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简釉

4、Chapter004

　　盛家由于泰丰最近的案子，气压有些阴沉。盛泽闻生日这天，一家子好不容易聚凑齐，还是盛越熙开口打破窒闷。

　　她手术后恢复得很好，笑眼莹润，面颊已有血色。
　　“爸，祝您生日快乐，长命安康。”

　　盛兆义和颜颔首：“熙熙最近气色好很多了。”

　　“全靠二哥帮我找到合适的骨髓，”盛越熙看向盛泽闻，“不然哪能这么快好。”

　　盛延祺见状，趁势拍马屁：“那是，二哥从小拿你当宝贝宠着，你的事就是头等大事。”

　　盛兆义很满意儿女们这样说笑和谐的氛围，嗓子干涩，他掩唇咳嗽了声。左手边递来一盏热茶，盛兆义抬眉，目光定到盛泽闻脸上。

　　“爸，”右手边的盛暄听到动静侧过脸，“最近天气热，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我送您去南边住一段时间，老家那边空气干净，对您身体好。”

　　盛兆义脸上的褶子徐徐撑开，眉开眼笑：“行，正好你妈也说想回老家看看。”

　　盛越熙偷偷嗤了声，大哥除了一张嘴，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她余光对上盛泽闻的视线，没好气地白了眼。二哥就是太绅士太讲道理了，不屑谗言媚语。可是和这种小人，哪有道理可讲？

　　“对了，”盛兆义看到盛暄就想起前不久的事，对向盛泽闻，“上回的事，还是快点解决。你刚上任就弄得满城风雨，你三叔和大哥接下来的工作不好开展。”

　　盛泽闻掀眸，犹记得这事刚捅出时，盛兆义发了很大的火，一副要把盛暄打死的模样。现在果然是打算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他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吃了饭散场，盛越熙坐在车里忿忿不满：“爸总是偏心大哥，明明是大哥捅的篓子，兜不住了才知道叫二哥你回来帮忙。现在还把那个闯祸精当个宝贝，真是气死人了。”

　　盛泽闻看她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神情，好笑看她。

　　盛越熙输出完满肚子的气：“二哥，你也是，别一天到晚顾着他们那堆烂摊子。你难道就不能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不如，你去找个女朋友？我有个朋友。”

　　“行了，”盛泽闻压压她的头，“这些和你都没关系，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盛越熙眼眸一斜，无奈接话：“身体第一嘛，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把她送到公寓，李维问盛泽闻去哪。

　　盛泽闻望着窗外冷寂的寒夜：“公司。”

　　车子划过马路，李维嘀咕道：“最近许小姐都没来了。”

　　说完，透过反光镜，看到盛泽闻眸底深幽，薄唇轻抿着，心情似不虞。顿时噤声，专心开车。

　　大楼灯火通明，一如白昼。电梯关闭间隙，一只素白小手伸进来。
　　“不好意思。”女孩冒冒失失想挤进轿厢，歉意看着两人，目光触到盛泽闻，眼神闪亮：“您是盛泽闻学长？”

　　盛泽闻瞥去一眼。

　　女孩面容娇羞：“我也是海州大学的，学长，您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很高兴今天见到您。”

　　小女孩初次见到偶像的激动和害羞演绎得恰到好处，跟真得一般。
　　如果李维没提前查到她的信息，还真会相信。
　　她就是盛暄为自己老板找来的那个女人。
　　长得确实很漂亮，只是太俗，欲？望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他发现盛泽闻脸上罕见露出阴戾，于是赶紧对女孩说：“不好意思，这是私用电梯，小姐请用隔壁的员工电梯。”

　　女孩愣愣看着电梯缓缓合拢，没错过矜贵的男人眼里的漠然。

　　李维：“司机说路上出了点问题，待会我送您回祁北路那边。”

　　盛泽闻沉思一会，淡声说：“最近都去别澜公馆。”

　　“好。”李维略感诧异，别澜公馆空置很久了，怎么想去那儿？

　　*
　　别澜公馆位于海州市中心，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闹中取静僻出的院子，价格自不必多说，重点是有钱还未必能买得到。

　　出租车到小区门口便被拦下，若没有预约登记，出租车是不让进的。许乐颜扫码付钱时，听到司机感叹：“这地儿住着，跟古代皇帝差不多。”

　　许乐颜站在路边，手揣在羽绒服兜里。

　　卡片上没有电话，只有地址，他既然给了就一定会来，只是捏不准盛泽闻什么时候来。

　　未知的等待充满变数，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许乐颜好几次都想转身离开，来的路上还有三分犹豫，当看到黑色的车身缓缓开来，停在她面前，一切瞬时尘埃落定。

　　后车窗缓缓降下，盛泽闻如初见般儒雅斯文笑了下：“好巧，许小姐。”

　　许乐颜：“盛先生，我想和您做笔交易。”

　　盛泽闻既不问她，也不多说：“到里面再谈。”
　　似乎笃定她早晚会来找自己。

　　公馆建造年份久远，外观带着时间的厚重感。里头沉稳雅致，一草一木交相辉映。布置得处处精巧细致。

　　许乐颜无暇欣赏宅院的精美构造，直视盛泽闻：“盛先生，我。”

　　“不急，先坐下，”盛泽闻极具优雅地斟茶，将茶盏递到她面前，“时间很多。”

　　许乐颜抿唇，她不懂得谈判的时机和技巧，盛泽闻这样的慢条斯理，于她而言，无异是种折磨。

　　她有求于人，自然无法耐下心揣摩，直愣愣说：“如果您能救淮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盛泽闻好整以暇，信手靠着椅背，叠腿凝视她：“许小姐看来误会了我的意思。”

　　许乐颜心里鄙夷他这样的虚伪，手指攥了下衣摆 ，随即抬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黑色羽绒服掉，羊绒围巾一件件掉在地上。

　　她似没发现，自己指尖隐隐颤动着，连扣子都没法一次解开。

　　盛泽闻垂眼轻笑了声，削长的指节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倏尔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纤弱的肩头。许乐颜偏过脸颊，紧紧闭上眼睛。

　　手掌下的女孩全身紧紧绷住，写满了抗拒和防备。

　　许乐颜等了半晌，没等来意料中的恶心触摸和亲吻，反是周身一暖，带有余温的羽绒服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卷翘纤长的睫羽如鹅翅般颤了颤，缓缓睁开。

　　盛泽闻亲手帮她穿好衣服，轻轻将她顺滑的长发拢到背后：“我没有强迫人的喜好，许小姐不必勉强自己。”

　　他抽开手，许乐颜心口一紧，揪住他的衣袖。

　　两人对视一眼，她昂起脸：“不是勉强。”

　　盛泽闻支着手臂，任她拽住：“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找人谈生意，很容易吃亏？”
　　上来就露底牌，没给自己留余地，如同躺在案桌上等着被屠宰。

　　许乐颜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救淮之。
　　“盛先生，一切都是我自愿。”

　　她面上满是为救一个人的急切，对着面前未知的火坑，毫不犹豫就跳下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盛泽闻笑意减了些，眼神意味深长。

　　许乐颜没听到肯定答复，踟蹰一秒主动靠近，踮起脚吻上他的唇角。两唇相触，男人薄唇柔而凉，她心跳猛地加快。

　　肩头一紧，盛泽闻拉开她。

　　这是拒绝？
　　没用了，她舍掉最后的尊严都无法换来淮之和阿姨的平安。
　　许乐颜内心那种屈辱在这一刻瞬间达到顶峰，她眸珠上倏地蒙上一层迷蒙水雾，眼底透着深不见底的绝望。

　　恍惚间隙，一只带有薄茧的手指缓缓触到她细腻的脸颊上，抹掉她眼尾晶莹剔透的泪珠。
　　“除了救他，你还可以提其它要求。”

　　许乐颜兀自一怔，思绪卡顿片刻，蠕嗫嘴唇：“请借我十一万。”

　　盛泽闻目光在她双眸间流连，她说的是“借”，且数额少得可怜。
　　盛泽闻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是一百万，至于什么时候还，我会告诉你。”

　　许乐颜没见过他这样的借债方式，比许坤找的那些高利贷还要坑人。她也不需要用盛泽闻的钱来充实自己的钱包：“我只要十一万。”

　　“颜颜，”关系转变，盛泽闻很是适应地换了个亲昵称呼，“先别急着拒绝，以后你就会知道，赚钱是这世上最容易做到的事。”

　　她一瞬不瞬盯着盛泽闻。

　　“而且，”他垂手，镜片后的深邃眉眼透着脆弱的反差感，“我要的不是钱能买来的玩物。”

　　许乐颜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心想总之剩余的钱她是不会再动。她握住银行卡，视线滑到男人胸前的手帕：“我想知道，您。”

　　“颜颜，说‘你’。”

　　“我想知道您，你设定的期限。”

　　“期限？”盛泽闻莫名勾唇，“我们才刚刚开始，不适合谈这些。”

　　许乐颜蹙眉，不过见色起意而已，大抵等他厌倦腻味了，就是结束的时候。

　　“问完了？”盛泽闻低声问了句，见她不吭声，告诉她：“以后住公馆这里方便你上学，周姨会在这儿照顾你。”

　　许乐颜脚跟往后退了步，细声说：“能再给我点时间么，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再过来？”

　　“好，”盛泽闻放任她的选择，很是绅士地将她唇边的发丝拨开，“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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