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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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林青木没想到的是，会在桐溪镇见到戚柔——戚屿的母亲。
原来当日戚屿的肉身，是戚女士连夜动用私人飞机才能及时送达。事关人命，航线申请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赶在真云约定时间之前到达。
此后，戚屿的母亲每周都会来看他们。她每次来，都会带一堆补品，一半给戚屿，一半给林青木。
戚柔早就把林青木当作自己另一个儿子，在得知为了戚屿失去心头血之后，更是心疼。
“快，吃点这个，瘦成这样怎么得了！得多补补。这个也来点……”她一边说，一边往林青木碗里夹菜。
林青木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低声道谢。
戚屿在一旁笑：“妈，你别吓着人家。”
戚柔回想起当初那两次不愉快的见面场景，也不管林青木是否注意到，狠狠剜了戚屿一眼。随即又换上明媚的笑容，继续给林青木夹菜，转眼间他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林青木望着面前摇摇欲坠的“小山丘”，趁着戚柔转身的空档，悄悄向戚屿投去求救的眼神。
戚屿接收到恋人无声的求助，眼底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他不动声色地伸出筷子，从林青木碗里夹走一半放进自己碗里，语气自然：“妈，这些我都爱吃，你不能偏心青木不爱我了啊。”
戚女士本想回怼，结果看见林青木碗里被自己堆得快放不下，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吩咐人重新拿了一个碗。
虽然林青木后面没怎么说话，但在他低头时，戚屿看见对方的耳尖微红。
戚柔公司还有很多事情，后面东西都是助理送过来。走之前准备带着俩孩子一起回去，戚屿担心林青木身体没有恢复完全，便放弃了。
心头血一旦损耗，恢复起来最是耗费心神。
戚屿不缺时间，也不吝精力，却唯独怕他落下病根。
如此，戚柔便没有强求，自己先一步回到禹城。
这些日子，他寸步不离地照料，事事亲力亲为，本该迅速好转的人，沉睡时间越来越长——
林青木开始频频陷入梦魇，有时昏睡终日不醒。戚屿守在床前，看着睡梦中紧皱着眉，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天戚屿看着林青木终于安稳睡去之后，单独找到真云，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像是料到戚屿会找到他一般，真云堪堪几句话便道明了原因——林青木血液本就吸引邪祟，更何况是心头血。
如今戚屿身体内拥有了林青木心头血，邪祟才转移大部分视线，若非如此，林青木只会比这更严重。
戚屿听到这，整个人都僵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不是有你们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真云递给戚屿一杯热茶，“我们能除邪祟，但是心理这块我们可不是医生。”
这杯热茶冲散心底那股寒气，闻言诧异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青木这人思虑过多，会因为在意的人患得患失，继而陷入无法自控的梦魇。我们之所以没帮他，是因为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他内心深处有太多桎梏他的东西。”
“可现在……”
真云打断他，说：“人一旦接收到无边的爱意及在乎，心中便会有一个声音撕扯着这段感情，这是他潜意识一直存在的东西。”
戚屿想到之前林青木心理问题，好似也是从一个时间段开始。即便最后自己将他从里面拽了出来，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一时半刻抹不去。
“这有什么难得，那些阻碍他的东西我都可以处理掉。”戚屿声音冷了下来，“以前缠着不放就算了，现在——倒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
真云听出戚屿话中深意，语重心长道：“你如今身上流着林青木的心头血，这因果已然结下，你们二人的命数早已纠缠不清，可不能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将彼此推入险境。”
这道理戚屿不可能不懂，只是心中气愤无处宣泄，憋屈得很。
回到房间时已经很晚了，戚屿身上带着凉意踏进卧室，临近床榻时，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细细描摹着床榻上那人的轮廓。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悬在林青木脸颊上方，虚虚勾勒着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弧度。
林青木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伸手，摸到身旁空荡荡的床铺，心里一紧，立刻起身。
阳台的门开着，戚屿站在那里，林青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戚屿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吵醒你了？”
“没有。”林青木把脸贴在他背上，“……只是突然醒了。”
戚屿轻笑，握住他的手。
夜风微凉，远处是桐溪镇最高的山脉。
“戚屿。”林青木忽然开口。
“嗯？”
“戚屿……”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
戚屿转身，把他搂进怀里：“又做梦了？”
“嗯。”
戚屿牵着他的手回到房间，重新将人塞进被窝，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后背：“睡吧，我在呢。”
*
三日后，两人向黎秋和真云辞行，返回了禹城。
林青木原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却不想戚屿竟为此大发脾气。为避免这位戚大少爷再次动怒，林青木只得随他一同回了戚家。
戚柔得知林青木要来，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吩咐阿姨将四楼那间带落地窗的客房收拾出来。这间采光极佳的卧室，正是戚屿特意嘱咐的——他知道林青木患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需要视野开阔的空间。
当林青木真正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的时候，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心头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这样细致入微的关怀，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或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林青木的梦魇症状渐渐减轻。
虽然偶尔仍会被噩梦侵扰，但只要戚屿在身旁轻唤他的名字，他总能立即从梦魇中挣脱，清醒过来。
林青木状态日渐好转，却不想戚屿又开始作妖了。
戚屿回到禹城后，体质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变化，累积的灵药的效力使得戚屿再重的伤转眼间就能痊愈。
这本是好事，却让林青木的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戚屿再一次受伤，林青木终于压不住火了。
“你说你，工地那些事情有专业的人去做，你去显摆个劲。”林青木又一次按住他拆纱布的手，心里的火终于爆发。
戚屿有些不敢看林青木的眼睛，浅浅活动了下刚愈合的胳膊：“……没事，你看。”
“不看！今天睡书房吧！”
卧室门第三次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戚屿摸了摸鼻子，转身去书房摸出备用钥匙。他迎上林青木错愕的目光，顺手反锁了房门。
“你——”
话未说完，林青木就被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陷入柔软的床褥。戚屿单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扯开衣领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你看，真的好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他听见戚屿带着笑意的声音：“要不……你再亲自检查一下，我好没好透。”
戚屿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身体毫无问题，反倒是林青木先撑不住了。
眼看着某人欲|火愈燃愈烈，中场休息时，林青木迅速画出一道金色法阵，波纹流转间将两人隔开。
戚屿只能苦着脸，跟阵法内某人干瞪眼。
最终认命地转身走进浴室。
那一夜，哗哗水声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息。
戚屿从浴室出来时，天边已泛起青白。
魂力烘干半湿的头发，走近法阵，法阵中林青木身上的被子被踢开大半，睡衣卷到腰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他站在床边看了半晌，忽然勾了勾嘴角，伸手轻轻一划——金色法阵无声溃散。
林青木在睡梦中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正好滚进戚屿怀里。戚屿顺势搂住，在他耳边低语：“小没良心的。”
林青木困得睁不开眼，往戚屿怀里埋了埋，含混地嘟囔：“……法阵呢？”
“不知道。”戚屿面不改色地撒谎，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后腰，“给你揉揉。”
林青木一个激灵，推搡着，只听见男人说，就揉揉不做什么。
男人床上的话，听听就行。
林青木再次被戚屿拉入热潮，好不容易喘口气，只听见他小声控诉：“说好中场休息的……”
戚屿眸色一暗，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睡衣扣子：“现在——是加时赛。”
这场赛事终于以林青木起不来床落幕。
戚母将热牛奶推向餐桌对面空着的座位，状似不经意地问：“青木呢？怎么不下来用早餐？”
戚屿端起咖啡杯，瓷杯边缘掩去他唇角未消的牙印：“太累了，还在休息。”
戚柔瞥见戚屿嘴角的痕迹，挑了挑眉，将手边的另一杯牛奶递给他，“嘴角的伤口再沾咖啡会发炎的。”她的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毕竟……最近流感很厉害。”
戚屿“嗯”了一声。
母子俩许久未见，再加上戚柔本就不讲究那些传统母子间的繁文缛节，便拉着戚屿细细询问他们这一路上的见闻。
戚屿捡着能说的，绘声绘色地给戚柔说了一番。
说到信物时，戚柔猛地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屿，有件事要跟你说。”她让刘姨取来一个信封，“前些日子收到一封给青木的信。”
戚屿蹙眉：“给木木的信？寄到我们家？”
戚柔颔首，“这就是奇怪之处，对方明显知道青木跟你的关系。抱歉……我擅自做主拆开了这封信。”
戚屿循着打开的痕迹，将里面泛黄的纸张取了出来。
信纸上“李岩”两个字的落款刺得他瞳孔骤缩，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张总是挂着伪善笑容的脸。
“整整五页。”戚柔的指尖轻叩桌面，“从‘童年创伤’到‘自杀倾向’，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冷笑一声，“最后还贴心地附上了私立医院的入院申请表。”
戚屿将信纸一点点折好，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李家那个养子？听说他养母宠得厉害，可惜……”他抬眼看着戚母，“宠坏了的东西，总要有人管教。”
戚柔会意，抿了口咖啡补充道：“李家最近资金链吃紧，偏巧这位养子又丢了工作。”
“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干，警告一下。”
戚柔低着头笑了，自家儿子这护短的样子跟自己如出一辙。
两人在餐桌上所聊的事情，林青木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知晓。
这样的货色，戚屿怎会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林青木日渐安稳的生活。他要亲手斩断那些纠缠不休的过往，让林青木彻底挣脱回忆的桎梏。
他要他自信，步履坚定地迈向属于他的璀璨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他将永远会站在他身旁。
禹城的冬季，寒风如刀，凛冽地刮过行人的脸颊。
街上的人们裹紧大衣，低着头匆匆赶路，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
不远处，商业大厦的巨型电子屏正循环播放着一则新闻：
【李氏资产出现严重经济危机！！】
【李家名下投资医院涉嫌灰色产业链】
……
据了解，李氏集团因名下医院被曝涉嫌灰色产业链，引发连锁反应——资产遭查封、合作方撤离、舆论持续发酵。
直系亲属深陷漩涡，面临法律调查与舆论声讨。
该事件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养子李岩在这次事件里不见人影。
书房里，电脑屏幕的冷光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鼠标滚轮不断下滑，最终定格在某条信息上。
戚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地低语：“李岩的养母……这么着急把人送出国，倒像是手里有什么把柄被他攥着。反倒把亲儿子留在身边共患难，这家人可真有意思。”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戚屿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爆发出黎秋夸张的惊叹声：“我去！李岩他妈真是个狠角色啊！亲儿子留着挡枪，养子倒送出去避难。这剧情要是写成小说，不得水个三五十章的？”
好在戚屿对黎秋有所了解，在他出声前就将手机移得老远，等那边说完才不紧不慢地接话：“这样也好，省得麻烦。反正……这辈子他若是想要安稳度过余生就必须待在国外，永不入境。”
“哟？”黎秋在电话那头夸张地拖长音调，“我还以为你要亲自下场，好好“招待”一番呢？”
戚屿轻嗤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语气散漫却带着几分凉意：“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从来不做。”
那边话锋一转，询问道两人最近怎么样。
戚屿三言两语简单概述近况，听筒那边的黎秋苦哈哈说着这段时间自己是如何被折磨，如何被真云监督着训练。
自从眼睛恢复正常之后，真云便让黎秋学着操控这股力量，让他能真正驾驭这份能力为他所用。
书房的门锁轻轻转动，林青木趿着软底拖鞋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睡醒了？”戚屿伸手将人揽到身边，就着他的手咬了口鲜甜的蜜瓜。
某人刚偷吃完，还意犹未尽地在手指上亲了一口。
下一秒就被林青木捏住脸颊，那张俊脸被他揉得变形。“明天陪我去个地方。”林青木说。
戚屿连眼睛都没眨：“好。”
林青木挑眉，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不问去哪？”
脸上的力道轻得像挠痒痒，戚屿轻易就化解了，反手将人扣进怀里。林青木也不挣扎，顺势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仰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随着戚屿开口，林青木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胸腔震动：“天涯海角都陪你去。”
林青木忍不住笑出声，指尖戳了戳戚屿的心口：“戚屿，你好像个恋爱脑。”
戚屿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是恋爱脑，是林青木脑。”
第二天下午，两人不约而同地换上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跟戚女士打过招呼，便开车前往目的地。
南淮与北俞之间横亘着整个禹城中心，车窗外的高楼与街景如走马灯般飞速倒退。
他望着窗外出神，直到车身微微一震停稳，副驾驶的门被戚屿拉开，冰凉的空气涌入车内，他才惊觉已经到了目的地。
暮色沉沉，墓园的石阶上覆着一层薄霜。
林青木站在那座熟悉的墓碑前，指尖轻轻划过上面刻着的名字。
戚屿站在他身后半步，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以前觉得，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林青木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但现在忽然觉得……他可能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戚屿走近一步，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掌心温热。
“他会的。”
林青木侧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
戚屿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神色认真：“因为他把你教得这么好。”
林青木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眼眶却微微发热。
“我名字也是他取的。”林青木像是陷入回忆一般，声音低了些。
林院长：青木青木——拥有像树木一样坚韧不拔的品质，我希望你能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能够坚强不屈，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度过一生。
林青木抬手揉了揉鼻子，像是掩饰什么情绪，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轻轻放在墓前。
“以前每次考试考好了，他都会偷偷塞一颗糖给我。”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即便后面我十六，十七岁他依然如此……直到后来……再也没人给我糖了。”
戚屿看着他，忽然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
“现在有了。”
林青木愣住，盯着那颗巧克力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拽住戚屿的衣领，把人拉近，额头抵在他肩上，闷闷地笑了一声。
“戚屿。”
“嗯？”
“我有没有说过……”他抬起头，眼底映着暮色，明亮而温柔，“……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戚屿看着他，唇角微扬，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现在说过了。”
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风也静了下来。
戚屿牵住林青木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走吧，回家。”
林青木回握住对方宽厚的手掌，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脖颈，可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他从指尖一路暖到心口。
他低头将半张脸埋进驼色围巾，却藏不住眼尾漾开的笑意。
一步一步，林青木慢慢跟在戚屿身后，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戚屿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正严丝合缝地扣住自己的指缝，像是怕漏掉一丝温度。
像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突然被揽入港湾，又像悬空多时的脚终于触到实地。
林青木悄悄收紧了手指，任由对方带着他穿过层层不断的石碑，视线两旁景物再一次飞速倒退，而这次——
目的地是幸福。
浮木终将泊岸，化作岛屿的骨骼。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