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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雪凉 ...

  •   拂晓时分,一行车马出现在断龙山阙附近。此行共有七人,五人骑马,两人驾车。那马车上拉着两个箱笼模样的东西,外面盖着一层黑布,只能依稀看见一些棱角,黑布上面缠着几道固定的铁链,行过沟堑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车夫和马似乎都疲惫不堪,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默默地跟在前面骑马之人后面。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褐色劲装打扮,外面围着一圈灰色绒衣,右脸戴着个面具,虽遮住了右眼周围和半张脸,但眼光灵动,唇红齿白间依稀可辨清丽容颜。

      “雪凉姑娘,前面便是云望城了。赶了一晚上路了,要不要歇息一下?”

      随行的人一身黑衣,袖口绣着一个轮回火焰徽,此时打了个哈欠,指着远处云望城的轮廓,对为首女子说道。

      雪凉表情冷峻,回首见众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便让原地休整半个时辰,然后自己绕着马车检查了一圈方才坐下歇息。她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般立马呼呼大睡,而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细小的流水声吸引了她,她便走了过去。这是雪水融化而成的小沟流,在一处低洼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潭。雪凉来到潭边,捧起一汪清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下。脸上的水珠滑落,滴在水潭形成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

      潭水清澈,恍若一面镜子。雪凉伸手取下脸上的面具,水镜之中只见她左眼下方赫然露出一片枯皱的深色皮肤,与另一半洁白如玉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恍若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雪凉摸着疤痕上面的斑驳的纹理,看着水中的自己,心里有些哀伤,她就这么盯着水中的自己发呆。过了许久,叹了口气,重新把面具戴上,恢复冰冷的表情。

      天已破晓,雪凉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催促众人上路。

      行至上午,众人来到云望城外不到五里一处坡上。此时阴云散去,天光乍现,地上的残雪融化,路面变得泥泞湿滑。

      不知是人困马乏还是路面太滑,一驾马车突然在坡前滑倒,瞬间向前翻滚。两名引路随从闻声赶忙拍马避让。饶是如此,马既受惊便难控制,一名随从被摔下马后,被马车当头砸过,便是不活了。

      车夫被凌空抛起,惊声呼喊间,忽被一条鞭绳缠住双脚,往回一拉,落到地面。雪凉既救下车夫,又纵身上前,再次挥鞭,缠住马车一条前梁,想要拉住翻滚的马车。然而那前梁方才翻滚间已被压裂,如何承受得住车马翻滚之力,只听得啪的一声,木梁直接断掉。

      坡侧是一处数丈之高的陡崖,那马车斜着向前翻滚,很快滚落坡崖。马车散架,飞向空中,黑布褪去,里面裹着的木箱显现出来。那木箱已破损严重,裂成两半,里面赫然装着一个带着镣铐、穿着甲胄的男人。

      长鞭破空之声再次响起,雪凉挥动长鞭,卷住那人手上镣铐,将其拉住,但下落之势太大,竟将她扯下崖。情急间,她一只手扒在坡壁一个凸起石头上,身躯便挂在崖上,右手还拉着那个男人。

      阳光照下,那男人脸上突然青烟乍起,随即发出痛苦的哀嚎,半空中苦苦挣扎。烟浓起处,又见火光燃起,他整张脸竟燃烧起来。山风拂过,青烟漫漫,火星飞舞,那人很快便再不挣扎。她只觉右手拉着人的长鞭传来的下坠之力在一点一点变小。

      众随从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停车驻马,过来将她拉起。她上来之后,看着长鞭尽头那人身体已经燃尽,化作飞灰。身上的甲胄也随即掉落山崖,空余一副镣铐。

      脱险之后,雪凉看了下情况。死了一个随从、损了一驾马车和囚犯,她有些懊恼,便让人简单挖了个坑,将身死的随从埋了。整装完毕,便让车夫骑着随从马继续上路。既遭折损,她便命随从在前面带路下坡,自己骑马跟随马车旁边,亲自看押。

      及近城廓,众人驾着车马却没有从大路入城,而是从右侧小路折下去。远处瀑布隆隆之声传来,云雾萦绕处,那便是断水楼台。

      众人行至一道路尽头转角之处,突然一物朝雪凉急射而来。雪凉长鞭飞舞,立刻将其击飞。一人影倏地窜出,带起一股劲风,向雪凉扑来。

      雪凉挥鞭抽打,来人闪身避过,复欺身上前。她蹬足下马,飞身后退,右手回舞之间,便已收鞭缠在腰上。来人双掌推出,力道雄浑,恍若狮吼。她双手回旋,手足运劲,亦向前击出双掌,掌风凌厉,犹如凤鸣。

      四掌相交,犹如裂地之音,震得前方马嘶不安。

      “不好!”

      雪凉看向马车,心中担忧,立撤掌力后退。她纵身向前安抚马匹,如今只剩一辆车了,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闫忘忧觉察她撤销掌力,便也起身收掌,跟上前去。

      雪凉安抚好马,见闫忘忧过来,佯嗔道:“你欺负人。”

      闫忘忧哈哈一笑,道:“师徒比试,哪能说我欺负人呢。”

      “我有任务在身,师父却来扰我,便是欺负人。”

      雪凉哼了一声,闫忘忧哈哈一笑。

      “好吧,就当为师欺负你了,为师给你赔不是。些日不见,我徒儿功力见涨呀,真让为师欢喜。徒儿此去有没想我?”

      雪凉此番出去两月有余,多日不见,自是想念,但看众人在旁看着,不欲行此肉麻之举,便没搭理他。

      闫忘忧不娶妻妾,无儿无女,自幼便把她视如己出,此刻看她表情,便已知道她心思。但他当严则严,该柔则柔,却不管旁人如何看。

      “唉,曾经我乖徒儿出门可是会想我的,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您老不正经,大师父呢?”

      雪凉轻轻拍了下他后背,闫忘忧却假装一副吃醋模样。

      “原来心里却是挂着他。教宗在城中,我便是来接你去见他的。”

      雪凉自不管他,听到后半句,便是一喜。

      “那师父先等我下,我先事情办完便随你去。”

      闫忘忧点头应允。雪凉便上马,催促车马继续前行。

      转角不远处有一处天然的冰川洞穴,车马无法通行。雪凉命人把箱笼取下,让两名随从抬入洞中。

      洞中深邃,弯转曲折,三人打着火把前行,雪凉在前头引路。约莫走了百余丈,那洞便豁然开朗,且有光亮。只见头顶是厚厚的冰层,竟将阳光反射到洞内,上面不时有水滴下来,滴答作响。三人沿旁边一处蹊径直下,来到一处地牢模样的地方。

      刚下来,雪凉便听见铁门声响,似有人影。雪凉火把照去,只见隐先生黑衣罩袍,赫然立于一间牢房中,唯一露出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吓了她一跳。隐先生黑暗中行走,从来不点灯带火的,也忒是吓人,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清路的,雪凉心中暗道。

      “隐先生。”

      雪凉躬身行礼。隐先生既为往生教朔月使,寻常教众见了他都要行礼,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你回来啦。”隐先生淡淡道,眼光看了眼两人抬着的那口箱笼。

      雪凉应了一声,让人把箱笼打开,把里面的人拉了出来。那人也是一身甲胄,火光照得那身前胸甲还镂刻着一个星月云纹。

      “还是个将官?”隐先生倒是有些意外道。

      那人被饿了几天,已然有气无力,听得有人说话。睁开眼睛却看到对面地上有个躺着个穿着跟自己一样的人。待他仔细辨认清楚脸面,他突然出声唤道:“严由,严由!严由!……”

      然而那人却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雪凉看那人手腕上露出了一个伤口。那伤□□开,像是被什么咬破的一样,兀自血流不止,看着让人不适。

      “他怎么啦?”

      雪凉看向地上那人,向隐先生问起。

      “死了。”

      隐先生道并不解释,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又看了眼新到的那人,走了出来。

      “只有一个吗?”

      “本来有两个,另一个中途马车翻落,被暴露在阳光下……”

      雪凉还想解释,但隐先生似乎并不关心,点点头直接出去了。她便也没往下说,找了间空牢,让把人锁在里面,又吩咐了看护之言,便出了洞窟。

      出到外面,雪凉远远便看见隐先生和闫忘忧在交谈什么,随后隐先生便径直走了。

      “师父,隐先生来这做什么?怎么自己走了?”

      雪凉催马上前跟闫忘忧汇合,好奇问了下。

      “这里归他管,他来这里自有他的道理吧。他等下有大事要办,先行准备去了。刚听他说你这次路上不顺?”

      闫忘忧说着重新打量了一下雪凉,但见她衣衫确有些泥污,起初他还以为路上风沙所致。

      “没事,就是发生了点意外而已。”

      她便将路上翻车之事说与他听。闫忘忧听完,亦没多说什么,毕竟出门在外总有些意外情况,只是稍加嘱咐了下她。

      两人便策马一同回城。

      行至雪芦前,有教徒报关于午时仪式之事需请闫忘忧过去一趟。闫忘忧便不进去,直接走了。雪凉下马进屋,穿过石径,来到内院,只见风不朽一身粗布麻衣,一个人在鼓捣些东西。

      “大师父!”雪凉轻声叫唤。

      风不朽闻声回身,只见一倩影立于身后,笑意正浓,放下手中装着茶叶的簸箕

      “哟,我徒儿回来啦,路上顺利吗?”

      雪凉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风不朽,点了点头:“还行吧。”

      “那就好。”

      风不朽点点头,见她一人进来,便问道:“妙先生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先生没有回来,他让我带了一封信给您。”

      雪凉说道,从腰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风不朽。

      风不朽展开信件,边看边点了点头,待看完便将其丢入一旁炉中,炉中火未熄灭,转眼便化成灰烬。

      两人在院中坐定,风不朽在袖中掏出了个东西。

      细看原是个面具。那面具乌黑光亮,像个飞翔翅膀形状,面具底下黏着黑羽,既不似寻常面具那样触感冰冷,又不会吸留汗水,当真是用了心意。

      “凉儿,看看喜不喜欢。”风不朽将它递给雪凉,“知你不喜装饰,便没加珠玉。”

      “好漂亮。师父,这是你做的吗?”

      雪凉拿着爱不释手,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师父时不时便会给她做些小玩意。

      “便是为你做的,喜欢的话便试下看看。”风不朽笑道。

      雪凉在两位师父面前,便也不拧巴,直接将原来的面具摘下。

      纵然已是二十余年,风不朽看着雪凉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仍心有不忍。他既听闫忘忧说过阿叙的模样,便更觉这孩子有些不幸。

      雪凉此刻已换上新的黑羽飞翅面具,却见他神色不对,疑声道:“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风不朽收起情绪,连声道好。

      雪凉闻言一喜,并未多想,看着旁边放着的茶叶,便道:“师父你这是在炒青吗?”

      “嗯,今早殷城主让人送来了些山茶,我便处理下。”

      雪凉听闻,跃跃欲试道:“好呀,大师父我来帮你。”

      风不朽笑道:“那敢情好。”两人便忙活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教徒来报,闫忘忧和隐先生一切准备妥当,请他过去。

      风不朽让人回话,稍后过去。然后便回屋沐浴更衣,准备过去。

      晾晒的茶叶渐渐萎了,茶却慢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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