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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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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开车到医院楼下的时候迟迟不敢下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弟弟了,一方面是父亲的阻拦,一方面是害怕。
容易的弟弟5岁以前是和她在一起的,母亲上班,由她负责弟弟的放学,每天都是她骑着自行车带着弟弟回家。
“姐姐,我也想吃糖葫芦。”每天接他放学的时候容易都能听到弟弟看着学校外的糖葫芦拽着她去买。
“你要是今天珠心算都满分,我不光给你买糖葫芦,还能给你买棒棒糖,不告诉妈妈的那种。”容易推着自行车带他去学校旁边的珠心算的课外班。
弟弟每次都能拿到满分,笑呵呵的拿着作业本抱着算盘跑出来跟她回家。
那个时候是容易父母第一次离婚。
父母离婚又复婚以后弟弟被父亲带走,容易初中毕业的暑假因为担心弟弟没人照顾回了父亲家。
“姐姐,我给你留了吃的。”小小的人拉着容易到了厨房,从一箱泡面里找出两个卤蛋。
“爸爸说你要回来,我把泡面里的鸡蛋都给你留着呢。”
那是容易第一次抱着弟弟崩溃大哭。
那个时候,弟弟才六岁,性格如容易带他那几年一样开朗活泼。
容易开始学着母亲的样子收拾屋子,给弟弟做饭,每天带着他上学放学,直到有一天容易身体不舒服,送完弟弟上完学之后睡了个回笼觉,容易的父亲回来就看到容易在睡觉,家务还没做,开始破口大骂,容易因为不舒服反驳不出话,母亲这才急急忙忙带她离开,连弟弟的面也没在见到,她想到,在弟弟的心里自己只是个不打招呼就离开的坏姐姐。
后来上高中前容易听到父亲再婚的消息,随着母亲远远的在学校外看了一眼弟弟。
耷拉着脑袋,背着小书包,别人都是牵着父母的手开开心心走进学校,只有自己的弟弟是一个人低着头走进去。
容易打开车门去附近买了盒烟,一根一根的坐在车里抽着,不远处的保安看了连连摇头。
沈清阳把事情告诉田嘉与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所以呢,沈清阳,我早就跟你说过,容易已经病入膏肓,你没有保护她的那个能力就给我滚蛋!”田嘉与挂了电话就开车前往了小城。
路上田嘉与紧急给陆景帆打了电话。
“快!去找人找到容易!她现在很危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电话另一边的陆景帆已经开始穿衣服要往外走,齐威拉住他被他甩开,陆景帆用眼神威胁他闭嘴。
“容易服药过量被查出中毒,该死的药店老板,她在医院失踪了,我猜她应该是开车回老家了。”田嘉与一路加速冲上公路。
陆景帆挂了电话就要下楼开车,齐威拦在门口。
“她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总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齐威满脸通红地质问他。
“我爱她!我他妈再跟你说一次,不管她怎么对我,我就是犯贱!她活着最重要!滚开!”陆景帆推开齐威冲下办公楼,很快就驱车离开。
容易走到护士站问清弟弟的病房,隔着玻璃窗看到弟弟虚弱的躺在那的时候她好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以控制不要哭出声。
查房的大夫见到她的样子好奇的问了一嘴。
“你是病人容逸的家属吗?”
容易转过头去把眼泪擦掉才回头应了一声。
“我是他姐姐,我能问一下他是怎么了吗?”容易强撑着精神问起医生,医生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遗传性的哮喘,拖到现在发病也很常见,不过很奇怪啊你们家的人,除了当天把病人送来了,这两天都没怎么见过你们家的人,我建议是先留院观察,过敏源会系统的查一下,还要进一步查一下心肺,很多这种哮喘的孩子之后反复发作的话会导致慢性肺源心脏病,平时的话一定要注意这个敏原,一般采取药物治疗,家人要上点心。”医生还算是负责,一点点跟容易解释,但容易只听到了前面的话,容国振是想把弟弟放在医院等死吗?
“你先把这两天的费用交一下吧,我们想进一步治疗,但我们也不是做慈善,你弟弟是因为海鲜过敏送进来的,发病突然诱发哮喘,以后注意点。”医生拍了拍容易,她才起身给医生鞠了一躬。
“我现在就去缴费,麻烦您了,我弟弟的药别给他停,该怎么查怎么查,该怎么治怎么治,我听您的。”容易起身就出去找了护士要了单子去缴费。
容易交完费又晃荡着找了护工,突然直犯恶心,被旁边的护士带着去了厕所催吐,她抱着马桶脑海里过着小时候的事,容国振,容国振……
田嘉与找了银行的朋友查了容易的银行卡,思虑再三还是把地址发给了沈清阳。
容易走进病房的时候弟弟已经醒了,她也没抱着他能认出自己的打算。
“姐姐。”容逸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那是姐姐。
“姐姐在。”容易听到他喊自己马上走过去,眼泪已经随着那声呼喊掉了下来。
“你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容逸已经长大了,眉眼比以往锋利了些,桃花眼倒是还很小的时候一样,含着笑意用手摸了摸容易的头。
容易扑在弟弟的床边大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容逸就握着姐姐的手,他想,姐姐过得应该很不开心。
沈清阳到的时候容易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上还带着泪珠,田嘉与和陆景帆默默地坐在一旁。
容逸看了一眼沈清阳,冲他招了招手,沈清阳喘息着走过去。
“我姐姐喜欢你对吧。”容逸小声开口。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到的。”容逸见他惊讶出声解释。
“我已经十几岁了,我知道我姐姐的性格,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见到自己这样的。”
沈清阳听着他的话看向容易,他已经好久都没看到她如此安稳的睡颜。
“我姐姐要强,不肯跟我父亲低头,每次都是因为我才会妥协,我其实都知道,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看到你们这么担心她,我很开心。”容逸苍白的面孔一直浮着浅浅的笑意。
“你呢?你在你们家过得好吗?”沈清阳看着容逸的脸,想在那张脸上探索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姐姐让妈妈给我带过话,撑过18岁,我会的。”容逸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沈清阳第一次被一个孩子的眼神刺到,那个眼神里带着狠戾,那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四个人呆到晚上才看到容国振的身影,他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满身酒气的进来了,看到四个人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露出一口黄牙笑了。
“哟,这么多人。”容国振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跟我出来。”容易说完便出门等他。
“你又要干嘛?”容国振极不情愿的走出来,沈清阳跟着走出来在他后面把门关上,田嘉与和陆景帆便和容逸玩起了游戏。
“他海鲜过敏什么时候的事?”容易抬头嫌恶的看向容国振。
“我怎么知道,突然就这样了,生下来就娇气,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点儿都不随我。”容国振大剌剌的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抱怨。
容逸确实长得很漂亮,跟容易微微深邃的长相不太一样,他长相很柔,皮肤从小就很白,头发天生发黄,一双桃花眼,和容易一样,大眼睛长睫毛,鼻梁比容易的还要高,但五官比容易更精致,生下来的时候都说可能是因为母亲怀孕的时候爷爷每天给捕鲫鱼熬汤喝的原因。
“是你们非要儿子才逼着我妈生的,现在你们又开始半养不养的,把他扔在我爷爷家,营养跟不上,他的个子也长不高,现在身体这么差!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你可以把抚养权还给我们!”容易激动起来沈清阳抱着她避免她冲到容国振面前。
“给你们?!那是我们家的儿子!我们以前有口吃的就能活,他怎么就不行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他办退院手续的,回家歇两天就行了,你别管。”容国振也懒得和她吵,起身就要去护士站办退院。
“你今天敢把他带走我就敢今天杀了你!你试试!”容易瞪着他喝住他的背影。
沈清阳听到这句话震惊的看向她,屋内也静了下来。
容国振缓缓回头看向她,嘴角上扬,他的妻子此时也赶来了,看着容易一脸不屑。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一看你就没家教。”立在容国振旁边的女人挽着容国振数落容易,那张面孔落在容易眼里格外的狰狞。
容易终于知道弟弟的性格为何大变,眼前的女人壮硕的像个男人,嗓门粗旷,来这儿的短短几分钟脏话连篇,而弟弟从小就性格开朗,现在却带着些畏缩,不知道他在这个家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