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皇帝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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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柱生辰宴结束后，嬴政早早地就回了寝殿，窝在案前看书。烛火莹润的光像一层薄纱遮住了他眼底的锋芒。
“回禀公子，您吩咐的事臣下都已办妥，扶苏树苗已经移栽到成蟜公子的寝殿前了。”赵高盯着眼前的少年道。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高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嬴政则抬眉给了他一个疑问的表情。
“臣下手中还有一株树苗，公子若是喜欢要不要臣找个地方栽种下去？”
“你为何觉得朕会喜欢扶苏呢？”
“臣下听您赞了一句，便自作主张，是臣多事了。”
今日在宫宴上，嬴政那句“一定要确保扶苏能活”，惊得赵高出了一身冷汗。慌神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始皇前来找他替扶苏索命，好半晌才回过神。
他虽然不知道公子扶苏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但能以此物为孩子命名，他猜此物对嬴政来说肯定有些特殊寓意，便卖了个乖，朝那个料理宫中树木的园丁多要了棵树苗。
“你有心了，那就找个好地方种下吧。还要麻烦你日日小心看护，好生照料了。”嬴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赵高举着托盘，应了声是，然后缓缓退去。
嬴政揉了揉眉头，神情疲惫地盯着书简上的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山有扶苏？”嬴政低声念叨着。
自打黎呦呦离开，嬴政总感觉精神不济，每到夜里总会翻来覆去地做梦，那梦境既真实又荒谬。
他梦见呦呦成了自己的妃子，可她并不快乐，整日郁郁寡欢，最后更是难产而亡。
而梦中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扶苏。
起初他只当是做了场普通的噩梦，可是熟悉的内容每夜都如约而至，让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自问没有什么通晓未来的本事，所以他认为这梦更可能来自某些隐没于脑海的，自己不敢想起的记忆。
其实他一直都怀疑自己的记忆仍有缺失，不过因为对自己的正常生活没有影响，便也没有深究，可自打回到王宫以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现在他又做了这样的噩梦，看来他与呦呦的相遇，两次穿越等等一切都不是偶然，也许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结合梦境，嬴政直接给自己判了一个辜负了黎呦呦的罪名，不是他擅长自我PUA，主要是因为1.0的他真的有作案条件啊！他可是合理合法地拥有后宫的人啊！
说来也可笑，后世的许多男子都妄想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但他作为一位可以合理合法拥有不止一位配偶的皇帝，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二十岁冠礼后，依照传统，他的婚事都交给了华阳太后和赵姬处理，这二人完全将他的后宫当成了斗法的阵地，填充了许多与二人有利益关系的女子。
他的后宫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不仅是宫妃人选上做不了主，如何侍寝都有着极其荒唐的规定。
依循周制，侍寝一事须要做到雨露均沾。这种雨露均沾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保证每个人每个月都有机会见到天子的。所以杜牧所言“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纯属扯淡。
妃嫔们被分为三六九等，按照等级和月亮的盈缺安排侍寝，不仅每日都有人安排，且同一等级的妃子还会在同一夜侍寝。
回想起当年自己初闻“雨露均沾”理论时内心油然而生的厌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到了现代才变成性冷淡的，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性冷淡。
当时他尚未亲政，就算是由谁侍寝这样的小事他也根本做不了主，他自己也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嬴政险些呕了出来。
虽然侍寝也不一定就会发生什么，但一群人看你睡觉跟守灵似的，你能睡得好吗？
更何况他本人对那种事情就没有多大热情，所以别人求不来的“福气”在他这儿成了一种屈辱。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两年，终于熬到了自己亲政，他才暗中分批遣散了那些未被宠幸的宫妃。
可即使是遣散了许多人，后宫中仍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女子，有受利益牵连的人，有被自己宠幸过的人，还有离开后无家可归的人。
细细想来，自己上辈子当真算不得什么良人，如果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铁定是自己辜负了呦呦。
嬴政用拳头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呦呦的事？如果二人真的有前世纠葛，她会不会想起往事？她会不会憎恨自己？
这次回到咸阳，黎呦呦一行人并没打算久留，与嬴政也只是简单地见了一面。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余毒未清吗？”明明上次分别时还是红光满面，黎呦呦还以为他早就痊愈了，看到眼下青黑的嬴政不免有些心疼。
“不是，就是最近有点失眠。”嬴政摇了摇头，面上一派轻松，却暗自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他的梦境，他的猜测到底应不应该现在告诉黎呦呦呢？
嬴政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黎呦呦的眼睛，因为这个紧张的表现还是自打他俩身体互换后，自己传染给他的。
“怎么好端端地失眠了？出什么事了吗？”
嬴政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地说道：“就是，最近总是做噩梦来着。我梦见你嫁给我以后，过得不幸福，然后还出了意外。”
“噩梦啊，不是都说梦是相反的吗，没事的。”
黎呦呦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预示着我根本没有嫁给你，但过得很幸福，一辈子都没出什么意外，听起来也不错。”
嬴政明明知道黎呦呦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她的话还是让他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黎呦呦越来越适应古代生活了，自己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唯一的选项了，与那些能够给她充分的陪伴和自由的寻常人相比，自己的竞争力似乎也不强。
自己能给她什么呢？权势？富贵？
可这些似乎都不是她在乎的东西。
没有了表情管理的嬴政看起来有些恐怖，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郁气沉沉。
“怎么了？我开玩笑的，虽然嫁不嫁给你这事儿确实不一定，但你仍然是我的第一候选人，别气馁啊！”
黎呦呦伸手轻推了嬴政的肩膀两下，他才回过神。
“呦呦，你不会离开我，抛下我一个人在秦国的对吧？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吧？”
啧啧，多么深情的眼神，多可怜人啊。
“你头过来。”嬴政听话地把头放到了黎呦呦的手上。
然后黎呦呦用额头轻轻给他测了个体温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被夺舍了啊？”
“就是想看看撒娇这招用在你自己身上好不好使。”
黎呦呦没有接话，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了自己亲手写的“游记”放到了桌上。
“当当！看看这是什么！以后这就是你的特供杂志了，我会把我的生活用这种方式分享给你。虽然是季刊，但聊胜于无嘛。”
嬴政翻开竹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滞涩的心跳再度活跃了起来。
不管梦中的事是预言还是过往，老天爷既然让他先想起来，就是在给他机会，而他一向善于把握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皇帝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