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恶》丘比特大叔

5、第 5 章

　　我向四处看着，那个水池，那个白色塑料桶，果真是我刚来交叉梦境时的景象，天空裂开了几道缝，若干白色塑料桶顺着阳光缓缓落下，我想“我”再过一会该中毒昏倒了，唉，我又要摔一次了，真心疼得受不了啊！还没忐忑多久，那个“我”便倒下了，草尖们再一次扎进我的肉里，钻心的痛啊，而“我”又晕倒压在我身上，真的恨我自己，为什么做这种梦折磨自己？
　　绿色的液体慢慢渗进土壤中，肉开始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微风像火一般灼烤着，想闭眼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眼皮，只能看着。
　　突然眼前一小块草坪动了一下，不一会又动了一下，那块草皮微微掀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小猪，她观察了很久，慢慢伸出了手，把那个“我”往草坪下面拉，我摩擦着快流干血的肉，没力气喊疼了，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等死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等到那个“我”完全被拉进草底，我也就无拘束的平躺状态了。
　　不再感到疼，不再感到害怕，时间好慢，我好困……
　　“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小猪不停拍我的脸，看我醒过来，饶有兴致的问我，“快跟我说说，你又梦到什么了？”
　　噩梦终于结束了，我看着小猪，长舒了一口气，背后一凉，才发现我大汗淋漓，湿透了所有，小猪喃喃道：“你叹了这么一大口气，又发了那么大的汗，你是毒性未清还是又做什么噩梦了呀？”我想到自己就是虚拟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时城主和顾高玉也来了，看来他们确实关心梦中梦的事情，小猪又问了一遍，我只好把梦中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我就是虚拟人这段没说。
　　“哦，怪不得你一身汗，原来是梦到掉进湖里了。”小猪显得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这时不得不感谢小猪自以为是的想法帮我圆了谎，岳城主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又反复问了几遍另一个我的事情，并嘱咐我下次再问他几个问题，说话间顾高玉冷不丁插了一句：
　　“我觉得小潘梦到山拔地而起这个场景就在交叉梦境中。”
　　瞬间大家都惊了，都看着他，而我则是一脸懵。
　　顾高玉不紧不慢接着说：“那里应该是反转山。”
　　“对呀！我早就该想到！”岳城主兴奋的叫出声来，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城主慢慢解释说，“那里是虚拟人的聚集地，天地倒悬，湖水在顶部聚集，山峦在顶部倒长，蛮像你的梦中梦吧？”
　　如果反转山就是我梦中梦所梦到的，那就太神奇了，难道那个无边黑暗、代表我的勇气的地方也存在么？而黑暗中的那个我不想成为的自己也存在么？那么恐怖的疼我都忍受了，还怕什么！我鼓起勇气问道：“反转山在哪里？”
　　“你没听见城主说那是虚拟人聚集的地方！”小猪插嘴说，“你想去呀？”
　　“其实我也蛮好奇的，我究竟是怎么晕倒的？虚拟人有那么可怕吗？”
　　城主看着我，很慢的说：“虚拟人会变成我们的样子，但是性格和品行却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他们的血液和□□都是有毒的，如果我们沾上，体温就会瞬间提高，身体机能就会失效……”
　　“你确定想去？”顾高玉突然打断城主的话，直直的问我，“你确定，我陪你去！”
　　城主和小猪惊讶的看着顾高玉，而顾高玉也不看他们，对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想去吗？”
　　“老顾，你又何苦……“顾高玉向岳丁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依旧直直的看着我，我的胸口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热气，脱口而出：“我想去！”话音刚落，顾高玉的眼神里有种释然的感觉，他转头问城主和小猪：“那你们呢？”
　　“不去，死也不去！”小猪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们去吧！”
　　目光都落在城主身上，一会，岳丁回答说：“让我考虑一下。”
　　顾高玉依旧一幅冷冰冰的样子：“我先去准备一下，你OK可以出发的时候来找我，最晚不要超过明天下午。”他也不管我的回应，自顾自的离开了这间房。
　　“小猪，你带着小潘到地下城里逛一逛吧，晚点再过来，我要找老顾好好谈谈！”说完，城主也离开了。
　　小猪倒饶有兴致的表示要带我去地下城逛逛，我觉得她是急着拿赏钱去买手机……好吧，去逛逛吧，我总归对纯手工打造的地下城充满了好奇。
　　跟着小猪，顺着玻璃通道，走出了水面，闷热的天气让我并不在意湿掉的衣服，现在应该是上午吧？整个地下城灯火通明，真分不清白天晚上。
　　“走，先去看看那个教堂！“小猪要带我先去之前看到过的四层高的哥特式教堂。
　　我漫不经心的跟随着，从口袋里摸出小猪自制的打火机，不禁在想：如果是我在这交叉梦境中待那么长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实中，每天挤地铁坐办公室，重复着，偶尔有一些新奇的想法也无法坚持下去，我那始终写不完的小说、学不会的吉他、练不好的字体、减不下的肚腩……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精致的手工打火机面前显得那么丢脸。慢慢看着小道两旁的房子，猛的觉得其实仅凭双手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比方说坚定信念找到心中疑问的答案。
　　这么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连步伐也轻了好多。路边有着许多怪异奇趣的物件，看来很多人在交叉梦境中无拘束的实现了很多嘛！
　　不一会就走到了那个教堂门口，小猪大大方方的去敲门了。
　　“咚、咚、咚！”破旧的木门被小猪捶得瑟瑟发抖，小猪还大声叫着：“耶稣！开门啦！有人要去反转山啦！”
　　“耶稣？”我不禁疑惑道。
　　“树叶的叶，姓叶的大叔，简称‘耶稣’……”
　　还没等小猪说完，大门就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一个糟老头的脑袋，开口便问：“是谁要去反转山呀？”
　　还没等小猪回答。
　　“就是你啊？”老头个子矮矮的，眼睛又细又挤，一条线一样的看着我说，“你怎么称呼呀？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你好！我叫潘登，叫我小潘就行。”
　　“哦！那别光站门口了，进来坐。”老头侧身让我们进屋，随即关上了门。屋外面看上去是教堂，屋里面却似到了垃圾场一般，乱糟糟的堆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手工做的物件，依稀可以分辨出来一小部分：木制自行车、石块磨出来的头盔、草编的靴子……看来老头是个动手能力强的理工男。
　　老头一边招呼我和小猪朝里面走，一边不停把“杂物”踢到旁边，以便让出走路的道来，“二楼，我们去二楼，那里有地方坐。”叶老头看来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楼梯边，发现自己眼神不错，确实是四层高的教堂，里面刚好四层。
　　到了二楼，跟着叶老头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双人沙发，桌子面上杂乱无序的堆着很多图纸，我走进看才发现统统是一楼物件的设计图纸，厚厚的一打。
　　叶老头迅速将散在沙发上的图纸一股脑扫到地上，示意我们坐那里，他则坐在了工作台旁边的椅子上，先理了理台子上的一沓纸，然后问道：“小潘，你为什么要去反转山？”
　　“因为顾大哥说，小潘梦中梦的场景可能就是反转山。”小猪一边抢着回答，一边饶有兴致的捡起地上的纸来看。我不禁也斜眼瞄了一眼那图纸，竟然是一张吉他的设计图。看着叶老头疑惑的眼神，我把梦中梦的事情又讲了一遍，依旧略去了我就是虚拟人的那段，叶老头听得很认真，表情略带失望。
　　沉默了一会，叶老头似乎思考了很多，随即说到：“我跟你一起去反转山吧！”
　　小猪惊讶得瞪圆了双眼，还没开口问，叶老头便开始絮叨起来：“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爱我！你们都不懂，你如果去那里，那我也要去那里！”
　　叶叔站起身来，嘴巴里继续喃喃：“在哪里？在哪里？放在哪里了？”
　　老头微微颤抖的手，翻着面前那叠纸，抽出其中一张，看着那张图纸，不禁呆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怎么了？”我轻声问小猪。
　　“犯病了呗！”
　　“万一他真的要跟着去反转山，那岂不是很麻烦？”
　　“屁咧！他如果去了，你感谢我还来不及！”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小猪悄悄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耶稣’名字是叶守仁，造东西很强的，有人说现实中他是大学教授，也有人说他是蓝翔的技师，还有人说他是部队造军火的，老头对自己在现实中的情况一句不提，很孤僻，不合群，但是大家都很佩服他，因为他屌！我跟你说，更屌的是大约四年前，他还爱上了一个虚拟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后来呢？”
　　“后来中毒了，也就神神叨叨的了。其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老头小心翼翼卷起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对着我们说：“你们两个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很快。”说完老头顺着楼梯就上了三楼，只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物件碰撞的声音。
　　小猪一下子从沙发中蹦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工作台边，慢慢打开那张图纸……
　　“喂！干什么呢！”我也心虚得不敢太大声，小猪回过头来对我翻了个白眼，啐道：“虚伪！你难道不想看呀？过来一起看撒！”我一下就乐了，也起身凑热闹，展开那张图纸，果然是一张少女画像：
　　铅笔画，每一笔都很细致，淡眉弯目，雪肤粉妆，画中的女孩子微微低着头，尽是扭捏拘谨的神态。
　　我和小猪咬着耳朵：“是叶叔爱得死去活来的她吗？”
　　小猪沉思状，良久，回答说：“我怎么知道！”
　　晕死！
　　“咦？你看这里！”小猪指着那画中人的眼睛，我凑近一看，那女的眼珠扁长，像猫的眼睛一般。楼上叮叮当当声渐渐小了，我和小猪赶紧把画放好，坐回沙发上。
　　“你们两个年轻人还不过来帮忙！”叶叔喘着气喊着。
　　小猪一把拉起我，兴奋的说：“走！走！走！去看看楼上有什么好玩的！”
　　其实我也蛮好奇的，小猪和我一溜烟就往楼上跑去。小猪故意跺着脚上楼，还大声喊着：“‘耶稣’！我来帮你啦！“”
　　楼梯是木制的，咯吱咯吱地响，听起来好像叶大叔快散架的老骨头。我跟着小猪后面，也上了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