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恋》青灯子

22、对簿公堂

　　次日，李千深如约来到了抚军衙门。

　　而他将与县太爷当面诉状的小道消息，在这所不大的城镇内也传播的极快，不一会儿，抚军衙门门前便聚集起了一众围观的百姓。

　　“请进。”夏津对李千深说道，又为表公正，命守门的将士敞开大门，将办案过程展现在民众的目光内。

　　李千深只身一人，径直走向大殿。

　　“在下李千深，有事想禀报巡抚大人。”他镇定自若地道，在夏津和县太爷的面前的又将昨日的话复述了一遍。

　　“故，还望巡抚大人明察此事，还松阳百姓一个公道。”

　　县太爷听完不免慌了神，连忙举起案板，怒而拍桌道:“李千深，你这是血口喷人！知道么，诬陷他人可是死罪……何况在你既无物证，又无人证的前提下，以上你说的种种罪状，只是空口无凭，皆无法成立。”

　　李千深却只是踱步，并没有即刻呈上人证。

　　“大人勿急。在此之前，在下还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说便是。”县官大人见聚集起的民众越来越多，收起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露出已然公式化的微笑。

　　“请您说说，这做官之道，究竟是何意？”

　　县太爷原还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问题，听完李千深的话后，瞬间便不慌张了，绷紧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咳。这做官，自然是讲究公平公正，为国为民。一切事务都要以国家、人民的利益优先，做老百姓的父母官，凡事以礼待人，以诚为本。”说罢，县太爷摆摆手，像是认为自己的回答已经获得了满分一般，略带轻蔑地对李千深说道：“现在呢，你还想问本官什么问题？”

　　“别急。这个问题您都还没回答完呢。”出乎意料的，李千深却慢慢走上前。

　　“怎么……”

　　李千深道：“《论语》有言：‘以政为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意思是，要靠道德治理国家，这样就如同北极星一样，虽然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群星却甘愿环绕在它周围。而您所谓的‘为国为民’，请您扪心自问一下，松阳民众真的能够依靠、围绕您吗？”

　　“那是自然……本官，本官不懂你何出此言。”县太爷还在嘴硬。

　　但围观的民众才不买账，殿外满是唏嘘与嘲讽声，如芒刺般刺耳地落入县太爷的耳中。

　　“请您听听，这才是民众的内心心声。您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背离‘为国为民’这一理念了。民众的生机是宝贵的，这‘以礼待人’也要建立在温饱富余之上。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是也。您克扣口粮、追加徭役，将民众的生机置之不理。这，便是您的做官之道？”李千深伸出手指了指身后衣着简陋、饥寒交迫的百姓们，又将问题抛给了县太爷。

　　“你……你，你真是胡说八道！”县太爷见无法反驳，直接恼羞成怒，拍桌子道：“你再胡说，信不信本官派人将你抓进牢里。”

　　“咳。请您公正办案，勿要起别的心思。”站在一旁听审的夏津立即上前一步，替李千深说了回去。

　　“是是是。巡抚大人在此，本官更会严刑峻法，不会断任何一件冤假错案。”县太爷擦了把脸上的汗，“那，李千深，关于你状告本官与那山匪勾结，证据何在啊，还是说，你刚刚只是在转移话题，耍本官好玩？”

　　李千深转身看了看大殿外矗立着的日晷。

　　晷针已经照他料想的，偏移了许多。

　　是时候了。李千深心想道，他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县官大人。既然您想要人证物证，在下即刻呈上来便是。”李千深说道，转身朝殿堂后方喊了一声:“小焰。”

　　“来了。”仅见白焰焰骑着马，正从远处行驶而来。马后拴着一辆马车，马车内坐一骠肥体壮的大汉。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人竟是几日不见的黑山虎。

　　“黑山虎……你怎么…”县太爷见此，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讶，连连伸手遮面，“咳，想不到你们竟然有如此能耐，抓住这山上的霸王，黑山虎。实在是我小瞧你们了。”

　　李千深走到马车旁，打开了马车，将已经捆绑好的黑山虎拽了出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那黑山虎一见李千深，只得连连叩首，不敢有丝毫违背。

　　“当着所有松阳百姓的面，告诉他们，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得有半分欺瞒。”

　　“可是……”黑山虎抬眼，朝县太爷的方向瞥了一下。

　　“没有可是。”李千深说着，一只手将扯起黑山虎的衣领，几乎是将他悬空拽了起来。

　　“我，我说，快放我下来……”黑山虎见已然躲无可躲，这才当着众人面吐露出实情。

　　在他讲完后，殿外民众的震惊之意早已压抑不住，威逼之气也溢往了内部。有的百姓亲属已经开始痛哭流涕，还有的青壮年也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冲进来揍这个匪徒和狗官一顿。

　　观看庭审的夏津也终于发了话。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夏津以巡抚的身份逐步走向了县太爷的位置。

　　“……没有了。”县太爷见殿外民众引发的骚乱，深知自己即使能够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早日服法，好歹还能捡一条命。

　　“你们带我走吧。”县太爷说道，被走近的夏津一把摘下了乌纱帽，扔在了案桌上。

　　“来人，将这祸国殃民的狗官和害人性命的匪徒带入监牢。即刻起，抚军衙门主理此事所涉及的桩桩件件，随后再交与京城大理寺，使违法乱纪之人，都能接受应有的处罚。”夏津说道。

　　“是！”一众士兵应接道。

　　在松阳县官被士兵带走以后，殿外聚集的群众也慢慢散去。夏津终于脱下了严肃的外表，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了李千深旁，道：“李兄，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若非有你们相助，只我一人之力，此事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李千深只是笑笑：“巡抚大人有礼了。此事的顺利进展……千深以为，不应该感谢千深一人。”

　　“哦？”

　　李千深扭头看向身侧的白焰焰。

　　“应当是多亏了她。”

　　听到李千深这么说的白焰焰顿时惊讶极了，不禁连眼睛都茫然地瞪大了，回道：“我，为什么是我……我一没有能力找夏巡抚帮忙，二不能像你一样上公堂陈述事实，我只是……帮忙把犯人抓回来而已。这不算什么的，千深。”

　　李千深却是笑意更深了几分，伸手抚上白焰焰的肩，语气柔和地说：“若非你，我绝不会如此尽心竭力地救助大家……小焰，谢谢你。”

　　这可把白焰焰听的一脸迷糊。

　　“啊，你什么意思啊……谢我干嘛。”她不解地挠了挠头。

　　站在二人身旁的夏津默默良久，像是听懂了什么一般，嘴角逐渐上扬，他轻拍了下李千深，道：“想必，李兄是在意外之间，寻觅到人生的灯塔了吧。”

　　李千深微微一愣，应声答道：“是啊……灯塔……大概，是我终于找到了她吧。”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再未多言。

　　殿内只留下白焰焰还在云里雾里，略微迟钝的大脑仿佛拐不了弯，一直停留在思考他们口中人生的灯塔究竟是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