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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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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兰堂漫无目的的走在横滨的街道上。
饥肠辘辘的他感觉身体叫嚣着疼痛,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他知道自己应该把中原中也带走,可是…
中原中也抱着他撒娇,用柔软的褚色头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他不想中原中也成为第二个魏尔伦,他被沈秋鹤川养的很好,在学校是同学心目中的热心肠,在家里是喜欢依偎着撒娇的小孩子。
大抵是自己不会养孩子吧,这般想着的兰堂勾起自嘲的笑容。
街角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头顶形成小块的光影。
逆着人流的身形,越发单薄,苍白的脸色让人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昏厥。
“兰堂可是为了等你一天都没吃饭哦。”江户川乱步坐在沙发上,两条纤细的腿在空中乱晃,他往嘴里塞着粗点心,眼神时不时瞥着显得心烦意乱的沈秋鹤川。
“嘛,乱步不要多管闲事。”太宰治一屁股挤开江户川乱步,伸过手去抢他手里的粗点心,两个人就这样打闹起来。
而另一边的中原中也就格外沉默,他知道了自己就是人型荒霸吐。
他不是真正的人…
“笨蛋蛞蝓,你是不是没脑子,你能吃能喝,有朋友,有家,怎么就不是人了。”太宰治一巴掌拍上中原中也的头,打断了他的沉思。
中原中也跳下凳子,追着太宰治跑了起来,江户川乱步在一旁鼓掌,吃着粗点心看得津津有味。
这条该死的青花鱼说得对,我就是中原中也,仅此而已。
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进行打宰大业。
沈秋鹤川被他们吵得心烦,扔下一句“我出去转转”,径直朝门外走去。
等他出去后,三个小鬼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会把兰堂带回来吗?”这个褚色的脑袋是中原中也的。
“乱步大人觉得暂时不会。”这个黑色的脑袋是江户川乱步的。
“嘛,打个赌吧。”唯恐天下不乱的脑袋则是太宰治的。
中原中也推了太宰治一下,不同意他的建议。
“一百袋粗点心!乱步大人猜一年!”江户川乱步扶了扶脑袋上的侦探帽,答应了太宰治的赌局。
“嘛,那我要一百罐蟹肉哦,两年。”
两双发着精光的眼睛齐齐盯着中原中也,他不仅后退一步,干巴巴开口说道:“那我赌三年,可是我对粗点心和蟹肉都不感兴趣啊喂!”
二人都把视线移开,笨蛋在这个家里没有说话的权利。
沈秋鹤川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家里孩子赌局上的中心人物,他捏了捏怀里小池上木给他的信,决定去买一块墓地,将他葬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俗称风水宝地。
可路上眼神总是不经意的四处打量,带着漫不经心地意味,又带着些许兴致阑珊。
还在期望些什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奔着和自己心爱之人久别重逢去了。
清醒一点啊,沈秋鹤川。
收回自己的心思,却在转角处遇见了心里挂念着的人。
沈秋鹤川下意识脚步一顿,躲在了泛着青苔的墙壁之后。
视野中的兰堂往常让沈秋鹤川爱不释手的黑色长发失去了光泽,显得有些干枯。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不住地搓着,试图以此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平日里如花蕊般红润的唇瓣呀泛着苍白,衬得脸色更无血色。
“笨蛋。”沈秋鹤川暗骂道,不知是在骂略显憔悴的他还是在骂心软的自己。
只是一直记挂着兰堂没有吃东西,会不会胃疼,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向不远处的店铺走去。
兰堂金绿色的双眸显得有些暗淡,他嘴里不住的呢喃道“好冷…真的好冷。”
身躯微微有些颤抖,在瑟瑟的秋风中找不到一丝温暖。
在他没有注意到地方,一个大型的哆啦A梦人偶的向他走来。
圆滚滚的身体有些同手同脚,显得有些许笨拙。
短小的四肢架着庞大的的躯体,走路有些晃晃悠悠。
玩偶停在了兰堂面前,遮住了路灯的光线,将他整个笼罩在身下。
远远看去,像玩偶给了身下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不成想竟然看见人偶手里举着宣传单。
是前面那家价格会令大部分人咂舌的店,贵的出奇。
沈秋鹤川会带着兰堂这家店,点上他所有爱吃的东西,和他在摇曳的灯光下碰杯。
又或是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给予兰堂,只为博他一笑。
他曾经与兰堂耍赖道:“笑一个。”
而后,兰堂脸上会勾勒出动人心魄的笑容,如一汪春水,将沈秋鹤川溺死在这池水中。
他红着耳朵扭过头,嘴不自觉的抿住,“给你给你,都给你。”
兰堂没想明白为何一个笑容过后,自己床头上会多出一个岛的证明,位于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屿,只是上面的署名人是兰堂。
他后来问过沈秋鹤川关于这座岛的事情,他只是弯起了眼眸,桃花眼漾出醉人的味道,却闭口不谈岛上的秘密。
我想要千金买来兰堂笑。
回过神的兰堂,看着被玩偶塞进手里的宣传单,他没兴趣。
随手将宣传单扔进远处的垃圾桶,他又开始发呆了。
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兰堂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自己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差了。
慑人的冷意从兰堂身上迸发,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拽住自己的衣服。
还是刚才那个人偶,粗大的手掌指向前方的店铺。
他拉起了兰堂,朝着手指的方向走去。
兰堂想挣脱,却发现这个人偶手劲儿格外大,他只用身体的力量不甩开他的手掌。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使用异能,怕被异能特务科盯上。
所以他只能被迫拉入店铺。
屋里空调的温度打得正好,踏入店门的兰堂就感觉一阵暖意。
是他最喜欢的温度。
女服务生端着最礼貌的笑迎上前来,“客人真是好运,今天是本店的幸运日,所有客人享受免单的待遇,饭后还有抽奖活动哦。”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家店还有这种活动的兰堂心底涌上一阵诡异的重合感。
他被服务生半推半拉的带着入座。
刚一落座,手疾眼快的服务生就端来一杯热水,温度正好,是可以直接送入嘴中的程度。
眼前全都是符合兰堂口味的菜肴,一丝不差。
他心头的重合感越发强烈。
稍微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他吃不下。
一直关注他的服务生,端着抽奖箱走上前来。
“您好,鉴于您今天的幸运,您可以进行一次抽奖。”
“只有我可以?”
服务生面不改色,依旧挂着最礼貌的笑容,“不是哦,今天来的客人都有的。”
兰堂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怎么会是沈秋鹤川。
他抛开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将手伸进抽奖箱。
上面赫然写着“一等奖”三个字。
服务生一脸惊呼,“天啊,您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抽到了一等奖,天啊,我做梦都想去巴黎,您居然…”
兰堂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些关键字眼,直接打断她的话“巴黎?”
是巧合吗?还是说…
兰堂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法国巴黎的往返机票,三天食宿全包!”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打断了兰堂的思路。
那个人手里攥着和自己一样的纸张,旁边的服务生也端着抽奖箱,不止他,
每一桌前都站着服务生。
紧接着又有人也发出惊呼,“我也有!”
接二连三的抽气声响起来,很显然,他们都抽到了这个奖品。
其他人就没有他们运气好罢了,不少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嘴里还发出“什么嘛,我也想要”之类的声音。
兰堂心里掠过一丝不知是失望还是理所当然的心理。
就是说啊,怎么可能为了自己。
他根本都不爱我。
兰堂收回自己的思绪,接过服务生手里往返巴黎的机票。
是明天下午的机票,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在明天下午前往巴黎,去理清自己的故事。
包括保尔.魏尔伦。
人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摘下头套,露出属于沈秋鹤川精致的面孔。
笨拙的人偶是他扮演的,机票也是他送予兰堂的。
根本没有什么抽奖活动,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句句不提爱,却处处是爱意。
兰堂走过和沈秋鹤川一起装修的酒吧,走过和沈秋鹤川背靠着背战斗的巷子,走过和沈秋鹤川坐过的长椅。
他们曾在吧台喝酒,巷子深处曾洒过沈秋鹤川为他流的血,他们曾在阳光正好的时段在长椅上晒过太阳。
他在这里用画笔勾勒出心上人的模样。
横滨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现在梦该醒了。
忽然,有些许凉意落到兰堂的鼻尖,脸颊。
他抬起头,纷纷飘落的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起舞。
今年横滨的雪来的格外的早。
现在只是深秋,天上却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路边的女生晃着身旁男友的手臂,他们在初雪里接吻。
兰堂忽的想起来他和沈秋鹤川要一起看初雪的约定。
“以后每年的初雪我们都一起看!”
沈秋鹤川皱皱冻得发红的鼻尖,眼里满是散落的星星,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旁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兰堂。
兰堂的指尖泛着红色,沈秋鹤川无端想起来川端康成的一句话“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爱你,从发丝到指尖。”
他不自觉的念出声,是这个时空里没有的动人的情话。
兰堂听见了,他不止指尖,就连耳朵都泛起好看的颜色。
热情奔放的法国人被内敛的东方人一句情话杀到了。
他拉住沈秋鹤川的手,两人相视而立,飘落的雪花落到他们的头顶,发梢,肩膀,还有心里。
从此,他们约定以后的初雪都会一起看。
可是,今年失约了。
兰堂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静默的欣赏着雪景。
他在看景,身后的沈秋鹤川在看他。
他遥遥望着兰堂。
今年的初雪,还是我们两个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