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四年的倾城之恋》成雾不成雨

1、第 1 章

　　大红裙摆曳地，白皙的脚腕上却戴着一串佛珠，诡异而艳丽。丝绒座椅上，红酒杯被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
　　余珠低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放下酒杯。
　　“叔叔。”余珠俯身勾起跪在地上的男人的下巴，甜腻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就像孩童的喃喃声。
　　手指一转，男人的咽喉被狠狠掐住，余珠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叔叔，你可有想过今日？”
　　被捆在地上的男人双眼圆瞪，嘴里发出呜咽声。不知过了多久，余珠松开了手，男人白皙的脖颈上是明显的五指红痕。
　　男人在绳子的束缚下依然保持着跪坐着，只不过脑袋已经耷拉了下去。
　　余珠探探鼻息。
　　啊，已经死了啊。
　　??
　　余氏满门名士，书香世家，如果说名门最看重的是礼节，那余珠在家族里就是个败类。
　　南都市郊，余家老宅里。
　　晚霞落在女孩妩媚的小脸上，衬得眼尾更显一抹嫣红。
　　余珠跌坐在谢蕴的书房门前，脸贴在门上。
　　“小叔叔，你救救我，我要死了。”余珠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娇媚婉转的声音，但情不自禁。
　　“咔哒。”门被谢蕴打开。
　　余珠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背着光，她看不清谢蕴的神色。
　　一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一手吃力地扶着门框，桃花眼动情地盯着谢蕴，余珠再次低低地哀求：“小叔叔，我难受，求你救救我。”
　　听起来却更像是讨好与勾引。
　　谢蕴没说话。
　　见谢蕴不理她，余珠便吃力地想去够他的手臂。但现在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一不小心便又狠狠地摔了回去。
　　“小叔叔。”余珠眼含泪水，也不知是不是摔疼了。
　　放平日里她根本不敢如此放肆，但现在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又委屈又可怜。但小叔叔根本就不理她。小叔叔真狠心。
　　在余珠看来仿佛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谢蕴终于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然而却是走向她房里——的浴室。
　　余珠有些失望。
　　谢蕴将她扔进了浴缸里：“接冷水泡着，我叫医生过来。”
　　平日里谢蕴说话一直冷冷的，现在余珠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却又直觉他生气了。
　　谢蕴转身便出了浴室，干脆利落地从外面将门锁上，像是防着余珠偷偷溜出来一样。
　　余珠没辙了，今晚她狠了心给自己下药想勾引谢蕴，结果谢蕴根本就不买她的帐。
　　也幸好现在正值七月，泡在冷水里倒也不冷。
　　浸着丝丝凉意，余珠发热的头脑好像慢慢恢复了一点神志。
　　说实话，刚刚挺丢人的。这么放荡，她还是第一次。
　　从谢蕴离开后，外面一直静悄悄的。余珠难捱地泡在水里，开始走神。
　　……
　　“余珠，穿好衣服再出来。”
　　谢蕴好像很怕她裸奔，平日里他根本不这样。怕不是被她今晚的大胆操作给吓到了。
　　家庭医生坐在客厅里提着药箱等着。来之前谢蕴已经打电话给他说明了情况。他本以为会很棘手，毕竟，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可以药可以治的，本质上它根本就不算病，顶多吃点降火的药物或者试试扎针灸有用没。
　　但现在看着余珠他暗自松了口气，她看起来状态似乎还不错。
　　其实余珠也就从一粒药上削了一小截，怕的就是自己彻底失控。现在这情况，她还得庆幸自己没下猛药。
　　医生把把脉，给她配了一些清火的药就起身告辞了。毕竟这氛围、这环境就很尴尬。
　　虽说两人以叔侄相称，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孤男寡女，谁知道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年轻人的什么情趣。
　　看着将医生送至庭院里回来的谢蕴，客厅的灯光很亮，但余珠潜意识里她觉得现在谢蕴的脸很黑。至少那层白皙的皮肤下应该是黑锅底色。
　　她不敢说话，但眼见着谢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去了楼上她又很慌。她希望谢蕴能说点什么，最好骂一骂她，不然她不安心。做错了事，她害怕也愧疚。
　　犹犹豫豫，余珠朝着楼上走去。
　　径直走到谢蕴的书房门口。只要在家，大部分时间谢蕴都是在书房里的，甚至有时候接连几天在书房里住下。
　　“叩叩叩。”余珠小心翼翼地敲门。她真怕谢蕴连门都不给她开。
　　幸好，谢蕴将门打开了。余珠看着他的脸色，从他的身侧挤进门里。
　　“出去。”不带感情。
　　余珠真的觉得今晚谢蕴很凶。
　　“我已经好了。”余珠瓮声瓮气地回答。
　　谢蕴冷着脸没说话。
　　余珠知道他现在不想被打扰。但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走了，怎么都得说些什么，不然明天见了得多尴尬。
　　“小叔叔，你说点什么吧，骂一骂我。”余珠主动提起。
　　谢蕴瞥了余珠一眼，有些不耐地拨了拨自己的手表：“快十一点了，回去睡觉。”
　　完了，谢蕴连骂她的耐心都没了。
　　“哦。”余珠还想补救，“我……”
　　没等她话说出口，谢蕴的声音便先一步传进了她的耳朵：“明天余老师要回来。”
　　他口里的“余叔”是他爷爷，现在余家的老爷子。
　　余珠一下子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下来，头低着闷声道：“小叔叔，我去睡觉了。晚安。”
　　“嗯。”
　　她好想求一求他，别把今晚的事告诉她爷爷。但她不敢。爷爷让谢蕴帮忙照看她，她的所作所为爷爷是肯定会问起的。
　　完了。
　　余珠是家族里出了名的不守规矩。在孙辈，不管是正宗还是旁支，她从小就是最调皮的那一个。
　　余家是个大家族，更是书香名门，世世代代，正宗旁支都是。古时就辈出名门儒士、文学大家，根据族谱记载，族上为官的更是不计其数。
　　在现代，便是大学教授也是比比皆是，涉及各个领域，更少不了出些大家。
　　而作为正宗的余珠这一脉，世代多学文，余珠的祖爷爷、爷爷、爸爸在古代文学上的造诣都不小。思想自然也受到影响，提倡儒雅的名门礼节等等，传统但雅致。
　　以前爸妈爷爷奶奶都住老宅别墅里时，观察着家里的东西，不管是摆件布置还是家庭氛围，余珠有时会想古时的名门贵族大抵也就如此了。
　　但不知是因为基因变异还是余珠她爸妈总是忙于学术研究没怎么管教她，总之随着余珠长大，她的性情与家里古典的氛围也越来越违和。
　　后来一家人想要搬到国外去，但余珠拒绝了。那时她已经十六岁，家人也没强求她，便随她留在了国内。
　　只是余老爷子不放心，便请求自己一个非常喜爱的学生住到老宅去，老宅资料多，顺便照看一下余珠。
　　而那个人便是谢蕴。
　　在余珠十四岁时，余老爷子因为及其喜爱谢蕴，便时常叫谢蕴到家里小住，那时谢蕴是个二十四岁的博士。他聪明，在学习上一直跳级，也就赶在了爷爷退休前让爷爷成了他的博士生导师。
　　虽然二人只相差十岁，但谢蕴毕竟是爷爷的学生，所以她一直称谢蕴为叔。现在余珠已经十八岁了，高考也经结束。这是他们认识的四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两年。余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算是大人了，可以凭自己的魅力追求谢蕴了。
　　从一次见面时，她就喜欢这个好看的男人。如果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那她对谢蕴则是始于颜值而忠于才华。
　　??
　　余珠提心吊胆混吃等死到第二天。余老爷子到达老宅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余珠没去接机，主要是余老太爷不同意，他认为接机太累了。在余家，不管余珠多咋呼，爷爷始终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的。
　　他们搬到国外的这几年，余珠会时常飞去看望爷爷。但因为这年是高三，基本没假期，学业太重，她便没去。
　　爷爷也没回来，怕打扰她的学习，但终究一直惦记着她。这不，刚高考完放暑假，余珠还没来得及订机票，爷爷已经兴冲冲地回来了，连招呼都没给她打。
　　听着楼下汽车的声音，余珠还在衣帽间里挑衣服。
　　按照余家尚古的礼节，自己的装束打扮是与相会见的人身份匹配的。虽然她不在意这些礼节，但见的毕竟是亲爱的爷爷，她愿意哄爷爷开心。
　　为了隆重地见爷爷，余珠精心打扮了一下午。衣帽间里衣服都散了一地，却依然没有选好哪一条裙子更合适。
　　更何况现在爷爷已经到了，余珠更着急了。
　　“小叔叔，”余珠朝着谢蕴的书房跑去，一路带着些微哭腔喊着，“小叔叔，过来帮帮我。”
　　正准备下楼迎接老师的谢蕴表情有点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闭嘴。”
　　听着谢蕴冷淡的声音，余珠突然反应过来昨晚自己因为药物难受时，也是这样求他的。
　　完了，小叔叔气还没消。
　　“小叔叔，你帮我挑挑衣服嘛。”余珠拉着谢蕴的手臂晃了晃。
　　余珠一直都知道谢蕴是个话不过的真直男，直男不好拿捏，但或许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谢蕴却对她一直很包容，所以撒撒娇对他也有用。
　　谢蕴犹豫了一下，没再下楼，而是跟着余珠朝着衣帽间走去。
　　刚到门口，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各色裙子，谢蕴只觉得眉心直抽。
　　“把衣服捡起来收好。”
　　“啊？哦哦哦哦哦，好。”余珠踩着空隙蹦进去，一股脑将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对着谢蕴讨好地笑了笑：“小叔叔，你进来帮我挑挑呗。”
　　谢蕴瞥了她一样，面对余珠的撒娇，以前他没觉得有什么，但从昨晚的事情后，现在倒有些不太适应，而偏偏余珠一点自觉都没有。她倒是一点不尴尬。
　　谢蕴没进去，只是细细打量着余珠的妆容以及发饰。
　　而余珠不知道为什么谢蕴突然盯着她看，小脸却是一红，默默垂下了头。
　　“头抬起来。”
　　凶什么凶，一边看她一边凶她，什么癖好！
　　“哦。”余珠小声地嗫嚅。
　　谢蕴移开了目光，留下一句“米白色那件”转身便离开了。
　　楼下，余老爷子进门时客厅里一个人也没见到，孙女和学生都不来迎接，他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更没觉得有什么被冒犯，只是招呼着身后的男人和他一起坐下。
　　余珠嘴挑，在一次偶然机会迟到谢蕴做的饭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真是不仅优秀且帅，还会做饭的三好男人，那时余珠就愈发觉得自己眼光极好。
　　而在他十六岁时谢蕴来了后更是只吃谢蕴做的饭。某种程度上来说，余珠当初没跟他们一起出国，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国外，而她一直没说的是舍不得谢蕴，也舍不得谢蕴做的饭。
　　谢蕴也不喜欢有外人。于是，这两年除了钟点工会来以外，偌大的别墅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谢蕴从楼上下来，给余老爷子道歉：“老师，不好意思，刚刚在处理一点私事，没来及下来。”
　　“在意这些干什么。珠儿还没下来呢，怕是不要我这爷爷咯。”余老爷子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他一直都知道谢蕴若说有事，那便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了，“来，小蕴，过来。”
　　老爷子双手握着谢蕴的手拍了拍，又拍拍他的肩。他是当真很喜爱这个年轻人。
　　“来，过来，给你介绍……”
　　余老爷子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楼上便传来一声闷响以及余珠的惊呼。
　　谢蕴瞬间变了脸色。
　　“抱歉，老师。”说着两三步朝着楼上迈去。
　　余老爷子也有些担心，但看着匆匆上楼的年轻人，却笑而不语。
　　走到衣帽间，门是关上的。
　　谢蕴敲了敲门：“余珠。”
　　“嗯？小叔叔。哦，我没事，刚刚我把一个衣架子给弄翻了。”
　　听见余珠语调正常，谢蕴松了口气。
　　“小叔叔，衣服我马上就换好了，你等一等我，我们一起下去。”
　　门外没有传来回答声，却响起了脚步声，余珠有些失望，谢蕴已经离开了。
　　有些恹恹，但一想着爷爷回来了，余珠心情又好了起来。
　　余珠打开门，却看见谢蕴正在对面的房间里坐着等她：“小叔叔！”
　　真是惊喜。
　　余珠穿着那条他选的米白色长裙，脸上依旧是淡雅的妆容，长发被一直古藤发簪盘起。她五官本就明媚典雅，但平日里不爱打扮，这时看起来更有古典美人的韵味。
　　谢蕴从余珠身上移开目光，侧身让余珠走在前面。
　　旋转木梯下，一个陌生男人正斜斜靠在梯子扶手上。
　　余珠瞧着有些诧异。余珠并不认识他。
　　男人身着正装，分明身高腿长，身姿板正，但偏偏在男人抬头看她时，余珠觉得这人很不正经，怎么说，或许是，邪气？
　　余珠从心底里不由有些发怵。
　　楼梯马上走完，余珠快到男人面前了，这人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与这个男人对视着，余珠有些走神，可千算万算，掐指一算，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最后两个梯子那儿没站稳。
　　眼见直直要摔到地上，男人朝前走了一步。余珠落进了他的怀里，被男人拦腰搂着。
　　谢蕴收回了没来及拉住余珠的手臂。
　　近距离看，余珠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邪气了。他长得很好看，与谢蕴的帅气是不一样的。
　　短发散散地扎在脑后，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好看的丹凤眼里写满促狭，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勾起。
　　眉目含情，嘴角带笑，却又让人分不清真假，令人想要亲近，却又让人畏惧。
　　余珠不由得一愣。反正，他觉得这个男人比她都更好看，余珠自认是个没人，却没想到一个男人也会比她好看，一时间竟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不好意思。
　　直到谢蕴将他从男人的怀里拎了出来，她才知道难堪，脸一下便红了起来：“不好意思。”说完便往谢蕴身后躲。
　　余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眼里噙着笑意，这个小丫头依然那样毛毛躁躁，看起来人模狗样，在家里却哪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不过年轻人的事他可管不着，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余珠向着老爷子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爷爷，我好想你呀！”余珠到底没敢一下扑过去，毕竟爷爷已经上了年纪。
　　坐在沙发上，余老爷子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
　　原来那个男人叫傅司隶，是傅爷爷的幼子，十四岁后就一直长期呆在国外，今年已经第十年了。没依靠家族便自己成立了ArS集团，的确很厉害，而他这次回国就是打算将总部移回国内。
　　傅家与余家是世交，虽然一家从商一家从文，但丝毫不影响两家的关系。
　　一直在国外，难过余珠会不认识。
　　傅司隶上下打量了余珠一番，最后将目光看向她的脸，嘴角带着戏谑：“长得不错。”
　　看起来像只狡猾的公狐狸。好看却让人忌惮。
　　谢蕴眉头微微皱起。
　　听见傅司隶的调侃，余珠一愣，下意识拉住谢蕴的袖子。不是因为傅司隶的轻佻她害怕，毕竟是大家族的女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而是这个人的气质让她莫名畏惧。
　　傅司隶瞥见余珠对谢蕴下意识的依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也没再打趣她，与余老爷子闲聊了起来。
　　而余珠拽着谢蕴的手臂小声说：“小叔叔，我也想去做饭。你教我。”
　　她哪是想做饭，她是想躲开这个男人。
　　余珠没注意到谢蕴眼里的一丝笑意，只眼巴巴瞧他答应不答应，只见谢蕴颔首，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谢蕴和她呆了两年，怎么可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他也没指望余珠能帮忙，但小姑娘还是放在他身边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