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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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来者步姿优美，身形绰约，缓缓向迪伦与伊里安所在的地方走来。她的双目一如既往的无神。虽目视前方，但看得似乎是一片虚空。
现在正是白日，阳光普照这条欢愉至上的街道。她手中的酒桶在光下泛着瑰丽的光泽。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大多是通宵畅饮的醉鬼，迈着东倒西歪的步伐。
“伊里安，你看，那桶酒…”迪伦低声道，“它看上去很名贵。”
待她走近，迪伦瞥见了一个印在酒桶边角处的纹章。它被刻印得很清晰，一看就不是出自拙劣的工艺；纹章左右对称，中间以不少藤蔓隔开，藤蔓两边，两只老虎互视对方。纹章的最下侧还有不少文字，但因为字很小迪伦看不清。实际上这个纹章也很小，迪伦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它好像是…”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纹章，不是这几天，而是很久远以前。那里好像有丝绸锦缎，有轻歌曼舞，有烛火飘摇…领主大人的宴会上！
“领主大人的宴会上出现过的酒。”迪伦想起来了。
“领主大人是贵族，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效忠的对象。”历经种种，迪伦对伊里安已经相当信任了，便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顺带着把自己能想到的信息也分享给他。
伊里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他神色恢复往常，“嗯，那酒是很名贵，是费博纳城周边的一个小酒庄生产的，价格不菲，专门供给贵族。”
“她怎么会……”
迪伦感到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看向伊里安，想寻求他的肯定。
伊里安点点头。“而且，从事她这类行业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如果没有老板的允许，一般是禁止外出的。”
“她不仅出了门，而且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
“不对劲。”迪伦接过话头。
两人再次前往她所在的那间客栈。
时值老板上班。店内人少，老板正擦着一只酒桶。见到两人进门，热情地冲他们打了打招呼。
“两位好，你们又来了，欢迎。”
“你好，我们想向您问点事儿。”伊里安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放在客栈老板面前。
老板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过。
“什么事？”
“店内那名小姐的情况。”
老板没立刻答应：“怎么，你们想买她？”
“嗯，有这想法。”
老板再次瞥了这一枚银币一眼，伊里安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又加了一枚金币上去。
老板满意地将两枚钱币收入囊中。
“所以，她其实是带着这桶酒去酒庄服侍客人的？”出了客栈，迪伦喃喃，“但为什么会拿这么贵的酒？就算是老板让她买了带去的，也不至于…那酒，就算是贵族私下喝，也称得上奢侈了吧？”
“所以，我们明天不如去酒庄看看？”
伊里安把手搭上迪伦的肩。
“好。”
“那你知道那酒庄在哪吗？”
“风会告诉我的。”伊里安笑得自信。
啊…对，风。这几日，迪伦的神经没再那么紧绷，待伊里安提起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有的疑问：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可以以风作耳呢？伊里安，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此刻，一条暗巷里。
“我们就这么抛下老大，真的好吗？”
“那两人看着像正人君子，会不会把老大放回来？”
“正人君子会露出那种阴森的笑吗？吗的，老子想起来就……他们肯定已经把老大杀了。”
“你们说，谁把谁杀了？”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首领的尖嗓子格外具有辨识度。两个喽啰瞬间打了个哆嗦，互相抱紧了对方，不敢回头。
“老……老大？”
“大人，我们是知道你不会被杀掉才这么做的。”
首领看着面前缩着的两个人影，又气又恨，内心却也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能这么办呢？要是把他们都杀死，自己也就没有手下了。没有手下的日子……
首领想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给我找吃的？！”
……
晨光熹微，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迪伦揉了揉眼，转过身，看到了伊里安侧躺着的坚实的臂膀。
他忽然发现他所在的位置跟埃森何其的相似。如果他当时在埃森那个位置，正熟睡时，外界有刺客过来，随时有可能毙命。
而这里不同，这里有伊里安。他那健壮的身体能让人产生这是铜墙铁壁的错觉。他将他束缚却也是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与墙壁之间，为他抵挡了一切外界可能的危险。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习惯了身边多出一人，多出了伊里安。
迪伦注视着伊里安宽阔的胸膛，胡思乱想着。
他心中忽生出几分眷恋之感，想维持着这种状态，就这么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
“想什么呢？”伊里安声音哑哑的，不似初见时那般低沉雄浑。他的喉结在迪伦面前微微滚动着；他的声音环绕在迪伦的身侧。
迪伦仰起头，看向伊里安的脸。即使是从下方看去，他的脸依然英俊。
伊里安正枕着手，垂眼看向他。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迪伦模糊的影像——他一头刚睡醒有些混乱的头发；缱绻动人的桃花眼；历经这几天修养已透露出白嫩的脸庞……
两人心跳皆是漏了一拍。
迪伦一手啃着面包一手领着逐风，等伊里安去租马。
“唉…”耳畔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迪伦定睛一看，是一对老夫妇。两人皆已是风烛残年，面部布满了皱纹。他们穿着洗得快发白的衣服，在迪伦边上的台阶上坐下。
“我知道…我也想他。”老爷爷安慰地拍了拍他妻子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呜呜呜…”说着说着，老奶奶便哽咽了起来。老年人的声线干瘪而又沙哑，听得迪伦也被感染，悲从心起。
他想念国都，想念领主大人的城堡…
现在，那里应该已经很寒冷了，城堡里应该生起了不少壁炉了吧；仆人们应该还在打扫着城堡，领主大人在批示下头呈上来的文件；少爷们还在学习，或者骑射、玩乐……
“要不是奥斯汀，要不是他…！”老奶奶哭着，这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名垂暮的老人所能拥有的一切恨意与杀意。
奥斯汀？这名字立刻吸引了迪伦的注意力。他立刻老人的憎恶了然。
一名暴君，杀害了多少黎民百姓！拆散了多少个幸福的家庭！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怒，恼怒到他独自一人，承受不来这份恨意，于是他走到了老夫妇身边。
“奥斯汀他很过分，是吧？”迪伦开口。
远处，伊里安正牵着一匹油光滑亮的马来找迪伦。这匹马细看与迪伦的有几分相似，却又比迪伦的贵气许多，一看伊里安就没少花钱。他友好地向迪伦挥了挥手。
迪伦正气头上，只对他略微点头。
老夫妇沉默。
“岂止是过分，他就是恶魔的化身。”老奶奶缓缓抬起头，打量迪伦。
伊里安走近了，正好听到这句。他一愣神后，也轻声走过地上的沙土，坐到了迪伦身边。
“是啊，这样的恶魔，就为了实现他的政治野心，不知道坑杀了多少无辜人。”迪伦赞同道。
“唉…一将功成万古枯啊。我儿子他啊，就这么成为了他成名路上的牺牲品…”
迪伦好奇，想问下去，却又觉得不妥当，还是没发问。
沉默不久，老奶奶缓缓道来：
“当时，革命才刚开始。奥斯汀，我儿子，小安他们三人，都是晋升少尉军衔的竞争对手。奥斯汀他居然…居然就为了这个军衔……把我儿子杀害于……”老奶奶越说越哽咽，越说越无力。到最后，直接躺在了她丈夫的怀里。
“……于草莽。”她的眉目看着温婉，此时眼底的仇恨却泛滥。
“要不是小安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老爷爷接过话头，眼角也渐渐泛起了水光。他强撑着，不让那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小安实际上在骗你们呢？”伊里安在一边，语调古怪地说道。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带了些试探；又似乎是真的在认真地发问，思考另一种可能。
“怎么可能？”老奶奶在丈夫的怀中睁大了眼，为孩子的朋友争辩，“小安和我儿子自小一起长大，是为青梅竹马，说刎颈之交也不为过。小安他…他怎么可能骗我们？！”
“现在大家都说奥斯汀是位‘贤君’，可连这种阴险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一心为黎民苍生？”
“那你们，有想过，推翻他的统治吗？”迪伦问道。他的语调不轻松，没有玩笑的成分在内。
“想啊，当然想。我们的孩子死不瞑目啊。”老爷爷用发白的袖口为他的妻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只是，我们年岁已长；而其他人都安于现状……哈哈，哈哈，这天下，迟早要完啊。”
“不会的。”迪伦铿锵有力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