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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明了 ...

  •   翌日一早,舒云由莲房服侍着穿戴稳当,淡紫色缠枝玉兰宫装显得舒云吹弹可破。

      昨夜她已经派人告知简亲王府,毕竟宗人府象征皇家地位,想必简亲王已经震怒。

      “昨儿个西院那位闹了好一通,非说咱们污蔑她,若不是姑姑想得周到,借着都虞司下手,想拿思秦姑姑的把柄可不容易。”

      莲房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

      舒云挑了一支白玉簪,“虽说此事与她难脱关系,我却也担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今日是赏是罚,还未可知。”

      虽说这么说,舒云却明显心情不错,没了思秦的掣肘,她可以调度宗人府的一切物件,照顾三个孩子更方便些,只不过协助宗正审查案子的机会也更多,接触的条文也更复杂,若是碰到宗室的婚丧嫁娶,她更是要核算花销,从银库发补贴。

      而八旗制度已经存在三十多年,宗室阶层飞速壮大,协助管理宗室的一把手位置并不轻松。

      舒云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的社畜生活,她擦去过浓的口脂,起身往外,“走吧,简亲王今日会来,先去候着。”

      到了主殿正堂,舒云一眼瞧见几个佩刀的红甲旗人,便知简亲王大概到了,遂站在廊下缓了缓,上前行礼。

      “简亲王吉祥。”

      上座‘咔擦’咬果子的声音停下,传来一道明朗的少年声音,“宗人府如今挑掌事姑姑,难不成是按照挑秀女的标准?倒是稀奇,皇叔用人,不拘一格啊。”

      舒云眉头轻皱,直觉说话那人不是德高望重的简亲王,抬起头看去,先是被那人一张俊脸吸引一瞬,接着看见他头上的资料卡。

      ‘康熙朝九阿哥胤禟,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七日,于雍正四年革去宗籍,卒于保定圈禁所。’

      是一条无功无过的评价,而此时刚刚十六岁的胤禟意气风发,浓密剑眉下星目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舒云再次福身,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简亲王放下茶盏,“赫舍里氏,你监管不力,造成昨夜的惨剧,好在你及时上报,控制火情,功过相抵,现在将来由一一说来。”

      舒云示意太监将昨晚的刺客和思秦身边的宫人叫来,说了他们勾连犯案的过程,整个过程好像她亲眼目睹一般,几个宫人百口莫辩,很快吐露实情。

      简亲王脸色越来越黑,一拍桌子,“胡闹,将思秦带上来。”

      听到简亲王暴怒的声音,舒云知道自己赌对了,昨夜那场大火显然烧起来更有利。

      她不动声色地微勾唇角,猛然间察觉到一道视线从上座投来。

      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胤禟似笑非笑的视线,对方丝毫没有不自在,反而将手中茶盏向她扬了扬。

      舒云垂下目光,假装没看到,不多时思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等太监将她拖进屋子,思秦立刻喊冤。

      “宗正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更不知宁古塔怎么买通门房溜进来,奴婢只是一个银库主事,哪里犯得下这种手脚。”

      简亲王怒道:“还敢狡辩,你的宫人已经交代,你收受宁古塔的财物,里应外合趁夜纵火!”

      “奴婢真的没有,现如今当家做主的都是舒云姑姑,就算她年纪轻犯了疏漏,也不该全栽到奴婢身上。”

      简亲王冷哼一声,“本王懒得听你嚼舌,来人,上夹板。”

      舒云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都是电视里惨烈的模样,她毫不怀疑真实场景比电视惨烈得多。

      可是,她晕血啊 !

      舒云脸色发白,还要保持仪态,蜷缩的指尖微微发抖,哪怕只是想象那种画面,舒云便觉得眼前发黑。

      “宗正大人。”舒云语速很快,“奴婢有办法验证此事,免得污了大人的眼。”

      “赫舍里,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思秦趴在地上,抬头仰视舒云,恨意犹如实质。

      舒云朝太监耳语两句,这才道:“要怪只怪你作恶太多,又满心轻视我年岁尚轻,你怕是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很快太监抬着两个带锁的箱子进来,几下劈开锁,露出里面的银票。

      “这是从思秦院子里的火墙内搜出的财物,账册也在里面,其中就记载着她与宁古塔的交易,昨日奴婢猜到她们会销毁账册,特意派人进去搜屋,整夜看守,这才保下账册。”

      舒云翻到最新一笔账目,呈上去,“请宗正大人过目。”

      思秦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会猜到账册在火墙里。”

      舒云还未回答,倒是看戏的胤禟抚掌,笑道:“没地方藏赃的贼,当然会放在眼皮子底下,那便好办了,只需找她平时经常接触,而搜屋时特意避开的地方即可,你说是不是,舒云姑姑?”

      猝然被cue的舒云起身顿首,“九阿哥英明。”

      不管怎么说,拍马屁总不会错,舒云很快告诉自己稳住,以后和皇室打交道的时间多着呢,婚丧嫁娶,晋封行赏,一桩桩的,都要处理。

      其实她是从和珅的空心墙得到灵感,宗人府之前握在思秦手中,折腾出来一面藏宝墙很轻松,总之舒云对太监下了命令,砸墙刨地双管齐下,总是顶用的。

      胤禟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不再回答。

      思秦这次彻底慌了,狡辩都变得语无伦次,可惜这次简亲王连话都懒得和她讲,直接吩咐拖下去。

      “冬果尔思秦串通外人谋私,罪行严重,罚去浣衣局办差三年,所有赃物上交,罚期满后方可归家。”

      思秦面容灰白,不可置信地摇头,她是镶黄旗冬果尔氏的人,身份尊贵,怎么会落到浣衣局?

      她愣愣看向舒云,这个在她看来不值一提的对手,竟然有把她踩在脚下的一天?

      舒云站着,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宫女思秦,以后务必克尽本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所有人都知道,思秦彻底惹怒简亲王,以后宗人府能当家作主的,只有刚刚及笄的舒云。

      简亲王这次亲自坐镇,彻查宁古塔嫡支长子行刺次子的案子,和宁古塔怀庆私盗财物并外逃出京的案子作并案处理。

      这次有确切的罪证,相关证人改口很快,很快真相大白。

      原来宁古塔嫡支两个儿子性情各异,长子喜好享乐,没有功名,次子却年纪轻轻考中举人,同样是嫡出,次子继承家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长子心生妒恨,设下圈套,纠纷产生后宁古塔怀庆百般辩解,可长子推波助澜,终于在一次争执中,宁古塔怀庆失手将花瓶砸到一位族伯身上,老人卧床几天后去世,案子也由宗人府介入。

      宁古塔怀庆交代,“我那几日被关在祠堂,根本没有逃跑的念头,只想着查出来后还我清白,是我的哥哥迷晕我,将我送出京城后,再带人找来。”

      长子满心悔恨,原本他能够继续享受宗族的庇护,一辈子吃穿不愁,现下已经无路可走,只好认罪。

      舒云亲自送走宁古塔怀庆,满地霜白,她回看森严的宗人府,觉得不像之前那般沉郁。

      离开前她注意到宁古塔怀庆头上的资料卡不再显示偷盗罪行,心里大致明白,资料卡果然只会显示世俗意义上的既定罪行,而不是真实情况。

      这样也好,系统提醒她的也是真实现实的状态。

      “姑姑这两日累了精神,不如先回去歇着,奴婢灶上还煨着酥酪,正好暖暖身子。”

      没了思秦,舒云成了唯一的姑姑,莲房也放下满满的防备,开始折腾起吃的。

      舒云莞尔,“不急,咱们去看看瑚佳氏的孩子。”

      两人回去取了食盒,装上小孩子容易克化的糕点,还盛了三碗乳鸽汤。

      又让两个宫人抱着两床崭新的棉被过去,舒云只是夜里见过他们,待弄清身量再裁棉衣。

      宗人府的空房着实不是个好去处,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宗室闻之色变,圈禁空房的人不得踏出院门半步,吃喝用度都是从门上的洞送进去,洒扫宫人也只会来取走排泄物。

      舒云迈入冷清的院子,屋里细碎的声音很快停止。

      谢绝莲房进去把三个孩子叫出来的提议,舒云一个人进了黑黢黢的房间,正对上瑚佳容予戒备的双眸,而另外两个孩子......

      舒云环视一圈,看到床榻上鼓囊囊的一团时勾起唇角。

      “罪臣瑚佳容予拜见姑姑。”

      算着日子,瑚佳容予在宗人府待了两年,早已不是昔日养尊处优的上三旗子弟,可骨子里的韧性还是能从眼睛里看出。

      舒云放低声音,“容予怕我吗?”

      瑚佳容予有些意外,还是抿唇点头,“有一点。”

      舒云笑笑,“我瞧出来了,但容予其实也没那么怕,你怕的是我会吓到弟弟妹妹,是不是?”

      床上的团子动了动,似乎掀开一个角。

      “去叫他们出来,我带了好吃的。”舒云打开食盒,乳鸽汤的香味飘出来,还有糕点的甜腻气息。

      床上的被褥又动了两下。

      舒云轻轻推推容予的肩膀,示意他去叫弟弟妹妹起床,见他不太情愿,又道:“你放心吧,我即便是宗人府司官,也没有残害宗室的权力,这两日天寒,送来的饭菜大多半路就凉了,你也不想弟弟妹妹吃坏肚子吧?”

      容予这才点头,脚步放得很轻,走了两步又回头,“姑姑这次来,会不会提起故人?”

      舒云无奈,这孩子的戒心太重了,细想也有情可原,从尊贵的旗人少爷到如今受尽磋磨,性情肯定受影响。

      “不会。”

      容予颔首,掀开被子,看到容容和容泰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顿时皱眉,“之前的暖帽到哪里去了?”

      他作为大哥,有时候还是很严厉的。

      容容眨眼,“说好了一人一天,今天该大哥了。”

      “我不需要。”

      “那便都不戴,反正大哥冻病自己,我和容泰离了大哥也活不长。”

      容予只得服软,“好,舒云姑姑来看咱们,你们规矩点。”

      舒云打开食盒,招呼几个孩子坐下,外面的宫人立刻进来换被褥,还按照舒云的吩咐塞了汤婆子暖着。

      几个孩子仿佛鹌鹑一般,挤在舒云对面,见宫人进来,容泰扯着姐姐的衣角要抱抱。

      容容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记着之前顶撞舒云的事,她打心底觉得舒云会记仇,因此也没心情抱。

      舒云推过去一牒南瓜蒸蛋,含笑道:“容泰,趁热吃。”

      小孩子很快被香味吸引,触碰到温热的瓷碗,似乎很稀奇,慢慢用手捧着。

      舒云起身,将南瓜蒸蛋划开,方便容泰吃,兴许是她的举动太温柔,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看着饭菜吞口水。

      “吃呀,愣着干什么?”舒云看容泰吃得香,又拿出帕子给他当围嘴。

      容予抿唇道谢,吃了起来,乳鸽汤一入口,暖意顺着喉咙流向全身,他一口气将汤底连同小南瓜吃完。

      舒云看着容予狼吞虎咽,有些心疼,容予的确稳重,但他在长身体的年纪,脾气可以收敛,饥饿本能是忍不住的,她推过去牛乳,“慢些吃,别噎着,一会胃该不好受了。”

      容予低声道谢,看着牛乳有些走神,他有多久没见过牛乳?以前在家取之不尽,现在一碗难求,容泰更是出生后从未见过。

      容泰似乎很喜欢喝牛乳,推开别的饭菜抱着碗,热腾腾的牛乳滑腻香甜,“还要。”

      容予正打算把自己的递过去,却见舒云从小桶里又盛了一碗。

      容予不可思议,可空气中浓郁的奶香提醒他,舒云真的带了整整一小桶的牛乳!

      他太珍惜这些食物,生怕容泰弄洒会浪费,扶着碗看着容泰脸颊一鼓一鼓,脑门出了一层汗,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能让弟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真好。

      舒云托腮看着,眉眼弯起,看来瑚佳氏的任务不算难,两个懂事的哥姐儿就能招架小家伙。

      只有容容犹豫半天,一咬牙将碗推开,晶亮的眸子满是倔强,“我之前误会你,没道理再吃你的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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