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人生海海海海

4、第四章 毁容

　　老祖宗拿着手里一块平安无事碑的暖玉紧紧的捏在手里，眼睛久久盯着这空旷的大厅里不能回神，这仿佛依旧是梦一场，想她出生就是开国功臣韩文公的嫡女，嫁于这陈家，从寒微之门起身于这京城望族，跌跌撞撞这么多年，以为从此就是舒意称心日子了，却一朝落地于这泥泞，她是不怕，自己这般年纪，该享受的早已经都享受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了，人生已经够本，可她舍不得她的这些的这些子子孙孙血脉后代。

　　“唉，命啊。”低低沉沉的叹了口气，手里摩挲着这块从小贴身自带的暖玉，自己的女儿说是暴毙而亡，皇帝可真真是一点点都没有顾忌到多年情分，用暴毙这个词，就差开口说白了，皇后已经被他杀了，嫡亲外甥曾经的太子，那么一个傲骨铮铮，满月生辉的人，也不知道是如何下场了，老祖宗想着心里就抽的一动一动不能停歇。

　　陈家诛九族恐怕真不是空穴来风，对皇后，和自己嫡亲的太子都能狠下心手的人，又该如何指望他能发慈悲之心，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呢？陈家在他眼里就犹如蝼蚁般，估计是不可能善了。

　　哎，现在如何能保个苗子呢，发生这种抄家灭族事，死了还是轻巧一事，还算是有福的，最难的还是在遭受污浊之地如何活下去，老祖宗支着额头想着，她也想保所有的子子孙孙，但是目前的严峻情势来看，应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陈家估计所有男丁都要折损了，豆豆太小，虽然说不准能保一保，但是他年岁太小，能不能活成还是个两说。

　　外面那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喊的凄叫声，夜依旧深沉，天还未亮，人人已经惊慌失措，树倒猢狲散，各保为上。

　　“老祖宗。”陈曾氏打开了房门，后面跟着陈娇娇。

　　“娇娇，来。”老祖宗朝着陈娇娇招招手。

　　“哎。”陈娇娇欢欢喜喜的应了声，仿佛和昨天一样，依旧欢快的不知事。

　　“外面那些人？”老祖宗伸手抚摸着这花朵般年纪的小姑娘那娇嫩的脸蛋，看了看陈曾氏。

　　陈曾氏默默退了出去。

　　“还在呢，不过不影响，这边离松鹤堂远着呢，在大院子里对着花名册清点人数。”陈娇娇说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

　　“娇娇，来，把这个带上。”老祖宗把在手心摩挲的发热的暖玉戴在陈娇娇脖子上，“保我们家娇娇平安无事。”

　　“谢老祖宗赏。”陈娇娇笑的月牙弯弯的，给老祖宗引了个万福。

　　“老祖宗的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你这泼猴给闹去了，以后啊，可要平安顺遂过这一生啊。”老祖宗闪着泪花，心里万分不舍，“如若可能，好好照顾豆豆成长，如若不能，就尽可保自身。万事尽量忍耐，即使疼痛难忍，也要忍着。以后啊，就好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我的娇娇啊，希望你成长成苍天大树，不惧风雨。”

　　“谨遵祖训，好好活下去。”陈娇娇紧紧握着老祖宗那双平时保养得宜的双手，心里难过万分，从现在此刻起，她的生活就从此天翻地覆，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平日里的娇纵，此刻只剩下一丝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她不敢想象，如若真的没人依靠，以后怎么办，以前那些抄家灭族的传闻，也多有听闻，最近的一次就是罗家那蕙质兰心的大小姐，身陷那肮脏的污渠之地。

　　看着陈娇娇的那表情，老祖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怕，过去了就好。”

　　陈曾氏端着药碗进了门，反手就插扣上死门。

　　“娇娇，来扶我起来。”老祖宗费了些许力气，慢腾腾的才从塌上起身，手却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母亲。”陈娇娇转头看到陈曾氏，叫唤了声。

　　“嗯。”陈曾氏从喉咙底应了声，不曾开口，她怕泄出哭声，从小到大的心肝宝贝，自己舍不得动手一下，如今却要对她这般做法，她只希望娇娇莫要怨恨她，以后就会知道，有些东西，当无法自保的时候，就必须要舍弃，要不然惹祸上身时，谁都无法替她出头了，以后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了。

　　“娇娇，喝点药。”老”祖宗挪到桌子边上坐下。

　　“是什么药啊。感觉好苦，黑漆漆的一碗。”陈娇娇皱着眉头，不想喝，平时喝药都要哄着一点是一点喝进去。

　　“我刚才听你的声音怕是有点着凉，明天就什么都没有了，趁现在我在给你熬一碗，娇娇乖喝了吧，以后我们母女……..”

　　“母亲，我喝，我喝，你莫说这些话，我们定是能平平安安的。”陈娇娇端起桌上的药碗，皱着眉头小口的喝了起来。

　　陈曾氏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老祖宗紧紧握着陈娇娇的手不离一分，“娇娇真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让我们操心，真乖啊。”

　　“真是苦。”陈娇娇嘟囔着，药喝了大半碗，喉咙渐渐干涩起来，“母亲，有没有可以渡口的糕呀？”声音已经不复往昔那婉转的黄鹂音，却渐渐的犹如老妇般的扯破的喉咙底声，沙沙作响，如撕裂的破风。

　　听着声音，陈曾氏却在也禁不住泪眼连连。

　　“母亲，老祖宗，我的声音。。。声音。。。”陈娇娇张口叫着，慢慢的发不出声音来，只剩下那空口无声“怎么了？”

　　“哭什么。别浪费时间。”老祖宗一反慈祥的常态，紧紧的抓着陈娇娇渐渐那软绵的身躯，呼和着陈曾氏，“快拿剪刀来，你下手不知轻重，我来，罪孽我来背。”

　　陈娇娇头昏脑沉，眼皮子还未曾合拢，只看到她那往日疼爱的祖母闪着一张狠厉的脸色，拿着那闪闪发尖的剪刀向她刺来，她慌着挣扎起来。

　　“呆着干嘛，能不能对娇娇上点心，给我按着她的手脚，免得不小心扎了她的眼。”老祖宗哪能不心疼往昔自己这眼珠子般的孙女，就是疼她，才舍不得让她随着她们去受苦，无论流落到什么地步，却没人护得住，特别像她们这般出身的女子，以往个个高门贵庭，只怕出事后，以往那些阿猫阿狗都要欺负上门来，即使容貌在平凡，在他们眼里也能看成是个香饽饽，以往的那些高门小姐，也只能是这样苟且忍辱着，这些让人痛苦的源头，所以只能这般为她筹谋一个能活下去的前程。

　　毁了容貌，也许日子会过清苦些，但是更能相对容易活下去，以后她的娇娇就能理解她们的苦心了。

　　陈曾氏紧紧的按着陈娇娇的手，自己又坐到了陈娇娇的腿上，使她动弹不得，老祖宗手脚利索，飞快的拿起剪子在娇娇的脸上划了几道交错的血痕，血珠子慢慢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