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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都市纯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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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长高了许多,顾辞盯着身前的背影,在心里偷偷地想。
高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使陆寒宵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发育迅速。
可因为常年缺乏营养,兼之他与顾辞之间存在着两岁的年龄差距,比年长他的顾辞稍微矮上两厘米。
每次两人挨着坐在一起时,陆寒宵的背都会挺得笔直,不带丝毫松懈感,悄悄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顾辞明白他的小心思,但他却不愿顺着陆寒宵的意。
他总是会模仿陆寒宵挺直背脊的动作,还坏心思地伸手在两人头顶来回挥动,炫耀他比陆寒宵高的事实。
这时候陆寒宵的脸侧总会如顾辞所想的那般,染上淡淡的绯红,然后恼羞成怒地抬手将顾辞按头抱在自己怀里。
而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下,顾辞会心满意足地露出小计谋得逞的微笑。
顾辞默默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缩短自己与陆寒宵背影的距离。
他抬手从自己的头顶拂过,悄无声息地伸到陆寒宵背影后比了比。
啧,自己现在居然差不多才到他的下巴。
这小孩在这几年里偷偷吃长高速效丸了吗?怎么忽然间蹿得这么高了?
顾辞有些不高兴地微微撇嘴。
可就在他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时候,前方的陆寒宵忽然间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
“你在做什么?”
顾辞像个做坏事被老师逮住的小孩般,吓得瞪大了黑亮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总不能说我觉得你变高了,想看看你现在到底比我高多少的大实话吧。
这话太亲密了,不适用于在他们两人现下的关系中说出来。
“我...没干什么。”
“是吗?”
语气平淡,但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意向,顾辞悄悄地松了口气。
陆寒宵回过头来,透过会所地上光洁的瓷砖,垂眸将顾辞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中。
顾辞来到会所的时候,天气还闷热燥人的很。
现在出了大厅,却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且还有持续下大的趋势。
会所门口站着的侍应生显然知道陆寒宵的身份,见到他迈出大厅的那一刻,便十分恭敬地递上来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陆寒宵接过来将它撑开,巨大的伞面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下。
他侧过头来看着顾辞,仿佛在等着顾辞进入身侧的伞幕之下。
潮湿的雨气顺着风袭来,远离了燃着轻淡熏香的会所大厅,廉价衣物上的火锅味混着浓醇的红酒气息,始终淡淡地萦绕在顾辞的鼻尖。
顾辞抬起头,对上陆寒宵的眼睛,笑着说道:“谢谢陆总方才替我解围,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陆寒宵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沉沉望着他。
顾辞故作从容地对他笑着道别,随后转身跑进了雨中。
雨幕中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在一个拐角处彻底消失不见。
陆寒宵沉默着站在原地,许久后他将撑开的伞收起,把它还给了门口的侍应生。
侍应生颇有些状况之外地怔愣着接过伞,慌忙地喊了一声陆总。
可那人却没有因此继续停留,而是冒着雨缓步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挺直的背影在雨中看得不太明晰,只依稀望见他身上的墨色高定西装被雨水侵袭得泛着水意。
程渝在陆寒宵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属实是第一回见到他家陆总这么狼狈的样子。
当陆寒宵浑身湿透地进入车厢后座时,程渝正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处理公司今晚发生的一些突发情况。
老陆总那边又有些小鱼小虾在不停地蹦跶闹事,他迫不得已地抽出时间来应对,因此刚刚没有跟随陆寒宵一起去会所谈事。
可任由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总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被人甩了的颓丧气息。
程渝手忙脚乱地从扶手盒里掏出纸巾,向陆寒宵递过去。
可陆寒宵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并不需要纸巾后,便扭过头沉默地望向了车窗外。
车厢内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可这种寂静却让程渝内心里抓心挠肺般地堵得慌。
迫于不敢开口询问的压力,他在心里暗自推算了不下一千次的可能性预测。
直到陆寒宵大发慈悲地开口:“去查一个人。”
“请问陆总想查的人是?”程渝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顾辞。”
雨水打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汇聚成珠后沿着蜿蜒的曲线下滑,陆寒宵的思绪随着雨珠的痕迹下沉坠落。
他在想,为什么八年前说着要出国留学接收最好教育的顾辞,现如今会如此狼狈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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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无光的巷道,杂乱的电线密集布于上空,一间间低矮的民房拥挤地簇在狭小的地界之上。
这里是城市最为落败的区域,脏污的地面上堆满垃圾杂物,紧密地让人无法下脚。
雨势小了许多,顾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巷道口走进来,行走过程中,还时不时用手小心地拔开晾晒在巷道中间的衣服。
他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室友赵光宇还没有归家,窄小的出租屋里一片漆黑。
顾辞抬手按下门侧的开关,啪嗒一声后,昏黄的灯光将屋子照亮。
出租屋面积狭小,除了眼前只勉强容下一张沙发床与小茶几的客厅,便只余下了一间卧室、一个浴室,入门即是全貌。
赵光宇比他先一步入住,自然而然地先行占据了仅存的那间卧室,而顾辞则是每天歇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身后的门刚刚关上,手机轻快的来电铃声便在寂静的出租屋内响了起来。
顾辞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屏幕上正在显示着“梁哥”的来电备注。
他长睫颤了颤,没有按下绿色的接听键,而是将手机调至静音,任由它到了时限自然挂断。
可顾辞却忘了梁维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人,在手机显示第六个来电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沉着眸将它接通了。
“顾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捅了多大的娄子!!李总是怎样的厉害人物啊,这你都敢下手将他脑袋砸开花,下一步你是不是就想翻天啊?!”
顾辞没有应声,他直接无视掉梁维的无能狂怒,将通话音量调到最小,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然后他在储物箱里找了一套干净衣服后,起身去了浴室里洗澡。
十分钟的澡洗完,顾辞出浴室时,梁维的批判正到了收尾阶段。
“...幸好你今天有贵人相助,要不然你真的别想在这一行里继续混下去了。”
梁维的话音就此顿住,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顾辞,你老实告诉我,你与那位陆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辞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许久后开始重新动作,“没什么关系。”
梁维显然没相信这句轻飘飘的否认,他在电话那头小声嘀咕:“没什么关系人家帮你解围干嘛?又不是钱多了闲得慌。”
紧接着进入了他今晚这通电话的最终主题,“顾辞,你可得好好抱住陆寒宵的大腿啊,那可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但凡傍上了他,你日后若想平步青云、一步登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手机没电了,挂了。”
顾辞突然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他坐到属于自己的破旧沙发床上,往后微微挪动些许,直至背脊靠上坚硬的墙壁。
随后顾辞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小灯泡,灯影在他的瞳孔中投射下一圈星芒。
眼眶四周开始传来并不舒服的感觉,但顾辞不想闭眼。
闭上眼,脑子里就是一片虚空,曾经的一幕幕就会像黑白默片一样,不受控地在脑海里一帧帧地上映闪过。
今天的相遇只是一次意外,一次巧合。
却差点在轻易间毁掉了他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壁垒,让他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差一步便踏入了回忆的痛苦深渊。
刚刚梁维的那通电话,他甚至分不清是因为对梁维絮叨的不耐烦,驱使他挂断了电话。
还是自听见那个名字后,由心底生起的不堪与屈辱,让他再也无法从容冷静。
不能再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了,顾辞想。
他跟陆寒宵的故事在八年前就该终结了,连带那些痛苦,一并在他的人生中,被深深掩盖在岁月的尘灰之下。
在躺上床进入睡梦前,顾辞一直都是坚定这样的想法。
可窗台边的风挟裹着夏日的躁意拂来,吹进了顾辞的梦里,将他带回了与陆寒宵第一次相见的那个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