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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7 ...

  •   一缕青烟悠然上升,在空中渐渐散开,留下淡淡的灰白在眼前弥漫荡漾,墨子闻倚在窗前不知不觉站到下半夜,连手中的香烟早已熄灭都未察觉……

      那人好像特别爱笑,一笑起来就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望着自己的时候,特别专注,总让你生出仿佛全世界他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人似的错觉,满心满眼都流露出直接而霸道的欢喜。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烟袋子,兜里总爱揣着半包开了袋的香烟,虽然爱买烟,烟瘾倒也不大,常常点了一支直到烧没了也没抽上几口,似乎他更喜欢嘴里叼了根烟的感觉。

      他拿烟的时候喜欢用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捏着烟屁股,用力吸上一口,再仰头缓缓将烟从嘴角滑出了,眨一眨眼睛,用舌尖舔舔下嘴唇,好像身心都能得到一份愉悦……

      墨子闻闭上眼睛,眉毛蹙陇起来,他开朗的大笑,得意得挑眉,耍赖撒泼的摸样如同一幕幕幻灯片在脑海中浮现,无法停止!他的眉毛浓黑而修长,一双锐烁的眼睛格外的惹人注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润泽而有型,愠怒起来牙关一咬,两侧颧骨总会露出微圆的小鼓包。

      揭开一页又一页,竟全是这个相貌俊朗,性格嚣张,让人爱恨不能的可恶男人!

      墨子闻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下意识的学着那人拿烟的姿势,用指尖捏着一截烟屁股,嘴两侧角甚至微微鼓着,在想象他生气时激动的样子。

      那人眼睛总是亮亮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一个字也没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满满当当的全是内容……

      他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无法抑制的模仿那个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的样子无比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宛如扎根在血液呼吸之间,成为了身体记忆的一部分,根本无法遗忘!

      原来,再一次见到他,会让自己如此的疲惫不堪。

      墨子闻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将手中早熄灭的烟,扔进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里,转身走向亮着台灯的书桌旁。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尽量忽略那愈演愈烈的头疼,重新打开桌上的笔记本,手指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刚才思虑过重,倒也没有在意,现在精神一旦松弛下来那种难以承受的痛感,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原以为早该习惯了这伴随了自己三年多的顽疾,但墨子闻还是忍不住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狠狠抿紧了唇。

      晚上服下的止疼剂似乎失去了药效,疲惫的身体对突然发作的偏头疼毫无抵御能力。他拉开左上第一节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盒降压药,取出四片直接吞了,然后闭目倚靠在椅子上,咬牙承受着,盼望第一波的阵痛能尽快过去……

      “啪嗒!”窗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即使在深夜寂静的房间里也并不明显,一道黑影瞬间越过窗沿,无声的潜入屋内。

      墨子闻忽的睁开双眼,从椅子上弹起,闪电般按熄桌上的台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紧张的漆黑!

      虽然预想到警惕敏锐如他,绝不可能让我轻易占了便宜,却没有料到他的动作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快了许多,几乎是刚迈开步子,一道犀利无比的锋芒就堪堪从我脸颊划过,削去我一缕碎发!

      我猛一扭身,本能挥出拳头向着来人方向砸去,却在下一秒被一记飞腿将我踢开,人一趔趄小腹上挨了重重一脚。

      该死!他倒是真狠,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转身用手肘磕在他的膝关节上,企图将他逼退,果然奏效,身上的力道骤然卸去不少,我心下一松,翻身向一旁耸立的书柜滚去,却在半途被生生截停,一道冰冷的刀锋从我手臂擦过,火辣辣的感觉立刻从肌肤上传来!

      几乎是同时,一个器皿朝我当头砸下,我侧脸避开只听身后“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黑暗之中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向我扑来,一记重拳就狠狠甩在我脸上!

      体内的血性被激发出来,我也有些丧失理智了,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是起了杀意的,再不还击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一刀子割破了喉咙。我挥拳将他下一次的攻击拦下,照着他胸口可劲的踢了一脚,他被狠狠踹倒在身后那排玻璃书柜上,引起一阵强烈的震动!

      屋里骤然出现了三、四秒钟的寂静,我回过滋味来,生死瞬间,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我是凭着本能下了狠手,显然他也一样,挥拳出刀招招皆是置人于死地的招数,可是却忘了此刻挥拳相向并非宿世仇敌,而是今生情之所钟,那个早已融入自己骨血的男人!

      然而,命运总爱与我们开玩笑,我无法开口,因为刚朝他走近一小步,新一轮猛烈的攻击就开始了,我用力的挥拳,汗水唰唰直流,每一次砸在他身上都叫我心疼如绞,恨不得以身相受,却又在避开了一道锋利的芒光后,不要命的踢向他的腰侧,将人踢翻在地上!

      我们打得很狼狈,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我骨头痛酸的几乎散了架,而他显然也不会比我强上多少,但如同两只困兽,仍然不肯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即使自己下一秒就先倒在对方脚下,仍会坚定不移的挥出手中的拳头,如此相似的执着,又如此相似的倔犟,大概正是如此才造成今天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吧?

      其实,摆在我们面前的,从来都是一盘死局。

      我刚接下一记左勾拳,就敏锐的感觉到正朝自己喉管飞来的冰冷刀刃,猛地一扭身,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后背正抵住一道墙角,我竟是连半步都挪动不开……

      破空划来的利刃锐不可当,我几乎能听见气息中的“嘶嘶”声,心却莫名的平静下来,这样的结局尽管不是我所预期,但却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

      不死不休!墨子闻,我与你之间莫非早已预示会今天的结局?

      我放松了肌肉,扬起一丝苦笑,只可惜,我还来不及亲口唤一声你的名字——我的,蚊子墨。

      闭上双眼的瞬间,我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将冲过来的男人收入臂弯中,即使结局早已注定,我还是想自私的做一回翘想了整整三年的事。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我搂着他,被他骤然转身的力道带着转了半个圈,双双撞在一侧的角柜上后跌倒在地,耳边响起一阵络绎不绝的的破裂声,一件件物什仍在身侧如雨点般坠落。

      混乱之际,不知原来我那一声‘蚊子墨’竟已脱口而出……

      “啪!”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刺目的光线从屋外射进来,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墨少!墨少!您这儿出了什么事?”带头冲进来的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说着就要朝我俩所在跑来。

      “出去!”墨子闻的声音越过我,在屋内响起。

      “可是……”男人犹豫着,脚步没马上迈开。

      “咣当!”一个砚台从我头顶飞过,砸在门框上,离男人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发出一声脆响。

      “给我出去!”

      男人再不敢耽搁,命人退出屋子,消失在门外。

      屋里再一次安静下来,独留两人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如雷的心跳声不绝于耳。这时借着门外射入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墨子闻的摸样,却恨不得瞎了眼睛才好!

      他抬手将口鼻间的鲜血擦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宛如沸腾着焦热的熔岩,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一连串呛咳就从喉咙里溢出,原本就因感染而引起不适的肺部,如今更是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只把他咳得垂弯了腰。

      “子闻,你……”我心中一疼,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几乎克制不住要将人抱住。

      “咳,放开……咳咳,咳咳咳……放手!”墨子闻用力抽回手,却被我攥得更紧了些。

      “你身上为什么会抖?”手心里的温度好似能冻伤我的皮肤,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械斗,这不同寻常的体温叫我感到格外揪心。

      “这与你,咳咳……无关。”他使了巧劲,一下从我手中挣脱,深吸两口气,试图平复胸膛里的令人窒息的抽疼,“你来这里……咳咳,要做什么?”

      我推开一步,坐在地上望着他,只见几缕血水和着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淌下来,那张俊美到令人心疼的脸庞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一双眼睛竟有些红肿。

      我笑得惨然:“你为什么要派人做那种事情,要是看我不顺眼,只管冲我一个人来,恩贤今年才大一,还只是连二十都不到的孩子,难道你不觉手段太龌龊了些吗?!”

      “你是什么意思?”墨子闻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怔怔的看了他半响,眼里的温度骤降,“咳,你说的人是那天出现在包厢里的男孩吧?”

      我望着他,心里虽愿意相信他刚才瞬间的茫然,但话仍从嘴里溜出:“医生说他身上十余处骨折,即使伤好了,恐怕也无法再握起手术刀,站在手术台上实现当一名医者的梦想了!”

      墨子闻见面前的男人眼神迷惘,脸上僵滞得看不出表情,语气中的愤怒与心疼却呼之欲出,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似乎有人在用某种利器用力蹂躏捶打他脑中的每一条神经,叫嚣着要挣破原本的约束奔涌而出!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走吧。”他不着痕迹的收紧了拳头,尽量不让声音显得颤抖。

      “可是闭路电视拍到的画面的里,行凶的四个人都是崇源堂里的,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你的名字!”我有些激动,伸手压住自己酸楚的额头,怒意几乎破胸而出,“如果不是你派人做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容忍他任性的行为,支持他所有的理想,甚至为他丧失了自我,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他手上,但他怎么能够对我身边重要的人开刀,对我在意的,打定主意要用力去保护的人下手,而且残忍的夺走少年善良真挚的梦想,残忍的折断了他翱翔天际的翅膀?!

      不能饶恕!绝对不能饶恕!因为他被夺去的不仅仅的一只右手,更是他人生、家人甚至县城里所有人的希望,要我眼睁睁的看他因为自己所爱的人,而被剥夺了多年来辛苦坚持的未来理想却无动于衷,那我他妈的就不是个人!

      墨子闻觉得一股酸气在胸口蔓延开来,苦涩的味道,蚀骨的悲哀,终于别过头,深叹一口气:“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想为那孩子报仇,我随时奉陪,现在请你离开吧。”

      我见他深深的看着我,就好像他要将我此刻的容貌深深拓印在心中似的,半响后慢慢转过头去,再不回头。

      我一时间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真的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挺直身体朝来时的窗户走去,一颗心宛如坠入了万重深渊,从此再没有获得幸福的可能……

      这里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只怕多留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原谅他所作过的一切,然后永远永远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一辈子看着他,守着他,爱着他,至死方休!

      可我不能,所以忽略从眼角滑落的滚烫泪水,我只能头也不回的朝前走,落荒而逃似的逼着自己远远离开,直到再也无法回头为止。

      就在他背后,他却不知有一道深沉的目光在自己离去的方向,停留了很久,很久……

      “尚齐,你明早联系崇源堂的金城郝,就说韩老爷子的那单生意李家接了,让他安排时间和地点与我们商谈个中细节。还有转达我的意思,说那晚他出手替我教训了个人,这情我承下了,不过我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被人蒙在鼓里,我李墨即便有麻烦也根本用不着经别人的手解决,希望他能记住……另外,帮我订张回S市的机票,三天以后。”

      墨子闻放下电话,忽然喉咙一阵腥甜,手刚抬到半空,一道血箭就从口中喷薄而出,溅在地摊上,落下触目惊心的斑驳……

      他微微一怔,随即用手背将唇边的血迹抹去,脸上露出酸涩的神情,这个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不过是痛快淋漓的干了一架,就如同超前透支了生命般虚弱至此,当务之急或许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可是他没有时间也不敢真的卧床静养。

      算了,那就这样吧,严守礼,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欠你的种种我迟早会统统还个干净,只是,还不是现在。

      其实那个输无可输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从21岁那年你为救我从瀑布上奋身跃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即使苏醒之后的你忘记了一切,甚至包括我,我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这样也好,就让我们彻底做个了断吧!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只是那时我们将站在天涯的两端,此生再没有交集……

      白月光在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月越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想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永远无法释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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