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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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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京至济州,走水路的话,顺风顺水要五天的时间,他这趟差事耽搁了半个多月,此时北上济州,寒流将至,顶风冒雨,出再多的钱,船家也走不快。客栈里的衣物也不要了,统共不值几个钱,城北马市上挑了一匹快马骑上就走。
丰年已经不敢去猜薛瑞的心思了,他到底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筹划了多久来放弃自己,自己的身份,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有,药...
帝都,赵宅。
“丰年走了?”
“是,父亲。下面的人说,头晌午走的,客栈都没回,看上去特别急。”
“这么急,北边儿出事了?”
“一切如常。”
赵侍郎搁下手中的鱼食,皱眉沉思,丰年一向沉稳,得多大的事才能让他如此失态,临走都不回家打声招呼。
“公子!”丰年从噩梦中惊醒,警惕地环视四周,半晌才擦了把额上的冷汗,神色初定。往手心里哈口气,温的,还好没发烧。为着薛瑞那娇弱的身子骨,他从不敢让自己生病,而今没日没夜的奔波了三天,人困马乏,只得在农家借宿一晚,略作休整。
北边三间房,东屋里是老两口带着十岁大的小儿子,西屋住着俩闺女,院里起了两座偏房打算过年后给两个成年的儿子娶媳妇儿用。
白天丰年给了老头半两银子,顶这家一个月的嚼用了,喜得老婆子晚上多贴了一锅饼子给丰年第二天带走,还让大儿子去老二屋里挤一晚,腾出屋子来给客人睡。
丰年悄悄起身来到窗前,三更天,只有男人们的呼噜声,无异常。摸到水囊灌了两口,丰年回想着途经的几处“信鸽”分哨,果不其然,之前的标记暗语统统弃用,他出了京便乔装打扮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连试探都是装作漫不经心误打误撞,生怕消息传到薛瑞那里,而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即使此刻,他也不抱任何回到济州就能见到薛瑞的希望。
而薛瑞,此刻在哪儿呢?
又一次从意识的深海中浮出水面,薛瑞眼前是失焦的,不知何时,不知何处,自己还活着吗?过了好久,他才蠕动着,爬向远处的烛火。
爬了一会儿,想明白了,是了,这里是康陵地宫,爹娘埋骨之处。脑子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我怎么到这来的呢,为什么呢!
为了戒毒。有快两年了吧,能戒掉吗?老关找的那些死囚,一个熬过去的都没有。来这儿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着,戒毒过程中自己神志不清,就算是死,死在爹娘身边,一家团圆,也是幸事。
万一命大,活着走出去时,也告慰老头老太太的在天之灵,不愧是你儿子,挺过来了。
薛瑞长舒一口气,环顾着周围被自己发疯时糟蹋的一切,梁上的帷幔被扯落在地,没落在烛台上着火烧死自己真是万幸。蒲团,是蒲团吧,扯得七零八落,就是一堆烂布,而自己就躺在这堆烂布里。满地的瓜果糕点,都成了烂泥了,杯碗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柱子上墙壁上,那一道道儿的,啥呀?是我抓的?!
举起手凑到眼前儿,嗯,是我抓的,指甲都没了…也感觉不到疼…
咧嘴想笑,嗯?舌头顶着啥了,呼啦了两下,从嘴里扯出几缕头发丝儿,呵呵,也是我的。
慢慢腾腾地摸摸自己,没事儿,手脚都在,还是个全乎人儿!
爬呀爬呀,地宫西南角有个暗道,这是当初修建时留的,阿爹身边的内侍张显贵在此守灵。薛瑞便让这个忠仆每日来这里送一次吃食,若是哪日发现自己死了,什么都不用管,就此封洞关闭地宫。老头儿个子高高壮壮的,当时听了这话却哭得跟个小孩儿似的,呜呜的,差点儿哭晕过去。
爬到暗道口,那里摆着两盘子枣糕,薛瑞想,还是老仆贴心啊,知道自己不耐烦吃那汤汤水水的,说不定发疯给扬了。
摸起一个枣糕就着墙角茶壶里的冷茶噎进了肚子里,虚弱至极的肠胃又被刺激了一遍,打了个寒噤,好像发烧了啊…
薛瑞靠在墙边,也懒得再找砖头瓦块儿了,就用流血的手指头在墙上又划了一道,又熬过了一次……
不知不觉中睡了一觉,突然就疼醒了,浑身都疼,疼得直打哆嗦,薛瑞知道,又开始了……
薛瑞想要抱住自己,真的,好疼啊……
阿娘,抱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