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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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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街角,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冰冷的墙壁弯下腰,剧烈的呕吐感翻涌上来。
她喜欢这样折磨自己。
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眼前阵阵发黑。她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只被遗弃的、濒死的动物。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裴灼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带着一身比夜风更凛冽的气息。他甚至没有关车门,几步就跨到她面前。
昏黄的路灯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他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沈梵,眼神深邃得像暴风雨前的海。
沈梵感觉到他的靠近,胃部又是一阵痉挛。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有力的手臂一把捞起。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甚至有些粗暴,将她半抱半拽地塞进了温暖的车厢后座。
“砰!”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喧嚣。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裴灼没有回到驾驶座,而是直接坐在了她旁边。沈梵被他身上强烈的气息包裹,混合着酒气和他惯有的冷冽木质香,让她头晕目眩。她想推开他,却发现浑身虚软无力。
“开车。”裴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命令的口吻,是对前面的司机说的。
“回苏河湾。”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沈梵蜷缩在角落,脸贴着冰凉的车窗,试图汲取一点冷静。胃痛和心慌交织,让她无法思考。
裴灼没有看她,但他的存在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他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沉默在车厢里蔓延,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车子驶入一个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地下车库。裴灼率先下车,绕到沈梵这边,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出来。他的手掌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沈梵胃痛得厉害,几乎是被他半抱着拖进电梯。
电梯快速上升,镜面映出两人狼狈的身影。沈梵脸色惨白,额发被冷汗黏住。裴灼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眼神晦暗不明。
“叮——” 电梯到达。
门打开,是一个视野极佳、装修风格冷硬简约的大平层。裴灼径直将沈梵带进主卧的浴室。
“洗干净。” 他丢下冰冷的三个字,转身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沈梵才找回一点知觉。她机械地清洗着自己,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脆弱、眼底带着浓重阴影的女人,感到一阵陌生和厌恶。她关掉水,裹上浴室里宽大的白色浴袍,走了出去。
裴灼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他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着深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目光相撞。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太复杂,像深海下的漩涡,有未消的怒火,有冰冷的审视,有压抑的痛苦,还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带着毁灭性的占有欲。
沈梵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彻底点燃了裴灼。
他猛地掐灭了烟,大步上前。沈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狠狠地抵在了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巨大的城市夜景在他们身后铺陈开来,万家灯火,却照不进这咫尺之间的黑暗。
“沈梵,” 裴灼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了太久、濒临爆发的风暴,“六年…你够狠!”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颈侧,带着烟草和烈酒的味道。沈梵被他强大的气场和肢体力量禁锢着,动弹不得。胃部的疼痛被另一种更尖锐的恐慌取代。她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易地反剪到身后,以一个完全被掌控的姿势。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碰,逼迫她直视他那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眼睛,“为什么杳无音信?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 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裴灼所有的力气。
沈梵看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心脏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张了张嘴,那些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解释、道歉、或者冰冷的划清界限的话,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委屈、心酸、愧疚和无法言说的秘密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酒精作祟,她的情绪敏感,看见裴灼近在咫尺的脸就想到曾今无数个日夜,她是如何独自想念他的。
无声地,却汹涌澎湃。
沈梵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裴灼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楚和脆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积压了六年的愤怒、怨恨、不解,在她的泪水面前,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眼底的暴戾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禁锢她手腕的力道微微放松,却依旧没有放开。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凶狠,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惩罚,是掠夺,是宣泄,是试图将六年分离的痛苦、不甘和蚀骨的思念,都通过唇齿的交融倾泻给对方。带着血腥味的铁锈感在口中弥漫开,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沈梵起初剧烈地挣扎,推拒着他滚烫的胸膛,但在他强势的进攻和唇舌间传递出的那种毁天灭地的绝望情绪下,她的抵抗渐渐变得无力。
积压了太久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挣扎,反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凭着记忆生涩地回应着他。双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脖颈,指甲深深陷入他衬衫下的皮肉。
这个吻点燃了压抑太久的火焰。裴灼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巨大的床边,将她抛进柔软的床垫里。衬衫被他一把扯开,精壮的胸膛在昏暗光线下起伏,眼神幽深,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他覆压而下,滚烫的躯体严丝合缝地紧贴。浴袍带子被轻易扯开,微凉的空气触到肌肤,沈梵忍不住瑟缩。下一秒,他滚烫的吻便如骤雨般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烙印在她颈侧、锁骨,一路向下……
每一处都带着惩罚的力道,却又在辗转啃噬间,泄露出难以言喻的珍重。
……………………………
骤然侵入的陌生感令她身体紧绷,纤薄的肩背弯出一道隐忍的弧线,唇齿间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压抑的气息。
…………………………
裴灼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裴灼低下头,温热的唇印上她湿润的眼角,气息低沉而喑哑:“沈梵……你的声音像小猫一样。”
所有犹豫顷刻消散。
夜色无声,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这么多年,一条信息都没有。”裴灼在她耳边红着眼睛要个解释,“你丢我跟丢垃圾一样,沈梵,到底为什么?”
沈梵张着嘴巴,却想起自己在柏林的时候,用没有电话卡的手机,给他发过很多带着感叹号的信息。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裴灼动得厉害。
沈梵不知道在她之后,他有没有过别人,只知道自他之后,自己没有过别人,却常常在压力极大的情况下,想着裴灼自己动手,可那都不如此刻。
……………
那些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
沈梵压低声音,喊出他的名字。
“裴灼…”
名字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活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人喊过他的名字,裴灼都没感觉,唯有沈梵,每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他都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世上喘一口气。
裴灼眼眶通红,他望着着她,低沉着嗓子:“沈梵,看着我!”
……
很久,世界陷入空白。
裴灼的汗水沾湿了她的颈窝。
沈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以及那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皮肉,撞击着她的胸腔。
六年后,她终于再次感受到活着的感觉。
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城市低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裴灼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之前的暴戾和冰冷的审视似乎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沈梵闭上眼,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她只想沉沉睡去。
裴灼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暗。他沉默地起身,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水声。沈梵蜷缩在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被子里,身体酸软得如同散了架,胃部的隐痛似乎被刚才激烈的运动暂时麻痹了,但心口那巨大的空洞感却更加清晰。她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
裴灼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躺了回来,他把沈梵扯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拥抱住她,下巴贴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头发的香气。
黑暗中,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平静:
“当年,我差点死了。”
沈梵的身体猛地一僵,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裴灼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沈梵,你是个骗子。”
沈梵想反驳,想解释,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裴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探究,“你在德国,过得很好么?”
沈梵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猛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的哭泣,带着积压了六年的所有痛苦、委屈、愧疚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裴灼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看着黑暗中那微微颤抖的、单薄得可怜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终究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试图靠近安抚。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无边的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身体残留着刚才极致亲密后的余韵和疲惫,心却沉在冰与火交织的深渊里。六年的隔阂,一场激烈的纠缠,似乎并未拉近彼此的距离,反而将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空气里。
清晨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沈梵是在一阵剧烈的胃痛中醒来的。她蜷缩着身体,额头渗出冷汗。昨晚的激烈和情绪的崩溃让她的胃发出了严重的抗议。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但床垫上还残留着凹陷和属于裴灼的气息。
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
沈梵忍着痛坐起身,浴袍松散地挂在身上,露出颈侧和锁骨上斑驳的、暧昧的痕迹。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质感的男性空间。她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半杯清水。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她无比熟悉的白色药瓶——她的胃药。
她怔住了。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是昨晚她昏睡后,还是今早?
浴室门开了,裴灼走了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深色的衬衫西裤,一丝不苟,恢复了那个冷峻疏离的霁川掌舵人模样,仿佛昨夜那个失控掠夺的男人只是幻觉。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红血丝,泄露了什么。
他看到沈梵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捂着胃部。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药瓶和水杯。
“药吃了。”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陈述。
沈梵没有看他,也没有动。胃部的绞痛让她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只是倔强地低着头,仿佛那杯水和药瓶不存在。
裴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卧室。
沈梵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杯水和药瓶。心里五味杂陈。她最终还是伸出手,倒出两片药,就着那半杯凉水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裴灼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几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就在药瓶旁边。
“把牛奶喝了。” 依旧是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完,他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卧室,似乎要去处理工作。
沈梵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愣了几秒,才拿起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她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入灼痛的胃里,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喝着喝着,她忽然想起来,昨晚,他没做任何保护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