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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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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线从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冰冷而狭长的光带。
沈梵是被一阵尖锐的绞痛生生刺醒的。胃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令人窒息的锐痛。冷汗濡湿了她的额发和鬓角。她蜷缩起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昂贵的床单,指节用力到泛白。
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伴随着疼痛汹涌回潮——裴灼暴怒的质问,抵在落地窗上冰冷的玻璃触感,那带着血腥味的亲吻,以及后来在灭顶浪潮中沉浮的撕裂与沉沦。身体还残留着酸软和隐秘的钝痛,颈侧、锁骨甚至胸前,都有青红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身侧的位置是空的,床垫上还清晰地残留着另一个人的凹陷。
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持续的水声。
沈梵忍着几乎要呕吐的痛楚,挣扎着坐起身。宽大的白色浴袍滑落,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露出更多刺目的痕迹。
她环顾四周,这个空间巨大而空旷,装修风格是裴灼一贯的冷硬简约——冰冷的金属线条,大面积的深灰与黑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极致的奢华,也极致的冰冷疏离,如同他本人。
她的视线扫过床头柜,猛地顿住。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半杯清水,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药瓶,那是她的放在包里的胃药。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这个念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警惕覆盖。
浴室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裴灼赤着上身走出,水珠沿着紧绷的腹肌滚落,没入腰间的浴巾。他发梢滴着水,下颌线紧绷。
当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她时,沈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丝来不及完全掩去的疲惫,以及眼白上几缕细微的红血丝。
他的目光在她捂着胃部、脸色惨白如纸的状态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床头柜上的药瓶和水杯。
“药吃了。”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沈梵没有看他,也没有动。胃部的绞痛让她嘴唇失去血色,细密的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一股莫名的倔强涌上来。她偏过头,视线固执地投向别处。
裴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转身径直走出了卧室,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客厅方向,大概是去处理他堆积如山的工作。
沈梵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巨大的疲惫感和无处发泄的委屈再次席卷而来。
她最终还是伸出手,拧开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拿起那半杯凉水,仰头将药片艰难地咽了下去。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食道,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一路蔓延到心底。
过了片刻,沉稳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裴灼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旁边是两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
“把牛奶喝了。”依旧是那种平淡无波、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完,他没有任何解释或停留的意思,再次转身离开。
沈梵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杯牛奶上。
记忆的闸门被这熟悉的气味猛地撞开。
很多年前,在她胃痛难忍的时候,裴灼会笨拙又固执地给她热一杯牛奶,说这样能保护胃黏膜。他那时皱着眉,语气硬邦邦的,眼神里的担忧却藏不住。
这个微小得几乎被遗忘的细节,猝不及防地狠狠扎进她心底。她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她低下头,小口啜饮着。牛奶很纯正,没有加糖,是她一直习惯的那种寡淡味道。
胃部的痉挛被药物勉强压制,沈梵强撑着想要去洗漱,腿一酸没站稳,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沈梵再次听见裴灼剧烈的心跳声。
她抬头,撞进裴灼的眼眸里,呼吸都紧了。
她总是在想一件事情,是什么让她支撑着到现在?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是为了看见他完好无损、比跟她在一起时更好地站在她面前。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际:“逞强是你的新爱好?”
沈梵猛地推开他,抓起地上撕裂的丝质衬衫,布料在他昨夜的粗暴下已成碎片。“你出去,我换衣服。”
裴灼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嘴上却说不出好话:“又不是没见过,还干过呢。”
沈梵脸色一白,瞪了他一眼。
“穿这个。”裴灼从衣柜抽出一条未拆封的墨绿羊绒连衣裙扔在床上,“赔你的。”
沈梵穿好衣服后,出门就看见裴灼。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定西装,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紧扣,袖口处露出的腕表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下颌线紧绷,整个人恢复成她陌生的霁川掌舵人。昨夜那个被痛苦和愤怒烧灼的男人,仿佛只是沈梵混乱记忆中的一个幻影。
沈梵觉得,这一身衣服还真的很适合他,宽肩窄腰,配上他的脸,很让人垂涎欲滴。
裴灼很受用她的目光,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好看?”
沈梵看着他的脸出神,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裴灼靠得越来越近,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沈梵忽然心跳加速,正当她以为要被他亲吻时,裴灼笑了一声,直起身说:“送你回去。”
“电梯镜子里,两人并肩而立。她看见自己眼下那一点极淡的青,像长夜走过留下的影子;他也看见了,但没有问。
他们相处的方式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像在玻璃上写字,写完就擦,留下水痕而不留笔划。
推开沉重的公寓大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指尖无意间触碰到颈侧一处微微刺痛的痕迹。
司机早已经站在车旁等候,沈梵没傻到要去坐副驾驶,但也犹豫了一下。
裴灼在她旁边沉声说:“坐进去。”沈梵才抬脚。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几眼,确认人都坐好了,才缓缓出发。
路上,有行人突然窜出来,司机迫不得已急刹车,沈梵没系安全带,整个人都要往前撞,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脑袋要撞上副驾驶的椅背时,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如期,她被裴灼捞了回去,听见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胸腔震动,沈梵觉得心安。
司机慌忙解释:“有人突然跑出来,不好意思裴总。”
裴灼这才放开抱着沈梵的手。
“谢谢。”沈梵退回去自己划分的界限外。
“沈梵,不要再插手Rheinburg和霁川的合作了,你不蠢,应该能察觉出来。”
沈梵知道,自己参与进了一场斗争。
抵达Rheinburg公司所在的楼层,推开翻译部厚重的玻璃门,时间尚早,但办公室里已有不少人。交谈声、敲击键盘声在沈梵踏入的瞬间,被掐断了。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审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梵直走向自己的工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
关于昨天她当众和林曼曼起争执的消息,显然已经像病毒一样在部门里传开了,甚至可能添油加醋,衍生出各种版本。
她刚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脑,身后那熟悉的、带着尖锐攻击性的高跟鞋声便由远及近。
“沈翻译,”林曼曼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棱,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胜利者的姿态,在沈梵身后响起,“来得挺早啊?看来昨晚‘加班’……很辛苦?”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拉长了语调,充满了恶意的暗示。周围的空气更加凝滞,所有假装忙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沈梵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胃部的钝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她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声线开口:“你有事?”
林曼曼绕到她面前,双臂环抱在胸前,十厘米的细高跟让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着的沈梵。她今天穿了一套更显凌厉的黑色套装,妆容精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当然有事。”林曼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安静的办公区,“鉴于你在霁川裴总面前‘卓越’的表现,充分展示了你的‘能力’和‘责任心’,我觉得,再让你处理那些普通的合作案文件,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她顿了顿,欣赏着沈梵苍白的脸色,故意拖长了语调,享受着这凌迟的快感。
“所以,”她红唇勾起一个弧度,“从今天起,你手上所有与霁川相关的核心文件,全部移交给小李。他经验丰富,更懂得团队协作和尊重上级。”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沈梵一眼,继续道,“至于你嘛……我看后勤部那边积压了不少日常文件需要翻译校对,比如办公用品采购清单、保洁排班表、食堂菜单之类的。这些工作虽然琐碎,但更需要细心和耐心,正好适合你沉淀沉淀。”
这明显是赤裸裸的、极具侮辱性的贬谪!是将一个专业翻译的价值彻底踩进泥里的羞辱!
周围的空气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沈梵的反应。愤怒?崩溃?还是屈辱的沉默?
沈梵缓缓抬起眼,迎上林曼曼那双充满恶毒快意的眼睛。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委屈,只有一种近乎穿透人心的冰冷审视。这眼神让林曼曼心头莫名地一悸,那点胜利的快感瞬间被一丝不安取代。
“林总监,”沈梵的声音响起,平稳、清晰,没有任何颤抖,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工作安排,我服从。只是希望你在处理核心文件时,能比昨天更加‘审慎’。毕竟,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错误’,”她刻意加重了那几个字,清晰地看到林曼曼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放在后勤部的菜单上,最多是让员工少吃一顿红烧肉。但如果出现在价值数亿欧元的合同关键条款里……那后果,恐怕不是任何人能承担得起的。”
她的话瞬间剖开了林曼曼强装的镇定,直指她最心虚、最恐惧的核心!
林曼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精心修饰过的面庞隐隐有些扭曲。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恼羞成怒的尖利:“沈梵!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做好你自己的事!后勤部那边还等着你呢!今天下班前,把上个月的保洁排班表和下周食堂菜单的德语版给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心底骤然升腾的恐慌。
吼完,她狠狠地瞪了沈梵一眼,踩着仿佛要戳穿地板的细高跟,带着一身未消的怒气,快步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办公区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林曼曼的助理,一个叫小陈的年轻女孩,很快抱着一大摞文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同情,轻轻放在沈梵空荡荡的桌面上。
“这是……林总监让我给你的文件。”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梵的目光落在那堆文件上。最上面一份,赫然是《Rheinburg中国分公司第三季度办公用品采购清单(待翻译)》,下面压着《物业保洁月度排班表(需德语校对)》,再下面,是花花绿绿的《下周员工食堂每日菜单(中译德)》。每一份文件的标题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响亮地抽在她的专业尊严上。
“谢谢。”沈梵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伸出手,将那份刺眼的食堂菜单抽出来,放在了最上面。
整个上午,沈梵都埋首在那堆毫无技术含量、枯燥乏味到令人窒息的文件里。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打,将“圆珠笔(黑色)200支”、“洗手间每日消毒两次”、“周三午餐:红烧排骨、清炒时蔬、紫菜蛋花汤”这些字眼,转化成一行行标准的德语。
胃部的隐痛从未停止,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来自顶层公寓的冷冽木质香气,混杂着昨夜混乱的记忆,让她心烦意乱。
周围的同事偶尔投来探究的目光,但更多的是刻意的疏远和无声的孤立。在这个现实的名利场,一个被顶头上司如此公开羞辱和打压的人,无疑是危险的“传染源”,避之唯恐不及。
午餐时间,沈梵毫无胃口,独自去了茶水间想倒杯热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
“……看见没?林总监今天那脸色,啧啧,沈梵也真敢顶……”
“顶有什么用?现在好了,去翻译食堂菜单了!这跟发配冷宫有什么区别?”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她到底怎么得罪林总监了?就因为之前在裴总面前指了个错?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空降兵呗,一来就抢风头,林总监能容得下她才怪!不过……你说她跟裴总……之前裴总在会上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快别瞎说了!裴总什么身份?能看得上她?我看她就是不自量力……”
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每一个字都像细小的针,密密地扎进沈梵的耳朵里。
下午,胃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像有一把钝刀在里面缓慢地切割。冷汗浸湿了她内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她不得不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一只手用力按在胃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她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蜷缩起来的时候,前台的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只没有任何标识的、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沈翻译,有您的同城快递。”
沈梵强忍着不适,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文件袋很轻,封口处只用普通胶水粘着。她撕开封口,伸手进去。
指尖触碰到几张光滑的硬纸片。
她抽了出来。
是照片。
色彩鲜艳,像素清晰。
第一张:高级餐厅临窗的位置。裴灼微微侧着头,唇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对面,坐着精心装扮、笑容温婉得体的苏婧。苏婧正微微倾身,似乎在说什么,眼神专注地望着裴灼,姿态亲昵而熟稔。桌上是精致的餐点和红酒。
第二张:角度稍近。苏婧正抬手,似乎很自然地替裴灼拂去肩头一丝并不存在的灰尘。裴灼没有避开,只是垂眸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表情看不真切,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第三张:餐厅门口。裴灼正为苏婧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苏婧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姿态优雅。裴灼的手甚至还绅士地虚扶在她的后腰上方。
每一张照片,都抓拍得恰到好处,精准地捕捉着两人之间那种外人看来无比融洽、甚至带着一丝暧昧的氛围。
沈梵的胃部翻江倒海的绞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喉咙口猛地涌上一股强烈的腥甜。
“咳……咳咳……”剧烈的反胃感让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捂着嘴压抑地咳嗽起来,身体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药吃多了都有抗药性,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你……你没事吧?”旁边工位一个平时还算友善的实习生小张,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声问道。
沈梵用力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将那阵灭顶的晕眩和呕吐感压下去。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扶着桌沿,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坐直身体。脸色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渗出血珠
就在这时,办公区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一股无形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所有的窃窃私语、键盘敲击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沈梵抬起头。
裴灼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角落工位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梵身上。他身后跟着秘书Amy和两个神情严肃的高管。
整个翻译部瞬间落针可闻,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突然驾临的、掌控着他们合作方生杀大权的总裁。
林曼曼办公室的门也猛地打开了。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走了出来,脸上瞬间堆起无比得体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婉动听:“裴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方案还有什么需要……”
裴灼根本没有看她,甚至没有听完她的话。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牢牢锁住沈梵,迈开长腿,径直朝她走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在沈梵那堆满了《食堂菜单》和《保洁排班表》的、显得无比讽刺的工位前站定,一眼就看到了在桌面上的那三张照片,愣了一秒,随即便明白了。
沈梵仰头看着他,胃部的剧痛和心口的冰冷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裴灼深邃的目光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和唇上的血痕上停留了,没几秒,他移开视线,转向整个办公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权威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Rheinburg与霁川合作的项目,进入关键谈判阶段。为确保核心文件翻译的绝对精准和沟通效率,”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沈梵,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即日起,所有核心文件的最终审核及后续与霁川的直接对接工作,由沈梵沈翻译全权负责。”
轰——!
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死水,整个翻译部瞬间炸开了无声的惊涛骇浪!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曼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尽,变得一片惨白!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裴灼,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由沈梵……全权负责?那她这个总监算什么?!这不仅仅是打脸,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把她所有的权威和精心布置的陷阱踩得粉碎!
“裴……裴总?”林曼曼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变了调,尖锐地响起,“这……这恐怕不符合流程吧?沈梵她……她刚接手我们这边的项目不久,就算她参与过一次合作案翻译会议,但是也不能这样吧?而且……”她急切地想要找出理由,“而且她目前手头负责的是后勤支持类文件,突然接手核心谈判,恐怕难以胜任……”
裴灼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终于落在了林曼曼煞白的脸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审视。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将林曼曼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低沉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字一句,清晰地、只送入林曼曼一人的耳中:
“林总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沈梵工作出色,你却给她使绊子,你有没有想过……”
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刮过林曼曼瞬间失血的脸和惊恐放大的瞳孔,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她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