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垓埏阴阳环》无定河边骨

6、第六章 蛇菩萨

　　陈玉楼不止听觉视觉，眼耳鼻舌身五感，俱是远超常人，方才他只是手中一拿，便知道这个盒子里不管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个圆溜溜的珠子。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一路全凭找到雮尘珠几个字吊着的鹧鸪哨，该有多失望。他真恨不得突然领悟什么高深仙法，把盒子里的那个东西变成鹧鸪哨想要的。
　　然而他只是个凡夫俗子，他也只能把盒子递出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鹧鸪哨。
　　鹧鸪哨也猜到了什么，几乎是一把抢过盒子砸开，里面滚碌碌滚出一个东西，是块龟甲。
　　鹧鸪哨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龟甲，像要把它瞪穿。半晌，颓然的移开视线。墓里静寂无声，只有鹧鸪哨沉重而急促，颤抖的呼吸。陈玉楼默不作声，静静地去把龟甲捡起来。
　　鹧鸪哨自从老洋人和花灵离去，就咬着牙念着去黑水城，找雮尘珠，几乎是凭着这信念撑下去。他几乎是把自己从这世上隔绝开来，孤立出去，什么都抛下，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这一次又不是。
　　鹧鸪哨只觉得疲惫感山呼海啸，无法抵抗的汹涌袭来，心口窒闷，呼吸竟一时受阻，喉间一阵腥甜。金色的血从那两片薄唇涌出来，落在地上。在陈玉楼的一双眼中，灿的几乎渗人的金色，几乎把眼底都燃烧殆尽。
　　“兄弟！”一只细白的手一把撑住鹧鸪哨要倒下的身子，是陈玉楼把他紧紧的抱住，搂着他的那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后心，隔着掘子攀山甲都能感觉到他有多用力。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血，那气势就像是要搓掉鹧鸪哨的嘴唇，又狠狠敲敲他的肩头，砰砰作响。
　　“我陪你找。”陈玉楼一字一顿。“我一定陪你找到。”熟悉的言语让鹧鸪哨恍惚好像看到花灵的影子，笑着说要陪着他一起找雮尘珠。那时他连自己都在怀疑，问花灵相不相信雮尘珠存在，那女孩子笑着答说，师兄信，我就信。
　　他和陈玉楼都知道，花灵，是他们两中间永远的一道疤，过不去的坎。他不能怪陈玉楼，因为伤害花灵绝不是他本意。可他也绝不可能原谅陈玉楼，夺走自己最后一个亲人。陈玉楼不能当做往事随风去，他的心不许，可他也不能真的以命偿命，鹧鸪哨绝不会答应。
　　所以他们只能让这道伤疤血淋淋的摆在这里，谁都不提，谁都不碰，任由它化脓溃烂，痛彻心扉，变成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
　　陈玉楼执意丢下风烛残年的老爹和一大摊子的弟兄，临时改变制定许久的计划，陪着他来吃沙子，绝不是只因为他激动之下胡乱说了几句承诺，或许多半，也是因为他在用这种方法赎罪，替花灵完成她的心愿，陪着她的师兄，找那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珠子。他只能期许，若是完成了她的遗愿，那个好姑娘也能含笑九泉，不至于望乡台上，泣涕涟涟。
　　“陈兄，没事……”鹧鸪哨十几岁开始下斗，时至今日，不知道失望过多少次，一颗心早被锤练的如钢似铁，此时强自支撑着还能向陈玉楼微微一笑。“我早都习惯失望了。只不过……我本以为这会是最后一次。”然而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连痛苦的时间都是奢侈，只能把那些撕心裂肺草草掩埋，再次为活着而挣扎。
　　“你别灰心，我看这个龟甲上刻的，应当是雮尘珠的线索，一会出去你仔细看看。”陈玉楼已经走过去打算开那机关，却是微微一滞。“遭了，太迟了……”他已经听到无数细微的振翅声就在一墙之隔，甚至已经有较为细小的虫子试图从活板门的门缝挤进来，墙角蜡烛的火苗已经在劈啪作响，岌岌可危的晃动，显然是烧到了烛心之外的东西。
　　室内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得仔仔细细搜索这小小的藏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能够出去。室内不大，三人全都检查一番下来，也只觉得一尊雕像有异。这像并非任何所熟知的中原或者天竺菩萨形象。雕刻的是个女子，眼睛微睁，以一种奇怪的坐姿盘坐着，双手掐了个未曾见过的指决，哪怕了尘走南闯北，也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指决。雕像的材质也古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却又无比坚硬。陈玉楼仔仔细细瞧了一阵，用小神锋刮去厚厚的尘灰，发现那尊菩萨居然脸上生有鳞片，且细细看去，那仅露出一点的眼睛瞳仁也并不像人，倒更像蛇。
　　陈玉楼凑上去仔细看，却觉得脸上热乎，伸手一摸，竟是双眼不知为何流下两行血泪，实在把他狠狠吓了一跳。“这……！”“陈兄！你可要紧？是受伤了？”鹧鸪哨看清陈玉楼白净脸上两道血泪，也是吓得差点心都要停跳，但陈玉楼定定神，擦擦血，却又摇头。“并不疼痛，视力也没什么影响。”了尘也在拧着眉毛看那尊雕像，“此物邪气甚重，恐怕陈施主是被它影响。”
　　陈玉楼此时完全没法听他两个到底说了什么。他又听见那个声音，很难形容是男是女，甚至很难形容究竟是人不是人，音调古怪，这次并非悄声细语，而是在他耳旁嘶吼，吵的他头痛欲裂，不住的重复那八个字。陈玉楼不由得捂住耳朵，视线也因为血泪而再度模糊。了尘和鹧鸪哨一左一右扶着他，在陈玉楼模糊鲜红的视线中，却看到菩萨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蛇。那蛇头上还有一只突出的巨眼，仿佛是个冠子一样鼓突出来，滴溜溜转着，突然三只眼睛都盯住了他，如同他是只美味的老鼠，猩红蛇眼炙热发光，其中的恶意几乎若有实质。
　　陈玉楼又岂是个软柿子，他看起来是个斯文少爷，骨子里还是个土匪，被这么个邪物盯住又害他的眼睛，顿时心头火起眯着眼睛在那血色中扬手就是一刀，小神锋铮的一声钉出去，只一阵寒芒笃的一声闷响，正刺中大蛇额上独眼。旁边两个人都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不约而同躲开去，此时扭头一看，那无比坚固的菩萨像额头竟被小神锋深深没入，慈悲平静的面部也狰狞扭曲起来，一张佛相的樱桃小嘴裂成了血盆大口，喉咙里咯咯作响，獠牙尽出，满是怨毒恶狠狠的盯着三人，接着竟像活物一般颤抖了一阵，碎裂了。
　　陈玉楼只见那大蛇凄厉嘶鸣，一头栽倒在地，再不动弹，这才低头擦脸上血痕。擦完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道暗门。一听他这话，三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三个确实仔细检查过，没有其他暗门机扩之类。了尘沉吟道，“看来这雕像就是个施术的邪物，使我们瞧不见暗门的。寻常人便只能不然被虫啃食殆尽，不然就困死在这。倒是陈施主这一刀，位置精妙，正中这邪物罩门处，这才破了邪法。”
　　“先走吧。”还是陈玉楼打头，打开那隐藏的活板门，往下一看，咦了一声。“怎么陈兄？如果是身子不适，还是我来走第一个……”“不是，这下面不是竖井，也不是墓道，就连盗洞都算不上。”了尘借着磷光筒幽幽蓝光往下看，也是面色凝重。“我看着倒像是……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