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都市纯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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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辞被窗外传来的喧闹声吵醒。
他住的出租房与菜贩的摆摊点之间只隔了一条暗巷，一到天蒙蒙亮的凌晨，窗外便会不断传来小贩的卖菜吆喝声，扰得人不得安生。
顾辞望着天花板走神半刻，直到手机传来工作短讯。
通知他要在早上十点前赶去片场拍戏，他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去浴室里洗漱。
浴室里的镜子随着水龙头里温水的流出，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顾辞抬手随意抹了抹，镜面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镜子里一丝不差地映照出他的身形：是一张完全长开了的成熟面容轮廓，肤色白皙，身材匀称，胸腹间甚至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与昨晚梦里那个单薄无助的小男孩截然不同。
顾辞有些烦躁，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些往事，可陆寒宵的突然出现，却让那些画面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里重映。
浴室的门在这时候被骤然推开，一个短发青年踏着凌乱的步伐跑了进来，蹲到马桶边呕吐。
呕吐物的酸臭味在狭小的浴室里弥漫开来，顾辞蹙了蹙眉，走到客厅里倒了杯水端进来。
“你这是昨晚喝了多少啊？不要命啦？”顾辞将水递给赵光宇。
赵光宇接过水漱了漱口，将那股反胃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后，这才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昨天晚上酒吧里来了一个大客户，一口气将我推销的酒都给买了，所以我就陪着他多喝了点。”
顾辞看着赵光宇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有些担心地说：“你这脸色看着都发白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吧，一点小问题，不用去医院。”赵光宇无所谓地摆摆手。
顾辞还想继续劝说，可是赵光宇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打消了念头。
“你也知道，我妹妹今年就要高考了，我得省着点给她攒学费啊，我老赵家这么多年来可就出了这么一个尖子生，得让她安安心心地上学。”
顾辞与赵光宇同租了一年多，也多少了解点他家的情况。
赵光宇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家里父母去世的早，就留下他跟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地活着。
为了兄妹两的生活，他高中就辍学来到了燕城打工，现在在一家酒吧里当调酒师，靠着卖酒的提成供妹妹读书。
顾辞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赵光宇舍不得为自己花钱的性子，便也没有再多言。
顾辞拍戏的场地距离出租房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于是他在洗漱完之后便出了房门，打算随便在路口找家小摊，解决完早餐问题后便赶去片场。
赵光宇洗漱速度极快，紧随其后地跟顾辞一起出了出租房，搭着顾辞的肩膀往暗巷口走去。
顾辞对他能在早上八点前跨出房门这件事感到十分惊奇，“你不是每天上的晚班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出门？”
“我新找了份咖啡厅的兼职，今天第一次去报道，肯定得给主管留下个积极出勤的好印象啊。”
顾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赵光宇，十分认真地开口跟他说：“如果你经济上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帮忙的。你白天兼职，晚上还得去酒吧上班，这样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赵光宇愣了几秒，又迅速地挂上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笑容，“害，我没遇到什么大问题，就想着趁现在还年轻，给妹妹多攒点嫁妆钱。”
说完，还怕顾辞心里有什么负担似的，又接着打趣他：“等你一夜爆红以后，再带着哥们我好好混啊！到时候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顾辞被他的话逗笑，两人在嬉闹打趣中搭着肩走出了暗巷。
暗巷口是一条并不太宽敞的马路，昨晚被雨水浸湿的地面，此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洼坑。
可路旁却依旧挤满了菜贩大大小小的竹篮与推车，在为数不多的空隙中，有几家露天早餐馆在初夏的清晨里冒着白色的腾腾雾气。
顾辞和赵光宇找了一家经常光顾的馄饨店坐下，点了两碗清汤馄饨和两笼肉包子，坐在路边的小木桌上便开始吃了起来。
不远处的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崭新的车身在和煦的初阳照射下泛着亮光，可车内的温度却早已经降至了冰点。
程渝坐在副驾驶座上欲哭无泪，恨不得与身旁丝毫不敢动弹的司机相拥而泣。
天晓得，他陪着他家陆总在这个路口等了有多长时间。
他昨晚秉持着一个最佳员工的良好素质，加工赶急地将‘顾辞’的身份信息调查整理了出来，用信息发给陆总后，原本就打算洗洗上床睡了。
谁料到半夜凌晨三点多了，陆寒宵居然还没有休息，收到他发去的信息不到三分钟，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叫他立刻赶去陆宅。
没有自由的社畜看在月薪六位数的份上，自然是十分贴心地满足了自家雇主万分无理的需求。
“为什么顾辞十九岁之前的身份信息全是空白？”陆寒宵淡漠的嗓音在书房响起。
程渝战术性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战战兢兢地回答这个问题：“陆总，我连着找了八家业内最优良的侦探社，可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查出顾辞十九岁之前的身份信息，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陆寒宵闻言垂眸，食指的指腹摩挲着文件上的顾辞证件照。
证件照是蓝底的，上面映着与他分手之后的顾辞模样，眉眼一如既往地漂亮，只是脸上标准化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叫司机备车。”
“好的，请问您是要去哪？”程渝迅速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司机的联系方式。
陆寒宵报出了一个程渝今晚在office文档上打了数遍的地址——顾辞的出租房所在地。
就这样，程渝陪着陆寒宵在这个路口处待了一晚上。
从漆黑的夜幕到黎明初升的清晨，陆寒宵几乎一秒也没有阖过眼，就透过车窗静静地望着顾辞必经的暗巷口，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直到看见顾辞与一个陌生男人勾肩搭背地笑着走出巷口，陆寒宵没有神情的脸上这才明显地出现了几道裂痕。
一直放在他手侧的信息文件被他用力的揉皱，纸张发出不堪其力的微弱脆响。
“顾辞身边那个人是谁？”
程渝早已在内心准备好了答案，此时流畅又快速地回答陆寒宵的问题：“赵光宇，性别男，今年二十五岁，身份是孤儿，名下有一个正在读书的......”
陆寒宵直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他与顾辞的关系是什么？”
“同居一年又零三个月的室友。”
病态的占有欲在沉寂了八年之后，再次疯狂地席卷上涌。
陆寒宵面无表情地冷嗤一声，闭眼仰靠在车厢后座上，将内心那些久违的不停翻滚着的负面情绪强行压制下去。
不能急，这回不能再把顾辞吓跑了，要慢慢来。
程渝在说完上面那句话后，车厢后座便忽然间没有了任何动静，他悄悄地抬头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陆寒宵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已经重新看向窗外。
程渝跟着松了一口气，将刚刚在僵冷气氛中绷直的身体微微放松，打算靠在椅背上好好让自己的身心都休息一下
而就在这时，冷静低沉的嗓音从后面重新传来：“下去帮我买份馄饨。”
程渝急忙扭头，“陆总，您要什么味道的？”
陆寒宵显然毫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淡淡说了一句“随便”。
程渝抿抿唇，敢怒不敢言地在沉默中下了车，走向了顾辞所在的那个馄饨摊。
“老板，给我来一碗清汤馄饨。”
老板笑呵呵地应下，程渝付了钱之后，刻意地找了一个好角度偷偷观察着顾辞。
不是照骗，跟他昨天调查到的证件照照片长得一样好看。
原本程渝还想换个角度继续观察，可陆寒宵显然没有耐心在车里继续坐着等下去了。
在程渝下车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陆总熟悉的嗓音：“还没好吗？”
程渝内心无语至极，但还是应着陆寒宵的话回答道：“还没，要不陆总您在旁边坐着等等。”
陆寒宵颇为矜贵地应声，“嗯。”
顾辞坐着的小木桌离这边很近，当听到陆寒宵声音的那一刻，他便看了过来，恰好与陆寒宵样似寻找空座位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
这是什么孽缘？谁能告诉他一个集团老总为什么会在这种小摊贩里吃早餐？
顾辞想迅速地挪回视线，假装没看到陆寒宵。
可惜为时已晚，陆寒宵在看到他之后，便朝着他这边微微颔首致意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起脚向这边走了过来。
“好巧。”穿着黑色西装的修长身影在小木桌旁边站定。
顾辞将嘴里刚塞进去的小笼包匆忙咽下，含糊着声音打招呼：“是蛮巧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有一个正在开发的项目，我过来看看。”
“顾辞，这位是？”赵光宇打量着眼前这个显然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男人，有些疑惑地开口问。
“这是我...高中同学，叫陆寒宵。”顾辞笑着跟赵光宇解释陆寒宵的身份，话语间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停顿。
顾辞没有注意到陆寒宵在听到‘高中同学’这四个字时一闪而过的冰冷神色，但一直看着陆寒宵的赵光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神情。
赵光宇在心里对他们两的关系基本有了个底：毕竟看陆寒宵这不高兴于疏离称谓的模样，怕是对顾辞抱有着那种心思吧，就是不知道顾辞是什么意向。
他在酒吧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同性间的亲密关系也接受良好，于是十分热情地招呼陆寒宵在他们这一桌坐下。
陆寒宵没有任何推辞，淡然地在顾辞身旁的红色塑料凳上落座。
他身上高级定制的黑色西服与整个简陋的店面都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引来了四周顾客的注目，可他却似无所觉般就那样静静坐着。
“陆总，您的馄饨好了。”程渝将老板煮好的馄饨端过来，放在陆寒宵面前的桌子上。
“嗯，你也去吃早餐吧，不用继续跟着我了。”
程渝带着体贴微笑地默默退下，在内心暗自吐槽：果然是有了媳妇便万事皆足了，终于不用继续奴役他这个卑微的小助理了。
顾辞在陆寒宵坐下的那一刻便没了继续进食的欲望，手中的塑料汤匙在碗里无意识地循环绕圈，“你怎么不回家吃早餐，反而在这种...小地方？”
陆寒宵从桌面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只塑料汤匙，舀了一口热汤抿下后，这才开口回答顾辞的问题：“昨天晚上没吃饭，在来的路上胃病犯了，听助理说这里有家馄饨的味道不错，便想着过来尝尝，先填填肚子。”
坐在他们后桌吃馄饨的程渝在内心反驳：不，我不是，我没有，这只是陆总接近你的一个借口罢了。
陆寒宵小时候被亲妈虐待得极狠，自幼便落下了严重的胃病。
高中的时候，陆寒宵的身体特别差，整个人看起来都瘦骨伶仃的，犯起胃病来便能疼得浑身冒冷汗，每次都能活活把顾辞心疼死。
于是顾辞在高中便自觉负责起了陆寒宵的三餐问题，请家里的营养师做好膳食均衡的三餐后，亲自带到学校里投喂陆寒宵。
那时候顾辞为了陆寒宵的身体状况，可是下了极大的精力，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陆寒宵。
在那两年时间里将陆寒宵养的强壮了不少，胃病也极少发作，甚至于让他去跑一千米都不带喘的。
此时顾辞也是着实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寒宵的胃病居然还没养好。
陆家的人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啊，还不如他高中把陆寒宵喂养得好，顾辞内心涌上几分愤然与心疼。
对陆寒宵身体的担忧，让顾辞瞬间忘了他在心中划下的关系界限，“你的胃病一直没好吗？回陆家这么多年了也没养好，是不是你继母那边对你不好？每天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我家里有胃药，你如果......”
陆寒宵就一直凝神盯着他，眼神中没有了往日里的疏离与淡漠，温和的与当初两人相恋时，他常常望向顾辞的眼神一样。
顾辞在这种目光下回过神来，他躲开了与陆寒宵的目光对视，将后面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赵光宇一直没有出声，用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望望顾辞后又望望陆寒宵，如此往复循环。
他决定他要把刚刚下的‘陆寒宵可能是单相思’的这个可能性狠狠推翻，看顾辞这模样，明显就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嘛。
“胃病一直都没好，继母那边不敢轻易动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每天可能会忙得忘了吃饭，所以三餐吃的不是很规律。”
陆寒宵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但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十分认真。
似乎他面对的不是顾辞随口的提问，而是高考考场上需要极为慎重对待的考试题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都市纯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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