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旅》柳做个好梦

14、第十四章 黑蛇

　　朝云微微蹙眉:“在庆典会场……有异常的心灵波动？”
　　“嗯……称不上异常，但似乎很是强大，并且是一闪而逝的。”玄云纠正道。
　　“至于现在么，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希望不要是怀有恶意的家伙。”朝云低声说道，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诶，我是不是没详细和你说过，那天乌托邦……”
　　沐野从乌泽尔的社区负责人那里领了任务，拖着一大堆花材与玉材走了回来，一眼就看到两个银发灰眸、长相身材极度相似的身影正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他目光恍惚，感觉这画面又熟悉又陌生，毕竟，玄云已经离开翡地前往听云城定居好几个月了。
　　“我们的任务来了！”他把几个沉重的箱子搬到他俩脚边的地面上，拍拍箱子，说道。
　　“哦……”朝云刚跟玄云说完那天在琥珀森林短暂奇异遭遇的细节，他的目光移到箱子里一大堆材料上，“插花与玉石雕塑的摆放么？”
　　沐野点点头:“你们一起去搞这些花材吧，我去按照规划图把这些雕塑摆好。”
　　显然，他想给好久没见的兄弟俩一些交流的时间。
　　朝云与玄云自然是欣然答应。
　　沐野吭哧吭哧搬起一箱玉材，打开云脑光屏，对照着规划图，任劳任怨地开始放置雕塑，甚至还要根据要求，进行一些后期雕刻。
　　当初克缇斯说得的确不错，沐野天生体格健壮、力量很大，看起来就非常适合作为始祖的信徒。
　　——始祖神名全称为“苍莽始祖”或者“古代始祖”，是大量龙族的始祖，部分血脉也流传给了人类。
　　始祖的教义崇尚最为原始野蛮的暴力与躯体力量，主张挖掘血脉中潜藏的力量。所以祂的信仰者大多身形健壮、充满力量。
　　嗯……也有不少人信仰始祖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在床笫上更加勇猛……其他不说，始祖的传播血脉能力确实是闻名全球的，不正说明了信仰始祖在床笫上的功用？
　　洛斯贝娅是极度开放的地方，许多人认为床笫交流同样是一种艺术，是对美的感受，所以有时候这方面的能力确实非常重要……
　　可惜，沐野的性格与始祖教义的倡导沾不上边，他的祖父祖母来自听云城，带来了牧羊人的信仰，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牧羊人的信徒。
　　牧羊人与守墓人，栖居于听云城的双子神灵，他们是精神的象征，一者代表昂扬而崇高的精神，也代表着守护、掌控，另一者代表精神的安宁乃至衰亡，也代表着镇守、死寂。
　　至于朝云与玄云两位无信者比较亲近的神灵么，则是与始祖一样栖居于翡地的痛苦之母，一位掌握痛苦、灾难、自我鞭策力量的神灵。
　　如果是不熟悉洛斯贝娅的外星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位邪恶的神灵，但实际上，这位神灵虽有暴戾一面，却是翡地的守护神之一，教义中书写着很多历史隐秘，也倡导着人们积极摆脱过往阴影，为理想奋斗，祂手下神职人员的战斗力也普遍很强。
　　眼下，始祖、痛苦之母、牧羊人，还有乌泽尔同样有人信仰的守墓人、黄仙、风暴行者，每位神灵拥有着迥然不同的信仰图案与艺术风格，需要朝云与玄云按照祂们的风格，准备不同的鲜花搭配。
　　兄弟俩直接席地而坐，把花材一束束一朵朵排列出来，精心挑选着。
　　他们最为熟悉的，当然是痛苦之母，所以最先准备的，自然是与祂有关的花束。
　　以只在痛苦之母栖居地附近生长的黑白双色草花“苦花”为主体，加上有着眼珠般花纹的灰色花朵乌瞳花、纯白色的各类花卉、一捧盛开着漆黑色星星点点小花的墨星草，最后以一种猩红色泽的玫瑰作为点缀，一束主花束就制作完成了。
　　这种少见的配色，单独使用的话，是难以融入神圣庆典整体阳光艳丽的氛围里的，所以除了这一捧花，还需要一些同样是痛苦之母风格但氛围不一样的布置。
　　于是，朝云玄云合力，一人编织藤条与钢丝，一人挑选合适花朵并装配。
　　很快，正红色、酒红色、猩红色的花朵盛开了，沿着弯曲的金属丝与大树蜿蜒交缠，又在地面上流泻出一片艳丽的红，像是一片极度艳丽的绸子，散发着极尽雍容与明艳的光彩。
　　星星点点的绿叶藏于红花之下，与草地相互掩映。
　　热烈的红色花瓣在主花束周围蜿蜒环绕，变化出一层层黑色、灰色的花朵，与中央素雅深沉的苦花、乌瞳花相呼应，在向外弥漫时，又变成了桌上花瓶里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变成了篮子里铺底的黑白红花瓣，化作其他色彩，变幻作了其他神灵象征的色彩。
　　朝云拾起一支被压得略显残败的花朵，端详着花瓣上细密的纹路与半透明的身躯，欣赏着一束残花的美。
　　就在他仔细打量的片刻间，他的余光，似乎瞥见了前方一张桌子下方，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动。
　　他愣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心愿能力放入半激发状态，心灵的海洋里，漆黑的天幕下，深邃的海水开始汹涌翻腾。
　　他慢慢放下手中残花，然后猛地蹲下身，朝桌下看去。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空无一物，也不是什么小动物或者一块被风吹动的黑布，而是一条真真实实存在的……蛇？
　　他与这条蛇黄澄澄的眼珠对视。
　　浑身披覆漆黑的鳞片，身躯并不庞大，但至少有五米长，它的尾巴上正卷着什么东西。
　　朝云朝它的尾部看去，那是一根细长的金属物品。
　　像是……笛子？
　　一幕幕画面从记忆中浮现。
　　琥珀森林明媚的晨光下，悠扬的音乐声，树上传来的窸窣声，惊鸿一瞥中的漆黑鳞片……
　　不会就是你这个家伙吧？
　　一条蛇？
　　朝云后退了一步，依旧与这条黑蛇对视。
　　它的眼珠是一种介于橙色与黄色之间的颜色，透露出极度的澄澈，但尖锐的竖瞳无端让朝云有了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受，鸡皮疙瘩乍起，一根根羽毛不受控制地出现。
　　它忽地轻轻吐了一下蛇信。
　　当朝云眨巴了一下眼睛后，它就消失了。
　　蛇呢？
　　玄云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哥哥趴在地上，银白色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流泻于地，脑袋探进一张桌子下，不知在找着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粘在身上的几片花瓣，放进一个玻璃瓶里，然后蹲下身，跟着朝云往桌底下看去：“你在找什么呢？”
　　朝云动了动身体，从桌下钻了出来，站起了身，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根物体。
　　玄云看了看：“笛子？”
　　朝云“嗯”了一声，检查了一下笛子的中空管道，脸上是既迷惑又若有所思的表情，眉头微蹙：“是一个古怪的家伙留下来的……”
　　接着，他向玄云描述了一下刚才的离奇遭遇。
　　“黑蛇？”玄云歪着脑袋想了想，“乌泽尔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智慧居民了？一眨眼消失了，还像是特意的给你留了一根笛子……我之前不是说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心灵波动么？”
　　“是它？”朝云与玄云异口同声说道。
　　朝云低头摩挲了一下金属笛子光滑的外表。
　　是妖族？兽人？或者某种更奇异的存在？
　　它两次在自己面前出现，是为了自己而来，还是为了翡地的别的事物？
　　它留下笛子，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留给自己的？
　　朝云晃晃脑袋，找不到答案。
　　玄云检查了一下笛子上是否有异常的心灵残留，朝云又借来其他仪器检测了一番，这似乎只是一根极度普通的金属笛子。
　　最终，朝云把它放进一个具有力量隔绝作用的木盒子里，严实地封存了起来。
　　或许，应该和乌泽尔的社区与治安负责人说一声。
　　朝云与玄云正打算去找这两人，却看到社区负责人自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