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义无反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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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客房穿出走廊，旷阔的平地上便是剑岳的会武场。
红色的战鼓立在两边，同色的图腾渲染在会武台上，黑色的围栏外，武器架上刀枪棍棒反射着干净锃亮冷光。
外围是看客的座椅，石制小桌上摆好了热茶，烧着人声鼎沸。
今日除了江涛剑岳的门人弟子，其余门派的也来了不少，早早地随着鸡鸣，众人便聚到了这处即刻要有高手相争的地方。
听闻这一次来与岳公研讨武学的非是寻常人，而是云生满谷有名的高足——风月拂衣孟闻昭。
她于甲子年前封印剑魔一战后便出世退隐，如今听见这位先天再次重出江湖，还要与岳公上官鹰扬比武的消息，谁都想来看看风月拂衣之鹤与岳公交手的风姿。
如此盛况，绝对值得千里跋涉到现场来目睹一番。
江涛剑岳内，上官鹰扬为主，此时他已经坐在了主座位上，褐色的衣袍，须发花白，双目却精神烁利，轻轻缕着胡须，气度沉稳。
哪怕有年轻门人不识上官鹰扬，只要朝这人群中望上一眼，便能辨识到他卓于群雄的王者之气。
待到传闻中的风月拂衣之鹤出来，现场又有多少新苗一瞬不瞬地觑着她，移不开眼。
他们只在典籍传记中认识过孟闻昭，未曾想到见到前辈真人，竟比书上记载的还要清风朗月。
她身后的古琴琴身乌黑，琴头琴尾却浮现出一抹淡绿，乃是有名的绿绮琴。
她负琴与上官鹰扬同时走上会武台，镇定自若开口道：“风月拂衣孟闻昭应邀前来，一试岳公武学新境。”
上官鹰扬朗声笑道：“好啊好啊，某正愁突破瓶颈后无人指点，你来得正好。某，麻烦你了。”
两人相视而立，挺拔身影犹如一松一柏，箭在弦上，风云即将交汇。
一位门派长老拒开弟子端来的茶杯，眼不离台紧切道：“不喝了，不喝了，别分神。”
他记得，百年前风月拂衣曾指点过他一招，那次因缘际会的经验，他受用至今。
“拳脚无眼，注意了。”
沉雄的话语一落，只见上官鹰扬掌催霸道雄风，双手一阴一阳展无极。孟闻昭身后绿绮琴飞旋至前，招起超然，顿时四周风云聚，冷杀的逼凝在会武台上绽放！
虚中实，幻中变，若是座下人修为稍低者，此刻全然看不出两人在交身瞬刻究竟过了多少招。
上官鹰扬挥洒掌中霸道，孟闻昭琴变逸气横生。
就在双极对冲刹那，绿绮琴发出一声铮鸣，琴浪滔天，翻出叠叠圣气。
只见孟闻昭操纵绿绮琴绕身旋转，一人一琴配合无间，双手翻波如云散云聚，挡住上官鹰扬恢弘开阔的五丁开山掌，青袖纷飞，四指拂过琴弦，带出弦浪若深若浅，浩然莫测。
上官鹰扬气开古、意沉雄，招式相连间竟毫无破绽可言。
下一瞬，他再提内元，一种无形的不详之气迅速袭入孟闻昭心中，万鬼朝天只在翻掌之间，忽然会武台上爆发出一阵浓浑黑气。
团团围绕的诡秘邪氛，是死亡困牢，更是逼命杀局。
两人的身影都已不见，座下只闻真气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以及胸中起伏着被这两股强大内元波及震荡的激荡感。
白色真气急湍如浪流流动在黑色困牢间，忽然，众观客心弦被拉至紧绷再至极致！有人热血沸腾，有人暂押单耳，有人暗提内元抵御——
原来是孟闻昭昔日震惊四座的大还阁琴再现寰世！
但闻由会武台中而发的琴声疾音而下，指无沮滞，音无痕迹，似见三山鸾鹤入杳冥，万壑松涛数峰青。
大还阁琴，琴音云驰水涌，外围的听者被逼催得热血沸腾，修为浅薄的弟子已然退开数尺远，恐承受不住。
黑气困牢中，绿绮琴悬空在头顶与主人配合，孟闻昭一手拨弦，排万壑松涛，一手起掌，翻天女流星，双极同身现武学不世之才！
上官鹰扬的困阵已渐渐式微，旁人看不出，孟闻昭身在其中，心思微敏，却察觉这场困阵中的真气绝非普通内元。
浓重的诡邪气氛挑衅着她的神经，耳边若隐若现空灵的鬼吟，无一不是在向她印证——上官鹰扬的武学乃是修鬼道而成。
黑色困牢已破，会武台上重现光明，绿绮琴忽化玉光引，孟闻昭挥剑破邪祟，上官鹰扬聚气再发泰山若掌，就在陨石落顶峰刹那——
爆裂而出的威压骤然使四周树断枝飞，精钢武器架砰然裂成两半，里面的武器四散在地，裂纹横生。
敛眉，冷眼一瞬，孟闻昭耳边只余方才黑牢中上官鹰扬错身低吟的那句话：“风月拂衣，不如与某最后一掌决胜负。”
座下众人仍在目不转睛，坐观最后胜败。
年轻的弟子默默心想：看过这场会武，以后可以写进自己江湖生涯的简历，未来不管跳槽去哪一家门派，都是能提高竞争力的！
上官鹰扬内元饱提在手，又是那招万鬼朝天。
孟闻昭动剑荡开邪氛，一掌浩气盈聚。
顶峰之顶峰，极端之极端。
四座屏息之瞬，强者双掌相迎！
在这俄顷，一道不明气流似鱼回水中迅速由孟闻昭掌间融入她血脉。孟闻昭抽掌，与上官鹰扬各退三步。
“好啊，痛快！风月拂衣，名不虚传。”上官鹰扬收了手，笑道：“某这次算是领教到了。”
玉光引重返回琴身，负于背上，孟闻昭道：“岳公武学超群，非同凡人。”
两声浑厚的笑声，上官鹰扬不语，孟闻昭一扫四座，毁坏的桌椅与武器架入目，冷声道：“破坏了剑岳的景致，有劳岳公自己修复了。”
“某不会介意。”上官鹰扬捋了捋须，看向下面道：“这场会武，诸位都看够了，可够尽兴？”
喝彩声与掌声连绵不断，今日众客皆大开眼界，胸怀激荡。
上官鹰扬鹰目盈笑看向孟闻昭，说道：“方才你也耗费了不少真气，回程路途遥远，就由剑岳的车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岳公，我们自己有车马。”座下冀宴饮立刻道：“我会送孟姑娘回去，就不用劳烦别人了。”
这位老奸巨猾，还送他们回去？铁定没安好心！
上官鹰扬只是笑，“好吧，原本想一尽地主之谊，既然你们不需要那便算了。”
孟闻昭颔首道：“来日再会，告辞。”说罢走下会武台，与应无瑕、冀宴饮两人离去。
直至坐上马车，驶出江涛剑岳十里远，冀宴饮仍觉得不真实。
他回头朝马车里发问道：“难道上官鹰扬真就这样让我们回去了？”
连应无瑕也与他有同样的疑问，这一路风平浪静，只闻风声、叶声、马蹄声，一丝杀手的影子也不见。
她疑惑地看着静坐在马车内的孟闻昭。
孟闻昭阖着双眼，双手搭在膝上，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从上车起到现在。
“孟姑娘？应姑娘？”半晌不闻回答，冀宴饮又问了声。
孟闻昭此时才睁开眼，轻声道：“嗯，庄主，回去吧。”
冀宴饮朝这树林里又探又望，嘴里直嘀咕“奇怪”，“不可能啊，上官鹰扬到底想做什么？”
应无瑕倚在马车壁上，又待一个时辰过去，她缓缓开口：“你再这么坐下去，就该入禅了。”
孟闻昭坐的纹丝不动，一样让人看不透意欲何为。来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此时回答声从她唇边缓缓流淌出来，却是气衰力弱，“应姑娘，幸好我将你请出来了。”
一声落，应无瑕听出她的不对劲，立刻坐直身子，下一刻，扶住了她倒下的身躯。
应无瑕眸中闪出惊愕，只因手中握住的衣衫竟是一片濡湿，孟闻昭肩头汗水的热意传到了她冰冷的掌心。
孟闻昭双眼撑开，眼底因痛苦而多了一份翻涌的浑浊，不再是方才坐定时不露声色的样子。而是切实的，应无瑕从她脸上、身上，感受到她此刻必然备受折磨。
“你怎么了？”
切声四字，孟闻昭突然一口接一口吐出鲜血，染着鬼蜮的黑，大片地浸透衣衫。
冀宴饮听到车内动静，勒马停车，急急忙忙蹲在马车口掀开帘子，惊瞪着眼前，“孟姑娘！怎么会这样？”
忽然之间，体内的鬼气爆发促使孟闻昭似风前碎絮，单薄身躯像脱水而出，额上的冷汗片刻里汨汨渗出，体内痛觉层叠。
她从吐血，到咳血，终于待到能抽出一丝余力时，她握住应无瑕手腕，微声道：“送我回……琴心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义无反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