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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子陌如去少年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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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
我顺着她也望过去,看见的,是一个美男子……
我惊愕着,看着他立在门外,却看不见他身后浓浓夜色、也看不见荼蘼闭合、绿叶缱绻。
我入眼看见的是暮色的黑暗缭绕在他碧蓝服饰上的光影,美得令人失神。
那是一个如同烈酒般的男子,黑发墨瞳,宽大金丝的袖口裹着是如若凉夜的寒意,目光似明月冷星,却又透着暖意。万斗星辰沉淀在他的眸中,黑色柔顺,用髻束起,光泽若隐若现。
英俊的样貌,高挺的鼻梁,凭凑得是俊朗无比的面容,那面容上,还带着浅笑和戏虐。
我戒备不再,只剩下静静的、不知呼吸的凝望。
屋里是我面色的尴尬,小红好似也被这风华绝代的少爷迷住,愣愣地也不见说话,倒是他自己,轻轻一声:“呀?”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怎么?许久不见哥哥,妹妹高兴得连话也不懂说了?”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好似玩弄。
我立刻从愣神中缓回来,暗自咂舌自己的花痴,脸上还赔笑道:“哥哥哪里的话,妹妹见着哥哥,还真是吃惊得紧呢!”
男子有些惊讶,漂亮的狭长眼一眯,玩味的唏嘘了下:“今儿真奇了,妹妹怎会如此殷勤哥哥?”
嗯嗯嗯?难道不该殷勤吗?
我心头一惊,错漏了嘴的话还真是让我捏一把汗,忙给自己打个圆场:“哥哥见笑了,哥哥乃兄长,妹妹我怎可不敬?”
“呵呵。”他笑笑,手中一把玉白折扇在手中摇晃,风度翩翩如诗画中的公子,一举一动都令我黯然。他大步走进门口,不需要征得我什么同意,就坐到了我跟前。
他手头拎了一小壶清酒,放到我面前,如玉般光滑的手掠过我面前的小酒杯,轻轻一倾,酒香伴着酒水缓缓而下,他颔首看着看着酒杯,优雅地捏起,举到鼻端前,闻了一闻,却没喝。
我只能在他一旁,沉默地看着他一举一动,他忽然又呵呵一笑,把凑到鼻前的酒一缩,望我面前一递,语音笑意:
“这是清酒,暖身暖肺,受了风寒的人最佳合适,妹妹不妨一喝。”
我凝视着光洁的酒杯,只能恻恻点头,接过那清酒,缓缓将酒下肚。
酒味不浓,酒香且淡,微微的茶气搀在里头,舌尖过了三口还是有这清凉,我低头盯着无一滴酒的被子,心里了然这清酒的味道,说是上品也不为过。
他见我喝了下去,也没在斟酌我再喝,吃了几口菜,他疑惑道:“这是奇怪了,往时都是妹妹直呼子陌之明,如今怎么都喊哥哥了?”
心不觉一惊,我略略慌张地抬头:“嗯?”
他没看我,自个喝了口酒,咽下半口后慢吞吞地道:
“这样……挺生疏的,还是叫子陌好。”
子陌?
……
子伊子伊,子若伊人。子陌子陌,子是陌人。
我心头了然……原来这具身体的哥哥,就是名为子陌。
我悄悄侧着眼睛,低低地打量他的模样,尽管我现在的姿色和他那般的美貌相比逊色非常多,不像是兄妹,但光听名字,便也懂了。
过了一会,子陌遣开了小红,子陌已经和我聊了起来。
而一开始的攀谈和聊的家常,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露馅,但子陌似乎没什么察觉,反倒是很开心地和我喝茶吃饭,因为他,小红特意再去准备了饭菜,这次不再是白米粥和青菜了,而是丰盛的肉食。
可说的毕竟都是家常,他除了对方才我吃的饭菜过去清淡而不满外,就是对小红的照顾不周,对于我想知道的很多事情,他有意似的绝口不提。
吃饱喝足了,再谈话甚久,已经过了夜半。
脑袋微微发昏,面前的子陌人影模糊,那双细长的眸子在朦胧中总透出一抹不属于男性的妖媚,我打了个饱嗝,赶紧地把头低下。
一只细手毫无力度地拍上我的肩膀,我一愣,他稍带不悦的声音已经传来:“妹妹……你为何低首?”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略带自嘲地笑笑,晃着脑袋,语句慢吞吞的:
“你……一定是在恼为兄吧!”
“哥哥……说笑了……”我勉强随着他笑,目光只能呆呆地望他,不带什么他期许的反应,因为我根本不懂他说什么。
“我连娶三个妾侍……还让你,受了这些……”他皱着眉头,薄唇抿紧,目光略愁,他伸出手发晃地倒着清酒,咕咕地水声倾入杯口,却一直一直地淌着,直到溢出满桌的晶莹。
头昏地迷迷糊糊的,我眯着眼,把颤颤巍巍的手伸出去,覆在他的手上,说:“别倒了,满了……”
“妹妹……”他口齿不清地喊了我一声,反扣住我的手,发烫的温度压住我的手,扣在桌子上。
我心一慌,冷静中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失态了,忙把手抽了去,忙不迭地说:“哥哥自重。”
那手顿在桌上,白玉般的光泽伏在他纤长的指骨上,顶端的指甲微亮,他微微收紧了指骨,弯曲着手不动,呵呵地笑起来:“看来,我是醉了……”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也跟着敷衍:“是啊,哥哥醉了。”
“呵呵……”子陌却自顾自地说着,眼神低迷,“放心吧,那几个吵闹的女人,我都给整去当尼姑了!”
我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何?”
“因为……”子陌忽然凑了上来,轻挑地点了点我的下巴:“妹妹不喜欢啊!”
哇,这挑逗的动作我感觉恶心死了!我立刻不稳地起身,离他半尺远,微怒着神色看着他:“你……”
子陌不再看我,却是伸手,把酒灌进嘴里,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的酒迹。
我无语地看着他,同时也意识到不能这般下去,只好沉着声:“哥哥醉了吧,该休息了。”
子陌无意识地点点头,眯着不断溢出流萤的眼睛,抬起好看的下巴,一动不动地开始看我。
咳……这暧昧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胃里的酒气翻滚,我该是清酒喝多了,踉跄地倒退几步,我大声唤:“小红!”
这头正喊着,小红已经过来了,她的脸上满是欣慰,说:“小姐,你总算叫我了!”
半趴在桌上这端详我的子陌不满地扫过眼神来。
我只好装作看不见他不满的目光,直接屏蔽他,叫小红拿些洗脸的冷水和醒酒的东西来。小红领命,不到一会就把东西拿来给我。
我心安地把冷水扑在脸上,又喝了几口醒酒药水,总算把酒气给退下去了。
跟着醒酒后,子陌好像觉得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连刚才的话也忘了似的,他拍拍衣袖,玉扇很有风度地一挥,我不暇细看间,他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他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微微一笑:
“好妹妹,你叫我给你整来的南海的珍珠我给你带来了,共十枚,都是稀有的,你可拿好了,别再恼气了。”
实在没给他留什么好印象,我还是会意地接过,嘴上应着:“那妹妹就谢过哥哥了。”说话间我的手已经不假思索便打开了锦盒。
只见里面的红棉垫底上,躺着的是十枚圆润如星,大如指甲的珍珠,光彩美丽。
南海的珍珠一向很闻名,没想到在这古代,这种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古人还能有这番能耐打捞到如此漂亮的珍珠。
我抬头,正好对上子陌越发高深莫测的眼神,还有面部那发愣的神情,我不解地皱眉,他这才恢复过神色,盯着我,勾勾唇角,笑得莫名,语气带着感叹:
“看来,这一击不轻啊……”
一击?
我神色一暗,手不住地抖了抖,险些把锦盒弄翻在出手,心里虚汗满布,看着他我失态着……
太贸然开锦盒了,怎会连古人的礼数也忘了?当着兄长的面立刻拆了礼物,放在是现代,也会让人留不下好印象,我怎么那么失策啊……
而且,这话,也代表了我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怀疑?
咬着唇,我低首不敢看他,头顶半晌的沉默后,子陌忽然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下意识地抬头,却见他已经转身,徐徐走出了屋子。
我呆在椅子上,瞪圆了双目看着他走远,一路的荼蘼淹没他的脚,再至身影……
失策了……
转眼已经入了夜,三更天的青蛙还在泥墙下叫着,淡淡的月光倾泻进来,纸窗也如同玻璃一样,透过了层层光线,木桌上梳条交映,那皎洁的光,也扫在了我的眼皮上。
手里不停地摆弄着这锦盒,心里头烦乱得不行,定是方才子陌那莫名其妙的话扰了我心神,否则我也不用那么烦心这档子事情。
想到这里,我又暗自唾弃了那轻佻的公子一般。
我不是子伊,我是曾楚伊。
他虽然是这身体的哥哥,但我却要防备,不然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冒名顶替的罪可是大了,我不想还没穿回去魂就先没了。
我得想想法子,先把一切都套出来再说。
心念如此,我把锦盒放到枕边手能够到的地方,把被子拉上来,疲劳不住上了我的眼皮,我困意至极。正当我入了浅睡时,窗外的动静又一次惊动了我的敏感。
啪!
小石子撞了窗户,再掉落到地上,啪地一声过后又恢复了寂静……我皱了皱眉头,身子不由警惕起来,过了一小会,动静却没有再来,我以为是哪只小野猫到这来闹事,再次躺下合眼时,我眼皮已经撑不住了……
啪!
又是一声,我被迫睁开眼,不由恼怒了,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我气冲冲地穿上鞋子,窗那边的石头开始接二连三地砸来,我心慌了一下,顿时恐惧从胆边生,顺手从床尾那边握来了一个大木棍,做防贼装举着,弓着腰小步小步地移动到窗边。
脚步顿住,我快速靠在近窗的墙上,棍子摁在胸前,只要他破窗一进来,我就可以一把挥过去,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想象归想象,砰砰跳的心在这沉寂的空气里显得突兀了,我正欲奋不顾身打过去,窗边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如竹林过风的清凉,我心里莫名一顿。
——“阿伊你在嘛,我来救你来了!”
阿伊……
这个名字,除了阿凌,并没有人这样叫过我,而且总感觉很久没有听到了,明明来到这里不过一天,却恍如隔世……
莫名的想到了我的阿凌……他还好吗……
啪!
窗的支架被他弄掉了一根,响亮地在这夜里荡开,我的手赶紧一收,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不让一丝声响发出,静静侧头辨听窗外的人声。
“阿伊你睡了?那我就进来了啊!”
我靠,他敢情是人睡了还是进来,他怎么不说直接闯啊!
窗扇徐徐打开,越来越多的月光倾泻进来,满地的银色泛着如水般的光,黑暗与光明的分界切割了我与那外来人,我立在阴影处,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做了预备动作,我才不管什么,找打下去便是了!
先打昏了,绑起来再审问,真较真起来,就说天太黑了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嗯,我真聪明。
咯叽——
窗上被完全揭起,灌木的叶子被弄得轻微作响,鼻端有一股清淡的酒香缭绕,连那荼蘼气息也被掩盖了,我心神一阵恍惚间,却见一只铜色的手已攀上窗沿,嗖嗖的叶片一响。
我的手不由又将木棍握紧几分。
只听见那头轻轻一跃,有一整个黑影探了进来,光影穿梭拨动,我目光一侧,瞧见的,却是一张漂亮的侧脸——
茶色的眸在月光下似沉静的珍珠,仅仅一掠而过,却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那褐发飞扬,那衣袂晃动,那耳垂的曜石刺眼闪烁……
手中的木棍已经顾不上挥下去,可意料之外的还有,那少年惊叫一声“啊呀!”然后很没形象地一头栽倒,正当我以为你铁定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他却立刻很拉风地双脚如风地一转,施了轻功,只是差点磕上了桌角,险险地一擦过,避开了。
我才为他松口气,却看见他裤脚一绕,他整个人才转到半空就弯了回去,眼前噗通一声,他的鼻端已经撞到了地上……
咳,失策失策。
我心头嘲笑的余音未消,面色已经呈现了惊讶状,前方的少年啊哟地叫了叫,背影蓦的僵住,我的心也咕噜地提了上去。
也许那少年眼睛的余光似乎已经在破窗而入时扫向了我,只见他骨碌地一个翻转,很有意识地抬头,傻傻地弯着唇角,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的笑意渐渐浮现得明显。
他的鼻子明明淌出了细细的红血,却不喊痛,他的衣服明明已经被擦破,却不整理,他只是盯着我,眼底下是清晰的欣喜。
他说:“阿伊,原来你没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