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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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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俞都综合排名第一的酒吧,不少外地来玩的年轻人都会专门跑一趟,在诸多卖点中辛洲海的存在算一个。
辛洲海站在高高的柱台上肆意扭着身体,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背心,一双有劲的长腿被长裤和马丁靴包裹着,脖子上、手上、耳朵上都戴着夸张的饰品,随着他的扭动不时反射点点光芒。
宽松的背心被用力拉扯,大片胸肌一览无余,辛洲海偶尔会把背心下摆咬在嘴里将腹肌展示出来。
台下的人为之疯狂,每一个人都沉溺在这种来自视觉和听觉的最直接不过的快乐中。
狂欢会持续一整夜,不过辛洲海总是在凌晨一点前回家。
这天他跳得很尽兴,离开时已经快到一点了,他在吧台那里讨了几杯酒才慢慢悠悠地回家。俞都的夜晚依旧繁华,不像往北一些的城市,晚上十点一过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辛洲海微醺着哼哼小曲,双手插在兜里步子有些不稳。
耳边是调子乱糟糟的小曲,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哼哪首歌,哼歌声里依稀夹杂了些其他人的声音,似乎在叫他?听不太真切,也或许是幻听了。
过往的汽车晃着车灯和喇叭飞驰而过,街道两边的铺子都亮着晃眼的霓虹灯,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随着夜风轻呼呼又十分坚持地飘到他的耳朵里。
“辛洲海。”
辛洲海拧着眉毛停下来,脑子里跟浆糊似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等他终于想起来转身看看身后叫他的是谁时黑暗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然后……
再没然后。
辛洲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了意识,整个人就跟没了骨头撑着一样,直直往地上摔去。
再醒来时酒气散了,人也清醒了。
他发现有点大事不妙——
他被绑架了。
当人的视觉被夺去时其他观感会变得更加敏锐,正如现在的辛洲海,他被人用眼罩或者布条一类的东西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下柔软的触感和空气里淡淡的香水味就变得异常明显。
当然,还有四肢被捆绑的束缚感同样十分清晰。
辛洲海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是他被束缚四肢然后凌乱地陷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的样子,他甚至还有空功夫去分辨空气里留下来的香水是什么牌子。
“操。”自言自语似的骂了一句。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双手双脚被束缚着翻身也变成一件不容易的事,可惜还没完全翻过去就触碰到了床沿,于是又慢悠悠地翻回去。
这个房间一点都不安静,辛洲海尖着耳朵甚至能听到楼下小孩子玩闹的声音。
这似乎是个小区,结合自己身下这张柔软舒服的床,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被那个还没出现的绑匪绑到自己家里去了。
辛洲海抬手把脸上遮住眼睛的东西掀了,他的手腕被放在身前捆在一起,很轻易地就能把脸上的东西掀开,他觉得这个绑匪捆他捆得很敷衍,似乎丝毫不担心他逃走似的。
那条遮住他眼睛的东西确实是个布条,布条的一侧是包边好的,另一侧却坑坑洼洼,辛洲海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扔着一件黑色T恤,这布条就是从那件衣服上剪下来的。
布条上散着淡淡的香水味,之前闻到的香水味来自于它。辛洲海嫌弃地把布条扔开,然后蜷起腿准备把脚腕上的绳子解开,绳子是塑料的,是那种经常用来打包纸箱的绳子,细细的一条但是格外坚韧。
双脚获得自由后辛洲海转转脚活动了一下才下床,解开手腕上的绳子需要工具才行。
这间卧室不大,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一个凳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四处看了看,决定先翻翻梳妆台的抽屉里有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可惜三四个抽屉拉开后空空如也,手上还沾了不少灰。
辛洲海在床单上擦擦手,转而去翻衣柜,可惜衣柜同样空空如也。
“咔哒——”
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然后门锁又被轻轻落下。
门锁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辛洲海察觉到动静时脊背不自觉地变僵直,鸡皮疙瘩悄悄爬满了胳膊。
空气里那股香水味变得更明显了,带有很明显的广藿香味,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一点点丁香的味道。
他有一瞬失了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扭头看去。站在门口的青年戴着一副细边黑框眼镜,头发细细柔软地搭在额前遮了一部分眉毛,身上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
青年手上还拎着两个大纸袋,纸带上印着品牌LOGO,是某个服装牌子的。
辛洲海拧着眉毛警惕地看着青年,在看见青年往屋内走后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以拉开距离,“你是谁?把我绑到这里做什么?”
“尚青。”
辛洲海一愣,“什么?”
尚青走到梳妆台边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把眼镜摘了,“我说,我叫尚青。”说罢,他慢慢踱着步子靠近辛洲海,脸上没什么表情。
尚青微微眯着眼,还在适应摘下眼镜的不适感,他伸出手,仅一根食指轻轻勾住辛洲海手腕间的绳子,稍一用力就把人牵着往床边走。
“坐着。”
辛洲海一身腱子肉却被尚青轻飘飘地带到床边坐着,想起身却又被摁了回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
尚青没说话,转身在墙角处拿了根棒球棍。
辛洲海又自顾地说道:“想上我的人数都数不清,绑架我的你还是头一个。你难道是我的粉丝?不会吧,难道你是传说中的私生粉?”
尚青拎着棍子走到尚青后侧方,低声重复辛洲海刚才的话,“想上你的人数都数不清?”
辛洲海啧一声,有些不耐烦,他想转头看尚青在做什么,不过被尚青捧着脑袋扭了回去。
“操,你到底要——”
后面的“干嘛”被咽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辛洲海又晕过去了,被尚青一棍子抽晕的。
*
一周前。
今年的夏天来得又猛又快,往年快八月了才热到四十度,今年七月初接近四十度。早上出门时阳光细细洒在地面上,偶尔的晨风是一天里难得的清凉,不过两三小时的功夫阳光就变得灼热起来。
江淮夕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吐了口浊气。他心中有些沮丧,这次的心理咨询如往常那样没有效果。
也许父亲说的对,他不该看心理咨询师,他该去精神科看看。
可是……
江淮夕再一次在胡思乱想中想起自己的副人格,这个副人格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何而出现,他通通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名字,尚青。
这名字还是他小时候在日记本里发现的。
他与尚青的记忆并不互通,年少时他喜欢写日记,后来在日记本里发现一页不属于他的。那页纸上笔迹凌乱,每个字仿佛是画出来的,江淮夕认了许久才将这些字认明白,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尚青的存在。
江淮夕曾经尝试通过日记和尚青交流,不过尚青并不买账,反而再也不写日记。
生活里属于尚青的一点痕迹就这么没了。
直到现在,江淮夕二十五岁了,尚青再没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大抵也是这个原因江淮夕才一直不愿意去精神科,他觉得尚青就像不存在似的,找心理咨询师时更多的还是发发牢骚、排解心中的烦闷,并没有太刻意地谈关于尚青的事情。
江淮夕抬手挡在额前,仰头看了眼天空,蓝天白云,还有稍显刺眼的阳光,一派宁静,连耳边偶尔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也不那么刺耳。
这是他每次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后的感受,安宁,平静,还有一点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抽离感。
当然,这种心境并不能维持很久,很快他又会变回那个沉默寡言讨厌社交的江淮夕。
日头眼看着烈了起来,江淮夕加快回家的步子,鼻尖已经冒了些薄汗,热意越来越明显。
他家在城三环,小区是十年前建的高档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教师、医生、政府领导之类的人,像他这样的独居年轻人很少见。
一路闷着头回到小区,进电梯时看见有两个装修工抱着些材料站在里面,江淮夕走进去靠在角落里,在狭窄的空间里尽量离那俩人远些。他抬眼看着跳动的数字,从1慢慢开始跳,2,3,4,到了第七层才停下来,那两个装修工拖着东西出了电梯往右走去。
江淮夕没有按电梯按钮,安静地等着电梯门自己合上。他的目光跟在装修工背后,直到门合上了收回去。
出电梯门右拐,那不就是他家楼下么。
那户常年无人,看这意思是要有人搬进来了。
江淮夕没多想,上了八楼,一头闷进自己的小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