子兴奋的说道。
“那是他们的志向。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中状元当大官的。只有最优秀的人，在开明的制度下，遇到了识才贤能的君王才有机会留在中原为朝廷效力。所以说苏托是我们党夏人的骄傲，也是北方人的骄傲。”
“哦。”明丽娇艳的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看着桑加点头。而静娴的女孩却拉起桑加的手在他手心写字。过了一会，等女孩写完了桑加才抬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宠爱地说道，“恩，等到了凤归，我带你们去看苏托。”怀里的女孩点了点头，对着桑加羞涩的回了一笑。
女子看着桑加怀里安静的女孩，眉目间微微蹙动。不禁抬手抚摸自己额头，曾经开放在那里的红梅早已消失匿迹。那是她重生的开始，也是她遗忘的始端。重生之后她不再是北月的圣女。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哪怕是在山上由蕊子给她解毒的那段最艰难而痛苦的岁月，她都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每当看着星儿这个生下来便失语的孩子，心中满是痛楚。
蕊子说是娘胎里的余毒侵害了星儿，所以星儿天生便是个哑巴。每当听着襁褓里月儿无法无天的哭泣声，再看看另一张安静着抽泣的小脸。她便会心如刀绞。
有一天她在黑暗抱着星儿哭泣，蕊子推门进来。“哭什么？星儿虽然是个哑巴，但老天对你们母女也不薄了。中了世上两种罕见的剧毒。还能活下来不应该庆幸吗？若不是青澜蛇的纯阴毒性暂时克制了毒性至阳缠绵，为我争取了时间替你解毒，你们都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当日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你都没有哭。天天试药，满身插满银针，痛得生不如死日子你都没有哭。现在星儿与月儿不都是健健康康的在你身边，你还哭什么？记得以后让闻人凤举多心痛心痛你，还有星儿与月儿，不要再让自己流泪了。”
蕊子，这个性格冷漠怪癖的女人，却是她今生最大的恩人。是她和桑加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那漆黑的洞里捉到了那条百年寿命的青澜蛇。为了帮助自己解读费尽了她的一生心血。怀孕的时候，是她踏上了冰天雪地的索加山找来了最好的雪莲和雪蝉，替她保住了腹中的孩子。过去漫长的五年里，她一直陪着她。每天给她配药，施针，运功祛毒。
所以在蕊子那通话以后，她沉思了一个夜晚。天明时她就把作为一个母亲的愧疚藏在心底。对于星儿和月儿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她教她们读书写字，教她们学习北方不同民族的语言。还教她们歌舞韵律。她想让星儿知道，自己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别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够做到。
然而，那个男人以为她死了，用了自己的方式来缅怀她。他追封了一个逝去嫔妃为嘉义皇后。从此东煌皇朝一国之母的位置便被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占据。他为她在丹朱峰上修建了规模浩大的陵墓，据说，那座用了黄金之城里一半的黄金来修建地下宫殿，气势磅礴，金壁辉煌，奢华而威严。只是空空的玉石棺材里面找不到逝去之人的遗体，只有他作的一千张画卷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面。在他的笔下，全是他记忆中，往事里的她。
如今若是那个男人看到这两个年幼而聪明的两个女儿。看到九死一生，斑驳而沧桑的的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若慈看着远方的连绵的山脉，若有所思。
“阿姐，快到秭归了。咱们在城里住宿一宿，明日再赶路吧。”
若慈向着桑加移去了眸光，看着这个当日坠崖时把他紧紧护在怀里，一起落入冰河里的男子。如今那张年轻而俊朗的脸庞上加深了稳重气质，一晃眼他已是稳健地男子，只是有时会在略带腼腆。虽无半点血缘，情意却义重如山。“好！”若慈对着桑加笑着点了点头。
初夏的凤归城，树绿花红，阳光灿烂。街道上游人如织，商铺聚集。有人悠闲地逛着街边小店，谈笑风生。有的坐在茶楼上听着温婉小曲，笑看着街道上的翩翩君子，妩媚女子。
一辆马车徐徐地从城外驶来，过了城关。过去了的两个月里，这辆马车从北到南，游历了大江南北的各种风情，今日终于来到了凤归城的城楼下。
“娘。这里是我们一路上见过的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就是凤归城。你们的父亲就在这里。”
“那些姑娘穿的纱裙都很漂亮。可是娘，这里好热。”月儿趴在窗户边上，看着街上女子们翩翩的裙摆，心生向往。可是不由得又抬头拭了拭额头的细细汗水。一旁的星儿也拿起手绢微微地擦着自己的脸颊。
若慈看着两个从小在寒冷的北方长大的孩子笑了起来。“这里是南方，没有北月的寒冷。你们可得慢慢适应了。”
“阿姐，我刚才去将军府打听了一下。将军一早上朝，还未回府。”
桑加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若慈听了，徐徐说道，“如此，我们先去茶楼坐一坐。”
桑加答应，掀开车帘。两个小女孩犹如出笼的黄莺一样纷纷跳下了马车。若慈看着那一黄一粉的雀跃身姿，摇头说道，“慢点。再过几日，你们便没有了这样的逍遥了。”
“娘，我知道你是想说爹爹家规矩多，想让我们乖一点。不过爹爹家如果那么憋屈的话，我和星儿想好了，看看爹后就让桑加带我们回到北月去，那儿多好，自由自在。”本来跑到远处的月儿听了徐徐跑了回来对着马车里的女子半是抱怨半是申明地说道，一旁的星儿点着如捣蒜的附和着。然后两姐妹哈哈笑着撒欢地跑了开来。
两个娇俏的小小身姿，加上月儿明丽欢快的嗓音立刻引来了身边人的注意。大家看着这两个模样一样，气质灵韵，娇俏可人小女孩，一下子好奇了马车里母亲会是怎样的模样。一双白玉如兰的玉手扶在马车边上站立的英俊男子的手上，缓缓地下了马车，瞬间艳光四照，所有的人与物失去了本来的光芒。
走上来迎客的店小二看着暴露在日光下的光艳照人，流光溢彩的玉人儿后不禁长大了嘴巴，愣了半响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客，客观，楼，楼上请!”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那宛如仙人的一般的身姿挪不开眼睛。
明艳夺人的女子琥珀色的瞳眸在凝住了阳光的彩华，光华流转。不仅仙姿绰约，态度也是淡雅。由着众人的打量，只是回头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女孩，满意地掉过头来。白玉如瓷的脸颊上漾起了一抹淡淡地微笑，只是冲着小二点了点头，便向楼上走去。
店小二忘了下面该做什么，只是看着眼前恍若仙女下凡的女子怔怔发呆。却被仙女身边的冷峻男子凉凉的一瞟，随即将他打入了凡间。合上了张了许久的嘴巴，才回神冲着楼上喊道，“贵客光临，四位。”
待那道带着淡淡梅花香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红木楼梯的近端，有人才如梦方醒的喃喃说道，“这样的美人儿，不知道怎样的人家才能消受得起。”
“不是达官既是贵人？搞不好还是哪个王孙贵族的夫人。”有人徐徐接话，只不过话语轻轻飘飘，似乎还没有从某种震惊中回过神来……
蓝青从紫凤城的正门骑着马缓缓地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心思飘渺。头脑中一直在回想着下午皇上对他交待的事情。
“蓝青。朕前几日梦见了若慈了。她那样惆怅地看着朕。似乎在抱怨朕已经好几年没有去看过她。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那片寒冷的土地上。蓝青，朕下月要去一趟北月郡。朕送给她的护身物，朕要亲自放到她的身边。”凉亭下，夏风吹起了闻人凤举紫色黄袍的下摆，他的眼眸清凉地看着远处，似乎在缅怀那道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蓝青看着闻人凤举手中握着那把红宝石弯刀，怅然不知该何所言。这把弯刀是当年在梅若慈的寿宴上，闻人凤举当着众人的面赠与梅若慈的，自从那之后一直被梅贵妃待在身边。直到上个月被大月的长官梅若莜带到凤归城。大家才明白，斯人已逝，一颦一笑却留下许多让人记挂的点滴。
弯刀是月城第一典当行齐家典当行的齐大当家亲自送到郡管府第交给梅若莜的。弯刀本身制作精良，加上刀身上镶嵌的全是名贵的红宝石。本来稀贵之物，自是不凡之人才能拥有。弯刀上刻着当朝皇帝的名号。当下谁也不敢怠慢，便立刻送到了梅若莜的面前。经过了一番调查，拿来典当的是一个普通的渔民。这把弯刀是他在幕月湖里打渔时，随着渔网捞上来的。只看值几个钱，便当了来买酒吃。
幕月湖就是梅若慈坠崖后落入的那个大湖，长年结冰，春日以后冰雪才渐渐融化，水深极致。当年闻人凤举派人沿着湖岸搜查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丽人的半点遗迹。无奈那座空旷而奢华的皇陵里，只躺着缅怀她的记忆，却没有她遗体。
蓝青慢慢的拉回思绪，沉重呼出了一口气。准备扬鞭而去，却看见眼前徐徐走来一辆雕刻着北方图案的马车。
他的身后就是皇城紫凤城，这辆马车似乎是要往那里去。蓝青好奇的眯上了眼睛看着马车前面普通的车夫和那个面目清隽而沉稳的年青男子。
“蓝将军。”马车在蓝青的面前停了下来，车夫身边英俊的男子看着蓝青抱拳施礼。“家姐乃是将军故人，想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蓝青身边的护卫围了上来，他却徐徐地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动作。精明而狭长的双眸看着眼前有礼有度，不卑不亢的年轻人，挑起了眉毛一笑。“哦？不知故人从何而来。为何不先报上名来。”
语音刚落，马车里便传来了婉约的笑声。“蓝将军，许久不见。气度却更加风范。”熟悉的嗓音拂过耳边让蓝青本是轻松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他不禁皱起眉头望向车帘。车帘也被人从里面撩开，那张晶莹通透，倾城倾国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娘娘？！”蓝青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个已经香消玉损的人儿竟出现在自己眼前。而眼前空灵绝韵的人儿似乎也知道他的震惊，只是坐在马车前徐徐说道，“将军，若慈曾经九死一生，如今还活在这个世上。有些牵挂放不下，想来看看他，不知是否还记得……”若慈淡淡地一句话概括了这几年的艰辛岁月。
而蓝青也明白这其中的辛苦，当年她身中剧毒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再看看她美丽依旧的面容和额头那朵消失的梅花，便知道她必是经历艰辛的挣扎才会站在此地与他说话，于是他打断了若慈的话，看着她坚定地说道。“陛下一直都记挂着娘娘的。”
女子扬起一抹淡然而娇艳的笑容，看看蓝青又看看不远处那高墙耸立的皇城。“紫凤城，恐怕现在的我进不去了。劳烦将军给我带个信，我在宫外候着。”
“娘娘与我一同进宫吧。陛下见了娘娘，一定……”
蓝青的话被若慈打断，“不，我等着他来接我。”蓝青看着盘坐在马车上，面容柔美而眼神坚毅女子，口下一顿。随即才回神过来，抱拳行了一礼。“那就请娘娘到宫门里候着，臣这就入宫禀报皇上。”
“好。有劳将军了。”若慈点头一笑，放下了车帘。
蓝青掉过马头，与马车一起向着庞大浩荡的紫凤城走去。
“娘！爹爹家可真大。可以在里面捉迷藏了。对吧星儿？”一身娇俏而稚嫩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出来，马背上的蓝青震惊得翘起了眉毛地。却又听见一声柔和的声音说道，“淘气。哪有当姐姐的样。”随即马车里传来了娇滴滴的撒娇声。蓝青听了不禁扬起了嘴角。扬起马鞭向着宫门而去。
第二道宫门外，若慈看着蓝青离去已久的方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久别六年，再相聚，不知该如何述说心中所有的感慨。若慈看着马车里雀跃不已的两个小姑娘，回望着自己早已斑驳的一生过往。
她看着眼前的高大而鲜红的宫门，想象着门后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他束缚她，如今是她回头再在寻他。这一生他们的牵挂，从那副“独坐眉梢”开始，到现在又多了许多。
微风徐徐吹动着她孔雀蓝色的袍子。上面的云纹在风中滚滚翻动。若慈抬头看看蓝天，看着那漫无边际的高大宫墙。她知道他是个不同寻常的男子，经历了大陆的统一，独获黄金之城的宝藏，这片天下他是唯一的霸主。她曾经放抗拒过他。后来明白了他的情意。她便愿意留在他的天地间。
“笃笃笃！”厚重的宫门内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急促的马蹄声。这让矗立在宫门外的若慈背脊微微一直，她徐徐转身，看着那道宫门。呼吸渐渐沉重，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凝固。直到那道门里随风传来了一声冷峻而果断的声音，“把宫门打开！”
“吱嘎！”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若慈站在那道被逐渐拉宽的阳光里，看着那个骑乘而来的翩翩身影，扬起了灿烂的微笑。逆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到马背上传来的火热的视线。渐渐地那个挺拔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一个翻身利落地跳下马来，紫色长袍在风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下一刻他便大步来到自己的眼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若慈！”只是一声呼喊便在没有其他。她被紧紧的抱在这个久违的怀抱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拥护着彼此的身体。想要证实眼前的温暖不再是午夜梦回的一个清梦，不是日夜思念的一抹幻想。许久，那双大手才捧起她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放佛她是易碎的水晶那般珍惜无比。
“若慈。朕一直在等你。就算是一场梦，梦醒了，朕也再不让你离去，”
若慈抬头，一双明眸对上了那张英俊无比的脸颊。抚上他那双狭长而动情的凤目，慢慢地笑道，“陛下，臣妾回来了。我知道你在等着我……”若慈的话没有说完，又再次被拥入怀中。“若慈，若慈！”耳边响起了如魔咒一样的深情呼唤。让若慈埋在他的怀里，久久动容。
“娘，这个人是爹爹吗？他竟然比桑加还要好看。”一道娇嫩的嗓音打破了这意乱的迷情。若慈从坚实的怀中抬起头来，泪水立刻迷蒙了双眼。看着眼前眸光惊异的男子，她带泪而笑，正要说话，却被男子粗哑而颤抖的声音打住。
“若慈，你保住了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对吗？”
“陛下！”若慈泪眼朦胧，同样惊讶，不明白男子是如何知道孩子的事情。男人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那日我们中了黑木泽的奸计，我曾替你号过脉。那时我便知你怀了身孕。”说着闻人凤举又再将若慈搂入怀中，在她的头顶上自责而懊悔的低喃道，“你知道我多么后悔吃了你的解药，让你中了‘缠绵’。得知你从那涯上跳下的时候，我便开始恨我自己。我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最挚爱的女人和自己孩子，注定百年孤寂……”
“陛下。”若慈按住了他的嘴巴，“别说了。我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去看看孩子……”眼前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既是慈悲又是宽容，既是温柔又是坚定，让他内心犹如波浪翻滚一样久久动容。忽然他的眼神停留在她洁白的额头上，那里曾经绽放的梅花已不见踪影。
“若慈！”他停下脚步，伸手抚向他的额头。“你的那朵梅花……”
女子回身看着他，淡然地笑了起来，“为了解毒，蕊子曾给我放过血。然后那朵梅花就消失了。”闻人凤举的手指却在话语中颤抖了几下，他能想象她曾经经历的苦难。只可惜他没有陪在她身边，让她独自经历那么多。
女人似乎感到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大手，明眸一闪嫣然笑道，“这样也好。这世间再也没有‘北月圣女’。我便只是梅若慈。”
闻人凤举心中又是动容。看着眼前娇媚而坚毅的面孔，他扬起了一抹和煦的微笑。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眸，认真而低沉的说道，“这世间再没有‘北月圣女’。而梅若慈将是我东煌的永远的皇后。是我闻人凤举最珍惜的妻子。从此，你便是我心中最妖娆的雪梅。在我的土地上，只有你才是真正的雪梅……”
一道清风从宫墙外拂了过来，将二人的衣衫吹得交缠，也将二人地上的影子吹拂得更加亲昵。若慈望着那双深情眼眸，微微一笑，拉起男子的大手走向那辆马车，车帘被撩起。从里面探出了两张一模一样，俏丽而明艳的小脸。闻人凤举随即看着身边的女子，微微露出意外而惊喜眸光。身边的女人和煦而温柔，用着三月春风一般的嗓音轻轻地对他笑道，“这是月儿和星儿。是我们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终章 终是梅妖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