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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决裂 ...

  •   唤湖山庄。

      沈少书正在屋内打坐修炼。阿叙见沈少书近日精神不错,便有心说事,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在沈少书身边献了半天殷勤。沈少书觉察异常,便开口道:“阿叙,你闯了祸还是有什么事吗?”

      “没闯祸,有……是有……那么一点小事。”阿叙吞吞吐吐。

      “有事你大可以说出来,别憋着了。”

      沈少书不禁莞尔。

      “那你听了可不许生气,也不许不理人!”

      沈少书听完心下一沉。他心智出众,已经猜到了些什么端倪。

      “事关我爹娘,对吗?”

      又感语气似乎过于严肃,他便换了个稍微轻松点的语气:“没事,你说吧,我不生气。”

      阿叙从袖中掏出一纸书信,道:“这是那天晚上在老爷厢房发现的留给夫人和书哥哥你的信。我看笔迹确实像是老爷写的,前些天你心情不好,我便没敢告诉你。现在要不要我打开念给你听听?”

      “你念吧。”

      阿叙瞥了眼沈少书,见他脸色如常,便拆开书信。

      “夫人、书儿,览此书时余已谢世。悔不该私心乍起,盗取商会宝物,铸成大错。今已归还宝物,将以死赎罪,幸不诛连。枫叙二人,世无所亲,余观其心甚善,尝欲收归膝下,夫人如若不嫌,可替余行之。夫人、书儿得此二人相伴左右,则余心甚慰。夫人体寒,当多添衣裳,恨不能相伴终老。书儿温和聪颖,奈何眼疾不得为治,为父毕生之痛也。余愧不敢亲口辞别,恐责之切切,念之哀哀,故惶惶而终。吾死以后,夫人、书儿当安稳度日,切勿起仇怨执念。临终之嘱,切记切记!”

      待念完,阿叙念已是眼眶微红。

      沈少书沉默良久,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口,接过阿叙手里的书信,微笑道:“这好事呀,爹已经发话收你们为义子,娘不在就由我做主啦。等下跟沈枫一起商量商量择日行礼,以后这个家就由我们兄妹三人当家。”

      阿叙闻言拭了拭眼角,小声答应。

      屋外响起脚步声,却是墨枫来到门前,见两人都在,又犹豫了下。

      “沈枫,你来得刚好,我刚好有事跟你商量。”

      沈少书听脚步声便知是他,脚步之声有人轻快,有人沉重,有人急躁,有人迟缓。

      “咦,沈枫哥,你怎么带着行囊,你要出远门吗?”

      阿叙见墨枫背着个包裹,以往墨枫出远门都是这副装扮。

      墨枫看了眼阿叙,点了点头却不答话。迟疑一下,他踏步走到屋内,突然扑通跪在沈少书面前,道:“少主,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辞行也不需要跪呀。”沈少书笑着将他扶起,诧异道,“你要去哪?”

      “没去哪,我还在九歌城。”墨枫默然道。

      “那你还辞啥行?寻我们开心是吧,臭枫子!”阿叙一手拍在墨枫肘上,嗔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沈家,我在通城商会找了个差事。”

      墨枫说完,舒了一口气。他既然在通城商会做事,自知不该跟沈家再有瓜葛。一来惹商会怀疑,二来给沈家招惹麻烦,三来沈家人看他亦会感到不快。

      “为什么?”沈少书和阿叙异口同声,一脸惊讶。

      “不为什么,我来沈家便是本就是跟师父学经商之道,如今师父师娘都已不在,我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了,我不想再寄人篱下。”

      这套说辞墨枫私下想了许久,但如今说出来仍旧显得如此的绝情。

      “什么寄人篱下,我们一起长大的呀,没有人把你当外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阿叙听闻已是急了。

      “主仆尊卑有别,呼来唤去,不是一句当不当外人就可以消掉的。”

      墨枫决定狠下心来,若非如此便将纠缠不清。

      “什么主仆尊卑,我几时呼唤过你,书哥哥又几时使唤过你,你怎么这样?”阿叙又气又急,眼眶倏地又红了,“亏书哥哥刚刚还……”

      “阿叙!”沈少书打断阿叙的话,将手中的信收入袖中,“不必说了。”

      沉默半晌,他神情严肃,开口说道:“既然你执意要离开,我也没有理由拦你。但你入这个家门多年,如今学成要离开,爹虽不在,我亦当替他为你送行。阿叙,去帮我拿坛酒来!”

      阿叙见沈少书语气不容置疑,不忍违逆,气得一跺脚,出去取酒。屋内剩下两人,只剩下沉默,气氛颇有尴尬。良久,沈少书开口打破这个局面:“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五年八个月二十七天。”

      “你竟记这么清楚。”沈少书闻言也是意外,“看来这个家不是于你有跪乳之恩,便是有杀亲之仇了。”

      “少主言重。沈家上下于我有恩,我没齿难忘。”

      墨枫低下头,虽然沈少书双眼已瞎,但他却不敢面对他。

      “那你便是因为爹娘的事去的通城商会?”

      “不是,我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通城商会乃天下商会之首,我既跟师父学营商,自然找最好的去处。”

      此刻阿叙已经取酒进来,却拿了三只碗。阿叙揭开坛封,气鼓鼓地将酒坛重重杵在墨枫身前,酒花溅起,洒落在墨枫身上。

      墨枫提起酒坛,知阿叙不喜喝酒便倒了两碗,刚欲放下,便听阿叙不满叫道:“你瞎呢?没看到这有只碗么?”墨枫只得倒了少许,惹得阿叙又不满,便只得满上。

      墨枫端起酒来,敬道:“第一碗是谢恩酒。我自幼蒙师父师母收留,入沈家后又得少主关照。今虽离去,亦不敢忘恩负义,若他日有成必将图报。”两人无声,一饮而尽。阿叙小呡一口眉毛一蹙,反手将酒倒掉。墨枫将两人酒继续满上,看阿叙瞪着自己,便也给她满上。

      墨枫端起第二碗酒,敬道:“第二碗是谢罪酒。我入沈家,行事一切谨遵师父教诲,未敢有忘。但我确实有一事隐瞒了大家,我本名墨枫,祖籍天海,已故国舅墨言幼子。如今离开,不敢再欺瞒。”说罢,他依旧一饮而尽,沈少书亦是如此。阿叙舔了一下,转手倒掉。

      墨枫欲再行斟酒,沈少书却拦住了他,转而将酒坛提起。他仿佛正常人般,将桌上三个酒碗倒满。

      沈少书端起碗,道:“第三碗是绝情酒。喝完之后你出了这个家门,便跟沈家再无瓜葛,再不许踏入这个家门,插手沈家之事。沈家日后兴衰荣辱亦跟你好不相干,既往恩情,有如此碗。”他酒既饮尽,怒而将其重摔在地,四分五裂。

      阿叙提起碗却是不喝,突然放回桌面:“这碗我不喝!”

      墨枫闻此,容神有哀,终于举起碗来,将它喝完。酒过三巡,他起身欲走,待出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首道:“少主,闫忘忧有打听你的武功和阿叙的身世,不知道有何居心,你们小心些。”

      “我不再是你的少主!你果然是做了往生教的走狗,马上给我滚!沈家之事休要你管!”

      沈少书突发雷霆之怒,原本温雅之态已然尽失,半坛酒啪地摔倒在墨枫身边,酒溅了一地。

      两人见此也是吓了一跳,十多年来,从未见他如此模样。墨枫寻思他或许父母新故,自己又如此这般伤口撒盐,或许是真的伤他太过,只得悻悻然转身离开。

      既出庄门,墨枫回头看了一眼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想起方才沈少书决然之态,不知是对是错。他深吸一口气,便朝商会方向走去。

      “臭枫子,你当真走了?”

      身后传来阿叙带着哭腔的声音。十余年来她总是伴在两人左右,不是跟着沈少书修炼,便是跟着墨枫学账。此间当真要分离,她真的舍不得。

      墨枫如何不是此番心情,但他马上调整了过来,突然回首笑道:“我看见你的酒可没喝,我还当你是我妹妹!走啦,保重!”说罢,他挥一挥手再不回头。

      阿叙看着墨枫的身影消失在尽头,良久方才擦干眼泪,转身回去。他怕沈少书仍在气头上,小心翼翼接近书斋,偷偷朝屋内瞄了瞄。

      “他走了吗?”

      沈少书突然出声,吓了阿叙一跳。抬眼看去,屋内飘着些烟尘,他神色倦怠坐在地上,身前零落着一些炭屑和一角未曾烧尽的信笺,风一吹便散落开来。

      “走了。”阿叙本来平复好的心情,看着满地狼藉,心情愈是低落。

      “阿叙,你是不是恼我方才太过分了。”

      见阿叙不答,便知是了,沈少书喃喃道:“你可知道他此番为何执意离家?”

      阿叙想了想道:“他不是说去通城商会谋差事吗?”

      沈少书悠悠说道:“我起初亦是如此认为,我虽然不确定他此番师父想要去找往生教为师父寻仇,但需以绝情之言让他心寒,打消他这种念头。后来及至出门仍心系你我,可见他是重情义之人,因此大发雷霆,若能让他伤心而去,便能让他不至于以身犯险。”

      阿叙听完恍然大悟,懊恼自己怎么那么笨,突然又忧心道:“这么说来,沈枫哥,哦不对,墨枫哥会不会有危险?”

      “这便是我要嘱咐你的,以后最好别再跟他联系,让他觉得沈家薄情,时间一久他便绝了念头,将心用在其他东西上。”

      她听闻,却是闷闷不乐,若是如此,那他也太可怜了。

      虽然沈少书这样说,但他心中仍是不安,即便墨枫消了寻仇之念,他就当真安全吗?他想起父亲的遭遇,这个从未听过的往生教究竟是何来历,父亲究竟是何时入的教的?他脑中有许多的未解之谜,暗想或许都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所致吧。

      “他说闫忘忧打听你的身世,你可对此人有些许印象?”

      沈少书回想当晚我觉得他好像对阿叙确实有手下留情了。

      “没有,我从来没见过这人。”阿叙摸摸后脖颈,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她觉得那里疼了好几天才好,自然没有忘记。

      沈少书暗想此人武功深厚,还打探自己武功,不知跟师父师父是否有渊源。他想起师父传的清玉诀,第九重总是无法突破,若是能突破,不知道能否抵得过闫忘忧呢?

      若是师父在就好了,但他这个师父神踪鬼秘的,从不肯告之他的去向,也不让人寻他,总是说如果他日功成自然知道往何处寻他。而且他的传教之法也是让人费解,传授三年,每年只教一个月,第一年让他把整本秘籍背下,只是稍加解释,只字不提修炼之法;第二年只是把修炼动作呼吸吐纳教授一遍,让人死记;第三年,便是检验前两年的东西是否熟记,所幸能指出错漏,这样他日后也可自行修炼。

      然而修炼过程遇到的状况他却无从询问,好在他天资聪颖,先前所遇到的问题都能自己反复思考解决,除了眼睛失明的问题,但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关乎他以后可否重见天日。现如今又多了一个问题,便是第九重如何突破的问题,他卡在这里三年了,依旧毫无进展。

      他时不时便往祁贤楼转转,碰碰运气,看能否再次遇见师父。然而十年来,每次便是失望而归,师父老人家不会归西了吧?他总会在失望之后冒出这样的念头,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去等。想到这,他便打定主意,明天继续去祁贤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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