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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楚自流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大的一双狼眼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摇着头,扭头再次看向竹溪。
      穿着白色亵衣的男人也正看着它。
      “你看够了没有?”他低声说。
      楚自流:!!!
      “原先我还不太确定,但是现在我确定了。”竹溪淡淡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楚自流不敢答话,只瞪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不知为何,他笃定竹溪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滚回你的混沌魔域去,不然我杀了你。”竹溪说这话时的眼神极冷,像是昆仑山顶千年不化的寒冰。
      楚自流吓得“嗷呜”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混沌魔域,魔君主殿外。
      楚自流化作狼形,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甩了甩尾巴跑进主殿,对着王座上的男人嗷呜叫了一声,谄媚地打了个滚,又变回人形。
      他人身是个未到弱冠的少年,面庞清秀动人,一双眼睛大而圆,仿佛蓄了一汪清水般湿漉漉的,是很招人怜爱的长相。
      王座上的男人本在闭眼假寐,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睁眼,开口淡淡道:“回来了?”
      楚自流心道:不知我该不该向义父提起玄空门之事。若是说了,他怕是会揍我;若是不说,我又憋得慌。
      他正用心思索,冷不防又听见萧枫亭道:“在玄空门待得开心吗?”
      他下意识地点头:“还行……”突然回过神,“你怎么知道!义父,你监视我!”
      萧枫亭不耐烦地抬起眼:“当日我赠你天狼残弓作法宝,上面本就附着了我一缕魔气,不然你遭它弓身上所带的天狼血反噬变成狼形,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活下来。”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自流。楚自流只觉得他漆黑的瞳仁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思考了一下未得结果,诺诺道:“谢谢义父……没什么事的话,要不,我先退下了?”
      他说完转身就溜,骤然听得身后萧枫亭拍案而起一声暴喝:“混账东西!我养你不如养条狗!滚回来!”
      楚自流猛地立正站好,委委屈屈:“你想怎么样嘛!”
      萧枫亭还是看着他,眉眼锋利俊美,目光冷得渗人。
      楚自流忽然福至心灵。他想起竹溪那场梦,梦里的萧枫亭按着他的师尊,欲行不轨之事。
      于是他恍然大悟,有恃无恐道:“哎呀,义父你……不会是想听我讲讲竹溪长老的近况吧?”
      萧枫亭面色如常,但并未反驳。
      楚自流心中了然,就款款讲述起来:“竹溪长老看上去很好,很不错。面色红润,身形矫健……每日他起床,洗漱过后就给我准备早食,然后去丹房中炼药修行,去找那个叫梅故梦的病秧子闲聊;午间他便去教玄空门那些小弟子一些强身健体的武艺,并且给我准备午食,我们一起用饭;晚间他去后山侍弄草药,帮那个病秧子配药输灵,回来就给我准备晚食,我们还是一起吃。夜深后他抱我睡觉。”他面上尽显得意,抬头去看萧枫亭脸色。
      萧枫亭只是喃喃道:“怎么又不吃早饭。”
      半晌,他才对楚自流道:“好。你……去玩吧。”
      楚自流咬咬嘴唇,摆出一副期待神色,道:“义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萧枫亭道:“说。”
      楚自流期期艾艾道:“那个……义父,你和竹溪长老,生米煮成熟饭没有?”
      萧枫亭:“……赶紧滚。”
      楚自流撇着嘴扭头就走,转头的那个瞬间,他看见萧枫亭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既悲伤,又旖旎。有心如死灰,也有三丈红尘。
      楚自流呆呆地想:看来是睡过了。

      此时,玄空门。
      时间距离梅故梦来此已悄然过去两月,这两月竹溪好吃好喝地将养他,各种名贵药材流水般地被采摘下来为他治病,看得梅故梦本人都微微咂舌。
      他说:“我在归元宗都没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竹溪道:“归元宗终究不以药修见长。再说,我继承了师门衣钵,本就是天下第一的药修,这些药材不算什么。”
      梅故梦就笑:“是啊,多亏你,我病情才有好转。”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宗中的风组传来消息,云家与皇族似有异动,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提出要回京时,他不由得挺直了背,做好被竹溪痛斥的准备。
      谁料这一次,竹溪却爽快地答应了他。
      “你要走,我本就拦不住,何必拘着你。”他淡淡地说:“但是,我要与你同去。”
      梅故梦惊讶道:“这几年我请你去京城,你都不肯,现在倒是想去了?”
      竹溪道:“一来我不放心你;二来,我已经想清楚,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也不能总在往事中沉沦。昆仑山太冷了,京城繁华热闹些,或许我在京城多见些人和事,能忘得更快。”
      梅故梦叹息道:“这些年……”他没说下去,话锋一转,笑道:“是啊,京城多得是美人,赏心乐事也天天有,到处逛逛,保证你乐不思蜀哦。”
      竹溪笑着锤他一拳。

      沈攀最近心情复杂。
      他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无父无母,无师无门,凭着天生的灵脉自学成才。只是他这“自学成才”的方式颇有些狠辣,乃是摇着一柄钢骨扇,连着杀了几个小宗门的亲传弟子,得到几本不传秘籍,再将其融会贯通,才自创出一套法门来,供自己修行。
      沈攀有傲气,也有野心。他自觉天赋过人,容貌也过人,不该在山野小城中碌碌一生,而是应该去更大的地方一展鸿才,青史留名。于是在二十三岁那年,他便收拾包裹,揣着一腔当飞凌云志,从小路上京去了。
      在这条路上,他遇见一个人。

      且说那日,天朗气清,沈攀一路疾行,突然感受到前方几里处有强烈的灵力波动。
      有人在打架,而且是高手。
      他心念一转,几个纵跃行至能清楚观察全局的地方,敛了气息和身形,静观其变。
      这局面倒也清楚:一群人围杀一个人。
      围作一圈的人皆是修为不浅的修士,黑衣裹身,左袖处绣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虎头。
      是北边虎啸寨的人。沈攀暗自思忖,这个寨子一直依附于京城云家,在江湖中倒是名望不低,,只是三年前前寨主遭人寻仇死了,他的庸才弟弟即位,自那之后虎啸寨便每况愈下。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被虎啸寨如此郑重地围杀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沈攀又凝神去看包围圈中的那个男人。
      他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眉目俊朗,穿一身绸制红衫,乌黑的头发被一枚素白玉簪挽起来,一手握刀,一手抱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他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气质,仿佛一株雪中独立的寒梅。
      他说:“云司灼都没有动手,你们寨主何必如此着急。还是说,他以为我病情又重,可以杀我?”
      那些黑衣人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剑。
      男人叹了口气:“他比我想象得还要蠢。”
      领头的黑衣人道:“我知道我们不足以让梅公子拔刀。”他口中突然吹出一阵奇异的调子。
      随着这调子响起,他旁边的本来纹丝不动的数十人忽然有了动作。身形暴涨,肌肉虬结,目露凶光,裸露在袖外的手掌被尖利的爪子破皮而出,喉咙里也发出阵阵低吼,仿若虎啸。
      梅故梦依旧一手抱着那只小动物,不动,不拔刀。
      沈攀却已决定要帮他。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梅故梦”。归元宗宗主、天下英雄榜榜首的梅故梦!

      数十个黑衣人身形暴动,其中十个身躯最为庞大的,已经悍不畏死地冲上前去。其余的也渐渐缩小包围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吼。
      梅故梦眸色微暗,他举起刀柄,并将怀里的小兽抱得更紧了些。
      但他并未动手。因为有一道寒刃在他之前,就已经划过了离他最近的三只虎人的脖子。还有七只,也被这强悍的灵力逼得后退几步。
      与此同时,一个白衣青年翩然落下,站在梅故梦身前,他修长白净的手中摇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骨扇,扇尖泛着森冷的光,几滴血珠挂在上面,将落不落。
      他转头看了梅故梦一眼,微微一笑。梅故梦冲他点头,也回以一个笑容。
      只这一眼,两人便好似培养了多年的默契一般,一左一右,杀上前去。
      梅故梦的刀仍未出鞘,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他的刀柄敲在虎人的后脑,只凭这一刀的气力,便足以让他们脑髓迸出。
      沈攀身形翩翩,仿佛灵蛇般游走在杀红眼的人群中,扇子轻挥,随手便可取人性命。
      不多时,这些人已被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踩着一地血水死尸,梅故梦与沈攀相视一眼。
      梅故梦道:“我是梅故梦。敢问少侠姓名?”
      沈攀拱手道:“久仰梅公子大名。在下沈攀,无名小卒罢了。”
      梅故梦道:“你帮了我。我们不妨交个朋友。”
      沈攀道:“天下间能与梅公子做朋友的人并不多,沈攀何德何能。”
      梅故梦笑道:“你当然有这个能耐。”他仔细打量沈攀:身量是少见的高挑,比他还高出半个头去,一张玉秀的脸,斜飞的眉,气质冷淡,若是忽略他衣角处的几缕血痕,说这是个清贵世家的公子,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
      沈攀道:“梅公子的朋友多不多?如果梅公子见着一个人就要同他交朋友,那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梅故梦笑道:“我此行就是要去见我一位朋友。加上他,算上你,统共有三个。”
      “说,交不交我这个朋友?”他双眉一扬,语气中有些自然的骄矜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沈攀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微笑道:“不胜荣幸。”
      此后两人便一路同行,向昆仑山而去。

      待在昆仑山这两月,沈攀有两个认知。
      第一个,梅故梦的身体是真的很差。
      这位天下英雄榜榜首七岁时中了一种毒,名为“缓归魂”。这是一种来历不明的奇毒,中此毒者,会在未来的十年间忍受一年比一年痛苦难熬的毒性,最终死去,药石无医。但梅故梦今年已经二十九岁,甚至成为了天下间顶尖的修士。他蓬勃燃烧的生命力令所有人叹服,包括沈攀。
      沈攀有时甚至会忘记他此次上昆仑山是来治病的,直到有一次去给他送药,看见梅故梦倚着榻上的小桌,披着件深红的大氅,握着一方帕子咳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沈攀忙放下药碗去扶他的手腕,一手揽住腰来维持平衡。他本就高些,低头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和微红的鼻尖,乌黑的发梢垂在脸侧,心里骤然泛起涟漪,有些快意与满足。
      梅故梦咳完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气色总算恢复些。
      沈攀自那时才对梅故梦“身体不好”这件事,有了一个具象的认知。
      第二个,竹溪似乎对魔族很敏感。
      沈攀之前也问过梅故梦,梅故梦不愿告诉他。他那时颇有些气恼,但昆仑山毕竟是竹溪的地盘,他既不好问,也不好查。

      他在昆仑山没什么事情可做,日日修炼。梅故梦托竹溪用玄冰为他重塑了钢骨扇的扇尖,炼化后的玄冰锋锐无匹,削铁如泥,这把扇子他用着就更得心应手起来。
      原先他并不想要,但梅故梦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可是个病人,回京途中若是再遇上什么截杀,可都得仰仗你这柄扇子。”
      沈攀心里一动,就别别扭扭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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