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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傅氏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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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冯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失控会给宣婧婧以及她肚子里他和白珥绫的孩子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出现在宣婧婧眼前的频率更少,出入诊室的频率随之增加。
怀孕的日子里宣婧婧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傅冯到底在忙些什么,得知他是怕再次伤到自己才忍耐着不来看孩子,心里也涌升起了作为妻子在家里等丈夫下班回家的无奈与甜蜜。
不过终究丈夫不是她的丈夫,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是一个来自二十六年后的外来者,将一个本是支离破碎的爱情故事强撑着续写下去的女主人公而已。
之前傅冯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在经过细心的护理没有留下明显的疤痕。
宣婧婧抚摸着已经大到超乎她想象的肚子,感受着皮肉下来自一个小生命的回应,她情不自禁地上翘了嘴角。
虽然她不是这个孩子的亲身母亲,但也是由她将这个孩子带到了人世间,虽然前四个月这个孩子不属于她,但若是身体到最后都无法换回,那么这个孩子剩下的所有时间也就全部属于她了。
身体无法换回……
想到这里宣婧婧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不是她第一次假设这个可能,若是她真就一辈子都换不回来身体,她难道真的要过一辈子被傅冯包吃住的全职妈妈的生活吗?
……可恶,有点的心动。
但……
宣婧婧垂下了眼眸,她看着亮起的屏幕,界面上被她备注改成“疯子”电话响了起来。
她自然地按下接听外放键,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下午三点,老地方孕检。”
在宣婧婧回复一声“嗯”后对面就很直接的挂断了。
看着又暗下去的屏幕,宣婧婧沐浴着恰到好处的日光,摸着肚子,笑叹着。
但他在乎的也只有自己的这副身体和身体自带的孩子了吧。
他们大概会一直像这样互不干扰的生活下去。
但这样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为什么她总感觉到一点怎么也填不上的失落呢。
傅董事长自从忙于治疗后宣婧婧就不常看见他,但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她的每个孕检这个疯子又会以理智到极致的状态陪她做完全部。
这次也不例外。
男人一身正装和她一起坐在后车座上敲击着键盘,很显然他是工作还没处理完强行出来陪她的。
先前宣婧婧一直被傅冯用“不能让她随意用傅氏董事长夫人的身体到处抛头露面”的理由将她圈画在别墅里,难得出来兜风,自然是抓紧时间观赏车窗外飞驰向后的景色。
沉默却不让人感到尴尬的气氛从两人之间蔓延开。
他们早已熟悉了这套墨守陈规的相处方式,也习惯了不会对对方的事情过多的询问的说话方式,就像:
“最近感觉怎么样?”这是傅冯随口一问的话,他的双眼紧盯电脑上跳动的字符,看着像是完全不在乎宣婧婧是否回答。
“还行,这孩子太爱动了,总不让我好好休息,你呢?治疗方面怎么样了?”宣婧婧嘴上随意地回答着,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
“……比之前稳定很多,不过离完全治愈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出乎意料地傅冯竟然回答了她这句礼貌的问候。
在这之前宣婧婧从不曾踏出分割二人的无形的线,就算她不小心问了有关他的一些私人问题,傅冯也会不动声色地避开,不会正面回答。
但这一次他居然回答她了。
对于傅冯的不对劲宣婧婧心里给他找了各种理由。
大概他也是有做父亲的觉悟了,不能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回忆,同时也为了让她放宽了心才顺口回答的。
见话题好不容易被撬开一个角,宣婧婧赶紧继续道:“你想过要给孩子取什么名了吗?”
傅冯敲字的手一顿,显然他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宝宝还有一个月就生了,要不要问问长辈们的意见?”
宣婧婧第一时间想到了白珥绫的父母。
说来奇怪,白珥绫怀孕的事宣婧婧并没有对朋友圈隐瞒,来恭喜吹捧白珥绫的人不少,却独独没有好友列表里“父亲”“母亲”的点赞。
宣婧婧有观察过白珥绫的朋友圈和对这两人的权限限制,并没有设置“仅聊天”,但她从没有看见过这两个id出现在任何一条状态下面。
而且聊天框里也大都是白珥绫逢年过节对他们的群发祝福,但每一条消息却从未有过一次回应。
是对方把她拉黑了吗?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傅冯的双亲。
说来奇怪,白珥绫的v信里,从没有“公公”“婆婆”这种备注。
是白珥绫刻意不标,还是根本没加?
宣婧婧没忍住把问题问出了声,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
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尴尬,宣婧婧及时住嘴没有追问,她打开了手机相机,拍摄了一些车窗外的录像消遣,打算回去了再慢慢怀念在外面的时候。
孕检的过程中傅冯特地将电脑等通讯设备留在了后车座上。
他小心地搀扶着她去了一直在同个地方孕检的vip诊室,就是之前遇见白珥绫情人的地方。
在踏入诊室时感受到了周身气场骤变,宣婧婧很不理解为什么傅冯这么讨厌这个地方却总是带她来这里做检查。
但他总有他的道理吧。
宣婧婧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极力无视身旁拉长了脸的“霸总”。
“宝宝一切都好,还有二十八天就要临盆了,夫人可以在家里适当的多做些运动……”专家絮絮叨叨着一些她耳熟能详的话。
待人对着检查结果把话全部说完,宣婧婧立刻起身一刻也不想身边的男人再在这里多待,就急匆匆地回到车上。
回去的路上就在宣婧婧以为他们又要“相顾”无言到家的时候,傅冯终于合上了他一直敲打的电脑,转头对她道:“我父亲同意了。”
同意?
同意什么?
取名字吗?
这事原来还没过去吗??
“他说名字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会寄过来的。”傅冯看出了她的疑问,解答道。
所以都不问问她以及白珥绫父母的意见了吗?
算了,孩子是他们家的,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一直这样想着,从来被堆积在心底里的失落突然无限的变大,像是有什么情绪重重压在了宣婧婧的某根神经上,压的她喉咙一阵发疼。
她也不知怎的,夺眶而出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出来。
傅冯本还在斟酌用语,抬头看见身边的女人怔怔地看着他掉眼泪,茫然无措的情绪一下子又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傅冯有些慌乱地从座椅间抽出餐巾纸给宣婧婧擦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焦急却没有一丝烦躁地问道:“怎么了?”
这个问题宣婧婧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像不受她控制似的流了出来。
虽然知道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易怒易焦虑,但在这之前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傅冯的一句话的联想,能让她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像一个一直被忽略感受的孩子一样哭的特别的委屈。
“没事”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声更加委屈的哭声:
“呜哇呜呜呜我,我哇呜呜呜……”
傅冯一直保持冷静的表情此刻产生了一丝丝皲裂,他本聚集的目光此刻开始有点分散,无形的怒火与偏执在瞳孔中燃烧起来。
他略微失控地抓住了女人的两只胳膊,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目,然后不见一点冷静的声音焦急地询问:
“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转回去?小徐掉头!”
车子应声一个急刹然后随着一个漂亮的漂移迅速掉头向医院驰去。
“呜呜呜我没事啊啊啊……”宣婧婧狼狈地用手胡乱地擦着哭不尽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眼看着女人哭的像是快要晕厥过去,傅冯久违地感受了之前对白珥绫的情绪失控,他迅速拿出了放在车里备用的药物,倒出了两粒含在嘴里。
随着药物苦涩的味道弥漫他整个口腔,傅冯艰难地维持着理智,额上青筋随着他露出了一个暴躁不耐烦的神情而疯狂跳动着,增加了他的暴躁,在这种情形下只要随便再给他一个刺激他就会立刻暴起。
万分烦躁中男人却对身边哪怕怀着大肚子依然显得十分娇小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双臂,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随着女人因为埋在这个巨大的拥抱而逐渐减弱的哭声,傅冯找到了新的缓解自己病情的方式。
宣婧婧整个人连带肚子里的孩子都埋在这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拥抱里,心底里的委屈被慢慢冲淡,她好像找回了一种丢失了很久的情绪,让她慢慢回归于平静。
其实放在平时,宣婧婧根本不在乎傅冯有没有关心她,也不会去刻意计较他有时对她的一些毫不在乎的言语。
但她现在却因为这个明明在失控边缘徘徊却温柔无比的安慰而感到无比心动。
她真的如同她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对傅冯的一切漠不关心吗?
真正让她感到满足的到底是那舒适无比的米虫生活还是心里只有抱着她的男人才能提供给她的名为“被爱”的安全感。
宣婧婧不想面对这个毋庸置疑的答案,选择将脸继续埋在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心安的怀抱里。
二人无声地在不知何时停在了医院地下车库里的车中相互拥抱着。
好像他们本就该如此,一直这样抱下去,哪怕车子外面是世界末日,他们也要继续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
“我的病是家族性遗传病。”沉默中傅冯抵着宣婧婧的脑袋闷闷地开口。
“每个患上这个病的人光靠吃压迫神经系统的药物控制病情增长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人会变得痴呆不能自理,甚至缩减寿命。”
冷静的不带一点情感的声音在车里起伏着,好像不是在陈述有关他自己的事,他像是在陈述一件被一锤定音的事实一般道:
“到了我母亲那一代的人都很幸运,因为这个遗传病在国外终于有了治愈的事实依据,我的父亲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带我母亲去了那个国家给我母亲医治。”
“他们用了三年的时间,把我母亲从家族中的命运里拉了出来,但我母亲最后却没能从产房里走出来。”
他松开了拥抱宣婧婧的手,直直地看着女人含着水光的双眸,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继续道:
“我对父亲而言就是从他身边剥夺走他一生最爱的人的罪魁祸首……”
宣婧婧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个在极力压制自己情绪的男人。
她知道了为什么傅冯的精神情况总是得不到治愈,明明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医疗方式却总是迟迟不在他身上见效。
他身边的所有的人都不允许他被治好。
他的父亲不允许他过的比他母亲幸福,他的爱人不允许他活在这个世上阻碍她与情人终成眷属。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被治愈是一件愧对于所有人的事。
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又起波澜,而且比之前来得更加汹涌澎湃。
她死死地抓住那双想为她擦拭眼泪的双手,在男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哭的肝肠寸断。
“你呜呜呜,你摸摸孩子呜呜呜……”宣婧婧困难地从止不住的哭声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将那双变得有些颤抖的手抚上自己大的不行的肚子。
腹中的孩子像是记住了父亲的抚摸,在傅冯的掌心接触到的一瞬他感受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在回应他的抚摸。
那一刻,车内的两人都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