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道》方三远

4、第四章

　　养伤期间，杀手几乎过上了一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世祖的日子。只是他没有万千人的宠爱，他的宠爱全来自于小乞丐。

　　而就在两人朝夕相处了好几日，杀手的良善又突然冒出了头，想着还不知道这位任劳任怨照顾自己好些时日的小乞丐的名字。于是开口问道：“诶，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愣了一会儿，答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个，怎么样？”

　　小乞丐眼睛一亮，点点头道：“好啊，好啊。”

　　杀手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说：“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叫你无名可好？”
　　小乞丐一脸愕然，正准备反驳“这算什么名字”的时候，杀手又道：“名字，名字，重点在字。这‘无名’二字也是字，也能跃然纸上，为何就不能做名儿呢？”

　　小乞丐无奈，只能假作欣然接受的模样。他没读过书，嘴又笨，和杀手争论的结果都只有他认输的份。
　　杀手见状，就“无名”、“无名”地叫了他好几遍。

　　而小乞丐则是不厌其烦地应道，无意间竟觉得这名儿听多了也挺顺耳的。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小乞丐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道：“你倒是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杀手一愣，问：“怎么不一样法？”

　　和杀手相处的这几天，无名小乞丐也知道了他的职业，但却不觉得害怕，直觉告诉他这人不会伤害他。所以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融洽只增不减。
　　“那传言不是说你膀大腰圆、青面獠牙，为人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吗？但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你也不难相处啊？”就拿你那随便给别人取名的方式，怎么看也不像传说中那么难以接近。

　　“青面獠牙？有我这么好看的青面獠牙吗？这都是谁传的，一天竟瞎说。”
　　小乞丐呵呵一笑，道：“那不是没有见过你吗？”

　　杀手轻抚下巴点点头，认同道：“也是，见过我脸和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我那些杀手朋友外，也就你还活着。”
　　小乞丐心里一喜，耳尖微微发红。但又怕被他看出什么来，遂清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杀手都和你一样吗？”

　　“小子，那你以为杀手都什么样？长相丑陋？身材高大？整天只知道杀人的玩意儿？”
　　“不是，我……”

　　杀手冲他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端起酒坛子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来：“这杀手啊，也是有爹生，有娘养的，谁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或者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是千人千面、各种各样了。好玩的、好吃的、好色的都不少，当然这好酒的，在我认识的杀手中，好像就我一个。”

　　杀手不好玩、不好吃、不好色，只好酒，尤其是烈酒。

　　用他的话说：“这酒当然是越烈越好。酒水穿肠过，不把那五脏六腑烧得火辣辣的有什么意思呢？喝那种软绵绵的酒还不如喝水呢，带点酒香，却没酒味。虽然最后所有的酒小解一通后便都没了，但烈酒喝下去时却留有痕迹，日后想起来也还能回忆起那感觉不是？”
　　杀手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洒脱不羁，但眼里却含有深意。

　　而小乞丐没喝过酒，不知酒滋味，但那一刻，他仿佛觉得杀手就像是他所说的烈酒一般，而且还是这世间最烈的酒。不用去尝他的味道，光是一闻，他就能感受到酒水流进肚里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当然了，这长得好看的，在我认识的杀手中，也就只有我一个。”
　　小乞丐低头微微一笑。这样的话语他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心里却在表示认同。

　　他觉得，这世上或许还真的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杀手了。