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中》五彩斑斓的白

5、树与森林

　　2012年9月6日军训第四天
　　军训已接近尾声，该学的也学完了，这天开始为最后的检阅做准备。
　　在站了十分钟军姿之后，迎来了上午的第一次休息。
　　坐下后，我想起昨晚的聊天，然后转过身面向刘铮。
　　“走啊，起来逛逛，看看其他班。”
　　“一男一女两个人逛操场？你这是给班主任送八卦呢？”
　　“不是，你自己。”
　　“要不是憋不住，厕所我都不想去，还逛操场，当我有劲没处使啊？”
　　“不是，前几天我不是拍着胸脯说帮你牵线把你推销出去嘛，你得去混个脸熟啊。”
　　“不去，我这么帅，万一有其他人看上我了，不是更麻烦了。”
　　“呃，这话我没法接。你这自恋程度和以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我是个客观的人。”
　　虽然我觉得这是实话，但从本人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有点欠揍。
　　“那还是单独找机会带着你刷脸吧。”
　　“别，你得带着我和李杨两个人，要不就我一个人意图太明显了。”
　　“哦，你的意思是迂回套路，先在朋友的氛围下增进感情，再发起进攻？”
　　“当然了，上来就目的明确地接触，会让人产生防备心理。你到底懂不懂啊，还说帮我，我非常怀疑你的能力！”
　　“确实，你自己完全没问题的，我就给你默默祈福好了。”
　　“那不行，你得有始有终，有没有责任心！”
　　我晕，小学没搞定的事情，高中继续被赖着。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好多钱吗！
　　而我，似乎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或许只是内心深处想继续和他打闹下去。

　　这一天，会有新生晚会。
　　下午，教官教给大家拉歌口号，教大家唱《军中绿花》。
　　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除了我和刘铮。我是因为知道会发生什么，而刘铮，除了扯淡的时候一直都没什么表情。
　　吃过晚饭，我们在操场按班级坐成两列。我在倒数第二排，刘铮在我斜后方。
　　我的左侧是个班级里还叫不出名字的男同学，右侧是2班的男同学。
　　七点整，晚会开始了。
　　先是拉歌环节。
　　操场上充斥着充满朝气的喊话：
　　“一班来一个！”
　　“十七班来一个！”
　　“让你唱你就唱”
　　“扭扭捏捏不像样”
　　“一班来一个！”
　　……
　　最后总会有一个班的教官妥协，然后领着班级同学唱下午刚刚教会的歌。
　　这最有意思的环节很快就结束了，接着就是观看纪录片。
　　我坐的非常靠后，完全看不清屏幕，索性放空，好好观察周围年轻活力的少年们。
　　“哈喽！”
　　我听到右边的男生似乎在和我说话。
　　朝着声音转过头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他是单眼皮，但形状很好看，像杏核。往下看去，鼻梁也很高，脸型棱角明显，给我的感觉是个很有想法有主见的人。
　　“嗨！”
　　“我叫李一航，你叫什么啊？”
　　“我叫成橙。”
　　“开学第一天快放学的时候，站在我们班级后门的是你吧？”
　　“啊，是，哈哈。”
　　“我就坐在你朋友旁边那桌，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嗯……不好意思，我当时只顾着看我朋友们了。”
　　“没关系，现在我们也认识了。”
　　“对的，以后有机会一……”起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左肩就被敲了一下。
　　我赶紧坐直，发现教官正看向我这边。我赶紧坐正，装作认真看向大屏幕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教官和其他班级的教官一起聊天了，我对李一航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
　　“我刚刚想说，有机会可以一起玩儿。”话音还没落，同样的位置又被打了一下。
　　我赶紧又坐直身子，发现教官背对着我们聊天呢。
　　我看向李杨，李杨指了指身后，于是我瞪向刘铮。
　　他一脸抱歉地做了个口型，“看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他抱歉的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了的得意。

　　晚会结束了，原地解散。
　　李一航起身后和我挥了挥手，做了个拜拜的口型。我微笑着点头。
　　王漾和李佳潼过来找我，拉着我一起回家。路上，李佳潼先开了口：
　　“成橙，刚刚李一航是和你说话了吗？”
　　“啊，是。”
　　“你得小心一点，听说他初中就特别花，到处勾搭女生。”
　　“没关系，我有分寸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嗯嗯，你有心里准备就好。对了，刘铮是坐你斜后方对吧，李一航和你拜拜的时候，感觉刘铮眼睛里有刀子。”
　　“可能看我比他先被搭讪不爽吧，之前我嘲讽过他没人喜欢呢。”
　　“确定不是吃醋吗？”王漾插了进来。
　　“吃醋的前提是得喜欢我啊，他心里其实有别人。”我在说喜欢两字的时候，看向了李佳潼。
　　“啊，这样啊你别难过。”李佳潼以为我的眼神是在向她寻求安慰。
　　“没有没有，我之前就没有那么大执念，我甚至分不清我的感情是对他还是对我回不去的童年。不要只盯着一棵树，眼界打开，面前有整片森林！”我抬起手，在眼前晃了一下，假装面前有一片森林。
　　“可以啊姐妹，格局打开了！”李佳潼还意思性地给我鼓了掌。

　　5天的军训说快也快，一下子就到了最后一天。
　　检阅很有气势，十几个班都没有看到什么明显失误，算是很圆满地结束了。
　　最后的最后，是送别教官。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的时间，这些第一次军训的孩子们，在教官的带领下学会了动作、养成了集体意识、也学会了苦中作乐，在十五六岁这个多愁善感的年纪，与教官结下了情谊。
　　分别变得异常不舍，教官做告别讲话的时候，一半的学生都在流眼泪，剩下的一半在拼命忍住眼泪。
　　虽然我已经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对离别也已经看淡，但实在架不住周围人情绪的渲染，就像在看感人的电影一样，剧情和我无关，但想哭。
　　我抬头看天，想让眼泪流回去，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我拼命增大仰头的角度，连着身体也向后倾斜。
　　后背忽然感受到了膝盖支撑的力量，同时一张面巾纸糊住了我整张脸。
　　我闭上眼睛，流出的眼泪迅速被面巾纸吸走，我抬起双手捂住了被纸巾盖住的脸，依靠着身后坚实的双腿。
　　情绪没多久就平复了，我直起身子，拿下脸上的面巾纸，但没有勇气回头说一声谢谢。
　　我怕他看到我哭过的脸，我怕看到他看向我的表情。
　　我怕丢脸，我怕这个时候被嘲笑。
　　我更怕我会觉得，整个森林都比不上这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