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恶》丘比特大叔

10、第 10 章

　　摇摇晃晃，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脑袋很疼，睁不开眼，只听得见重重地木头“咯吱”的声音。良久，才看清，原来我在一个巨大的木制囚车中，很多人横七竖八地压在我身上，费力地抽出手来，红色的刀印还在手背上。抬头四处看看，已经不在山洞里面了，囚车蜿蜒在青山绿水中，阳光灿烂，阵阵隆隆声，这里好像是我曾经梦到过的反转山。我用力地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可是太重，根本挪不动。
　　“哎呀？你竟然醒了，罕见的。”车外，一个人看了看我，“来个人帮把手。”
　　囚车开了扇门，进来两个人，一个人拉住我的手，把我从人堆中往外扯出来了一些，另一个人手里拿了根棍子，狠狠的朝我后脑勺砸去，一阵耳鸣，我又晕了过去。
　　晃晃悠悠，压在身上的重量慢慢减轻，我被两个人抬了起来，扑通一下，被扔进了水里，身体酸软的很，迅速的向下沉着，水不停地涌进口鼻中，我要死了吗？渐渐没了意识。
　　慢慢打开眼皮，阳光好刺眼，我平躺着，浮在水面上，水暖暖的。我举起右手，一面挡住阳光，一面在看手上是否有伤口，端详了很久，那条细细长长的伤口，变成绿色了。一愣神的功夫，那水就变得冰凉，又将我扯进水底，不停地往我口里灌，越深越暗，直到身体没了感觉。
　　脑海中，无数影像侵袭而来。
　　燥热。
　　她默默坐在床头，心疼地说：“小心身体，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老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
　　“喂～你听得到吗？”她傻傻地冲着墙壁喊着，“下次我一定带你来这里！”
　　……
　　“你做好心理准备，”她坚定地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
　　拼了命的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喉咙“咕噜咕噜”，而眼泪哒哒地落，咸咸的。
　　操！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开始往上飘，飘离了身体，飘离了水面，越来越高。山间还是不断出来“隆隆隆”声，猛地轰鸣在我耳边，眼前一片漆黑，耳鸣中悠悠模糊地传来一个声音：“想忘记吗？彻彻底底地。”
　　“想！”声音来自背后，扭头看见另一个人。
　　“拿去，杀了另一个自己，让那段回忆死掉。”黑暗中泛着微光，悬浮着一把砍刀，“或者杀了所有的自己，你就不会再痛苦了。”
　　他不再说话，伸手握住刀柄，砍刀的光亮越来越强，稀释了这片黑暗，那把砍刀在他手里慢慢生锈，泛出了土黄色，那张陌生的脸只剩怨念了，重新落回地面，原来不只是他，很多人，聚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又起微风缕缕，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很久，风止，坠落，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什么东西抵住了后背，一个熟悉地声音：“向右一点，否则插不进去的。”
　　匕首从后背刺了进来，剧烈的疼痛，胸背间快要涨开，我努力的喊：“不要！”，更大的痛苦涌上喉间，绿色的血液迅速晕染开，“救命！”，无以复加的痛从后背到脑袋，手脚不由自主的狂挥乱颤，每动一分，就疼一下。匕首只停了一会，又开始慢慢向更深处钻，脸都麻了，眼前是灰色的布，就定格在这片模糊，睁大了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为何，被我杀死的他，最后的脸上却浮着一张笑容。我再一次飘离那个身体，很多闪光的画面从他身体中涌出，瞬间消散。
　　“起来了！”一个人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做了什么梦？笑成这样！”
　　猛的睁开眼，一下坐起身，喘着粗气，我这算是活过来了？叶叔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错愕地看着我：“该出发了，你没事吧？看你笑成那样，还以为你做美梦了，原来是噩梦，昨天刚和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快告诉我，做了什么梦？”
　　说话间，叶叔把我拉了起来，城主把短剑递给我，大家都凑过来，想听我的梦。我脑子乱成一团，该不该告诉他们？
　　“我又梦到反转山了，好多虚拟人……”我快速的想着，该不该告诉他们全部？但是这个故事太复杂了，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编撰。
　　“梦里的你怎么说？他有没有说过怎么离开梦境？”城主着急地问。
　　“他说他就是我，我不知道的他也不知道。”
　　城主有些失望：“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似乎知道了虚拟人是怎么形成的。”
　　大家一下子都被我的话吸引住了，围紧了些。
　　“很多人被丢进湖中，身体下沉，回忆上浮，然后痛的回忆就被放大，越来越清晰。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杀了其他人，就会忘记不想要的记忆。”
　　“一个声音？”
　　“我在梦中进入过两个人的意识，一个因为想忘记爱过，血液由红变绿，另一个已经是虚拟人，在死前露出了笑容。”
　　“还记得这两个人的样子吗？”叶叔随口问着。
　　“一个是我们河边救的那人，另一个人是昨天我亲手杀的那人。”
　　随后我缓缓的把那个真实复杂的梦从头讲了一遍，大家都呆住了。
　　许久，钱老板打破沉默：“那我们还去反转山么？”
　　“去！”兔妹子还在嚼着萝卜，似乎她并不那么吃惊，毕竟兔子很难有那么复杂的表情，“去找答案。”
　　“对！先抓个活的。”老顾言简意赅，“问问看。”
　　城主又抓着我让我重复了好几次那些梦中梦，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其他人都没有了睡意，于是大家决定继续赶路。
　　为了忘记，变成另一个人？我一路上都在想着。
　　不几日，我们走出了巨大的山洞，又过去几夜我没有再做梦，和大家反复讨论着那场梦中梦，纰漏太多，没有结果。别说活捉虚拟人了，这几天一个都没有碰到。
　　那条小河变宽了，水也缓了，就像这天地，不再局促在这山洞中，终于看到阳光了，也看到远处的群山了，天空似乎也有了日夜的区别。
　　“那就是反转山？”我问。
　　“只有老顾去过，我只远远的看着，虚拟人太多了。”叶叔略略显得心不在焉。
　　“这段路我们要改变行进方式，”城主皱着眉头，低头不断思考着，“晓霞目标太大，一个人独自走在最前面，离我们至少三十米，背包给我，记得走路的样子要像兔子一样。”城主闭目养了养神，接着说：“不必要的东西统统留在这里，我们快进快出，‘超级玛丽’也要留在这里。”停顿了一会，城主轻吁了一口气：“晚上再出发，今夜去明晨回，大家做好准备，养好精神！”
　　是夜。
　　微微月光，顺着河边，矮身在芦苇中小跑着，我在倒数第二的位置，身后是叶叔，跑跑停停，叶叔脸上写满了紧张。
　　不一会我手心闷出汗来了，不知为何，大家停了很久了。我憋着小口地喘着气，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能用劲的听着，河水哗哗声，草丛悉悉声，似乎还有人声。前面缓缓的移动着，我跟大家都趴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草丛中爬着。越往前，人声越清楚，不远处突然出现了火光，这才看得分明：那辆囚车。
　　大约四五十人围着囚车，车上横七竖八地叠着十几个人，一个人在囚笼里探着他们的鼻息。“这个……死了，拖出去！”那人一指，又拥上去几个人，把被指的拖了出去。
　　“哎呀？你竟然醒了，罕见的。”车外一个人惊讶道，“来个人帮把手。”
　　又进去两个人，一个把他从人堆中扯出来了些，另一个拿着棍子重重地朝他后脑打去。
　　“我靠！”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不就是我之前梦到的吗？”
　　钱老板用脚踢了我一下，示意我安静，叶叔慢慢爬到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跟着他，一行人慢慢地爬离这里。
　　“哈哈哈哈哈……”猛然听到很多人的狂笑声，远远看着他们把那死掉的人扔进了火里，“哈哈，烧掉回忆，烧掉回忆，我记不得了，我不记得了！”那些人癫狂的喊着，面目狰狞。
　　爬了好久，直到听不见也看不清，大家渐渐都站起身，变成快步走。
　　虽然已经走远，但脑子里一直绕着那群疯子的声音：烧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